一夜過去,盛煜嵐疲倦地睜開雙眼,眼前是客棧之景。朦朧之間,他看到一旁撐著腦袋熟睡的夏猶清,心中一陣暖流流過,她守了他一晚上。
看著她熟睡的模樣,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那時的她振振有詞、威風凜凜,在那一刻他就被這個真實敢作為的姑娘所吸引了,現在看來眼前的這個姑娘也是個孩兒模樣,嬌俏惹人愛。
許是習武之人的警惕性,睡著了還能感受到被人盯著的感覺,她睜開眼睛,果不其然盛煜嵐那張笑盈盈的臉引入眼簾。
她驚道:“你醒了!”
盛煜嵐明顯有些氣力不足,突然屋內一個明亮的聲音響起:“阿清,藥湯好了。”殷辰白衣入屋,藥香四溢。
昨夜,這家伙莫名其妙就暈倒,手足無措之際,瞥到一旁客棧的樓上,窗戶半開,殷辰站在那,眼神凝重地看著她。
她從未見過一向懶散的殷辰,有這般嚴肅之刻。她心生懼怕,要是殷辰將她私自出樓來蘭溪城的事告訴齊三,恐怕她再想參加試劍大會就更難了。
沒想到,殷辰不但沒有將此事告知齊三,還替盛煜嵐把脈療傷。整個過程他一言不發(fā),她就站在門外。過了良久,門輕輕打開,他才喚她進去。
殷辰道:“他中了一種慢性毒藥,體內又受了嚴重的內傷,不可運功。至于是什么毒,我還得慢慢研究。”
不可運功?看來是方才的輕功,使他舊傷復發(fā)。要是她事先知道,絕不可能帶他去天星閣,也就不會像今天惹得個麻煩。
殷辰一直盯著她,仿佛在求一個答案,她不敢將虎頭金刀之事告訴任何人,誰都可能是那個內鬼,又誰都可能是受了齊三的命令,此時更加應該謹小慎微,否則極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她只能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殷辰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一樣,看她一籌莫展的樣子,竟又擺出平日里的懶散模樣,若無其事道:“樓主選了武布去比武,我明早會給他早膳里加些瀉藥?!?p> 她不可思議的望著他,他又道:“你放心,樓主這邊,我會想辦法?!?p> 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能道:“多謝?!?p> 盛煜嵐被留在了殷辰身邊,齊三只當他是殷辰試藥的新對象,沒多說什么。就這樣盛煜嵐帶著面具跟在殷辰身后隨著半月樓的人去了試劍大會。
試劍大會上神鷹教、火璃宗、樂游派、青云門等名門都到場,可謂是一番群雄爭霸的好戲。
此時的比武臺上,正是火璃宗對戰(zhàn)神鷹教。火璃宗善用拳法,其中屬黑虎拳最為勇猛無敵,而兵器則善于用鞭桿,借人之力,剛柔并濟,與拳法相結合,更是無懈可擊。
神鷹教則十八般武器樣樣都有,只是武功身法較為靈活又有鷹擊毛摯之勢,可謂是又快又狠,滴水不漏。
陸生代表神鷹教出戰(zhàn),不久火璃宗的人就敗下陣來,場下神鷹教的人各個面露喜色,盛煜嵐望見獨獨葉晴無動于衷。
“下一場,青云門對戰(zhàn)半月樓!”
青云門的人各個號稱武林君子,人手一把青云劍,招式單調但殺傷力大,金花婆婆“劍入九霄”的招式就是偷學青云門的。門派又以“君子之道”育人,其弟子為人處世也都稱得上君子為人,在民間頗受百姓愛戴。
齊三坐在看臺之上,手中的紙扇半掩面,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半月樓慣用陰招,對上青云門這種坦蕩之人算是勢在必得。
卻遲遲未見武布上臺,場下一陣騷動,有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人高吼道:“你們半月樓是不是怕了,不敢應戰(zhàn)啊?!?p> 齊三震怒,卻找不到武布人影,手下傳來消息:“武布他......他去茅廁了?!?p> 殷辰眼疾手快,扶住了氣得要暈倒的齊三,示意他往人群看。
人群中一個紅衣人踩著木樁,飄上擂臺,引得青云門內一陣騷動。
“怎么是女子?”
“半月樓果真狡詐,竟派女子出戰(zhàn)?!?p> 齊三看清了擂臺上的人正是夏猶清,他轉而看向身后的殷辰,眼神犀利反常。
擂臺另一頭的青云門弟子,挺直背,仰著頭,正聲道:“我青云門弟子不打女人,姑娘還是退下吧?!?p> 夏猶清劍指前方,不懈道:“那你可就要輸了。”
鼓聲一響,劍已出鞘。
另一邊則是一躲一閃一擋,可奈何對方來勢洶洶,幾招下來已是迫在眉睫,不得不出劍。
“姑娘,既然你執(zhí)意要戰(zhàn),那在下只好出劍了。”
一個翻身后退,劍帶著人直沖半空,夏猶清看清楚了那一招是劍入九霄,金花婆婆教過她的。借著向上的氣勢,順勢在半空中變換劍招,直擊敵方。
夏猶清仰著頭,試圖看清劍招,卻是連眼睛都睜不開,強烈的日光將她的眼睛逼出了淚花,劍破風的聲音響起,她看到一柄劍直指她的頭頂。
金花婆婆教過她的,劍入九霄之后便是日落千丈。
她算準了時機,快而準的對著對方的身側刺去,腳尖踩中對方劍身,劍風劃去,那人連帶著劍,摔倒在地,在空中留下了他的一縷頭發(fā)。
青云門看到她的招式,不安分了,驚訝道:“蛇入鼠出!你究竟是何人,怎么會盧氏惡婦的招式?”
場上的比拼還未結束,那人爬起來,從背后偷襲,夏猶清感受到了身后的劍氣,正要轉身反擊,突然齊三的紙扇飛來打中那人的劍身,這回仍是人帶著劍滾下了擂臺。
齊三高聲喊道:“青云門果真厲害,我半月樓自愧不如。”說完就轉身下了高臺,瀟灑離去。
可是有人抓著不放,幾個武林老者質疑道:“齊三,你半月樓的弟子怎么會使盧氏的劍法,難道你忘了你娘當年是花了多少心血才將十大惡蛇打出中原的嗎?”
齊三云淡風輕,轉身道:“盧氏的劍招當年不少江湖人都看過,自然有人將它參透流傳,各位前輩不妨去民間查看一番,看看我齊三說得對與否?!?p> 老者氣急敗壞道:“你個后輩,難不成是拐彎抹角的罵我們幾個坐井觀天嗎?陰招就是陰招,半月樓落在你手上也只能是三教九流,真是辜負了孤蘭的一世英名?!?p> 罵完齊三還不算,還欲把夏猶清抓起來。
悉悉索索的人群中一個響亮又和藹的聲音響起:“孩子,跟婆婆回家吧?!苯鸹ㄆ牌磐饲白呷?,“這試劍大會本就是個笑話,曹老頭為了讓天下人信服他敬仰他,強拿了把別人的刀讓天下人來爭搶。更可笑的是,天下人心里就跟明鏡一樣,卻還要裝作不知道,一個個的像牲畜一樣沒有人性。”
有人欲上前將婆婆趕走,卻被婆婆一個巴掌扇得撞在柱子上,嘴里的牙碎了一地。只聽她振振有詞道:“老婆子我問在座的各位,你們見了那把刀,難道不知它是誰的?”
年輕一輩的弟子都被金花婆婆的氣勢給嚇得不敢上前,而老一輩的都面如土色,眼神閃躲。曹閣主下臺想去阻止她繼續(xù)往下說,卻沒想到夏猶清劍身一轉,將金花婆婆護在身后。
金花婆婆繼續(xù)道:“七年前,攏月山莊遭遇大火,山莊外被毒蛇圍攻,當年只有半月樓前去營救,而你們這些正人君子不僅沒有慰問,還叫囂攏月山莊只是小門小派,遇到個天災不足為懼,事后只敢躲在自己的狗窩里,不敢出門。你們在怕什么?在躲什么?想必各位心里都有數,不過是怕十年前危害江湖,殺人如麻的‘十大惡蛇’來尋仇。”
曹樂生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喊道:“他們本就是江湖敗類,所做的都是危害天下之事,哪里來的尋仇一說?”
“就是,當年是我們這些大門派拼死才將那‘十大惡蛇’趕出中原武林,本就是替天行道,他們又如何有尋仇的道理。”
“你個妖婦,難不成你是他們的余孽?”
底下不少人附和著,順著曹樂生的話紛紛叫囂。
金花婆婆一聲冷笑隨后轉身掃視四周,眼睛布滿血絲,帶著不懈和仇恨,試圖將每個人都刻在眼底??催^一圈后,又轉而失望,她苦笑道:“你們這些偽君子,竟沒有......沒有一人......”夏猶清發(fā)覺到金花婆婆的反常,轉身攙扶著她。
金花婆婆慈祥的看著她,帶著哀求的語氣道:“孩子,你最聽婆婆的話了,跟婆婆走,好不好?”
“好,婆婆。”
曹樂生大喊道:“快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