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猶清的眼神漸漸呆滯,無數(shù)個聲音在她四周響起,她卻只記住了那三個字:殺范濟(jì)
范濟(jì)是盛煜嵐的舅舅,她怎么能殺他的親人呢!
她上前拽著那老伯的衣襟,質(zhì)問道:“承影劍為何會在你這?你又為何想要殺范濟(jì)?他不是你們宣城人人敬仰的大善人嗎?”
她步步緊逼使得老伯腿一軟,整個人攤到在地。
四周的人都詫異地看著她,因為半月樓只管收錢殺人,不會過問雇主緣由。
齊三安慰老伯道:“老伯別怕,我們只是有些詫異,但半月樓不會過問緣由,想必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找到我們的?!?p> 那老婦人倒顯得比老伯更加沉穩(wěn),道:“樓主,我們是在山中尋食時,意外發(fā)現(xiàn)的這把劍,托人四處打聽才知這是個武林中人的寶貝,所以我們就來半月樓,以此為籌碼,求樓主相助?!?p> 齊三:“好,東西我們先收下,殺人的事就交給剛才這位姑娘,你們放心她是我們樓內(nèi)的‘天字殺手’,想拿下范濟(jì)的人頭指日可待。”
兩位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一旁眼神狠厲的夏猶清,互相點了點頭,就由武癡帶走了。
不知為何,她呆呆站在原地,回想起了盛煜嵐走之前說的話。
“好,你等我來帶你出去?!?p> 只一句,只一瞬,就像是許諾了永遠(yuǎn),要說她養(yǎng)傷的這些日子是靠聽鳥看云度過的,不如說是靠這句掏心窩子的話愈合的。
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就要見面了,卻是這般……。
后面齊三說的話她大多都沒聽清,只記得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等你拿下范濟(jì)的人頭,我就將承影劍贈與你,畢竟它與寒光劍相像,你用著也趁手些?!?p> 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齊三已經(jīng)走遠(yuǎn),而她的手中卻多了一把普通的長劍。
身邊的人漸漸都離去了,她站在大廳中央,心中越發(fā)的絞痛。
不如先去宣城看看,到時再做打算也不遲。
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只見一旁還站著一個人,方才就是他提議要撤除她的‘天字’,那人緊握著拳頭,原來齊三是將他的劍給了她。
齊三總是這樣,他對她的偏袒常常讓她感到不自在,像是一座山壓在背上,又像是一只鷹在身后緊盯著她。
他們說得沒錯,她是整個半月樓里最不忠心的一個,他們大多數(shù)都是從一開始就選擇擁護(hù)齊三,又有大多數(shù)是被齊三所救,所以人人都把齊三當(dāng)做心里的神,敬仰著,供奉著,而她只把他當(dāng)做恩人,為他殺人以此當(dāng)做報恩,可心里想的卻是離開、復(fù)仇。
這樣自私的她不配站在他身邊,大家討厭她,質(zhì)疑她,不服她都是應(yīng)該的。
去往宣城之前,她先駕馬去了天星閣。
正逢井宗與曹子芊在議事,她闖了進(jìn)去。
“孤蘭呢?”她走進(jìn)門就問道。
井宗:“怎么東西拿走了,就想反悔了?”
夏猶清:“齊三當(dāng)下沒有追查孤蘭的下落,就是因為他抓到了海蛇,想從她身上逼問出《萬蛇功法》,可屢次拷問都未果,所以你們要保護(hù)好孤蘭,要是齊三從海蛇那里得不到他想要的,不久后他的矛頭又會指向孤蘭,到時候千影全面啟動,很快就會查到這里。”
曹子芊和井宗都有些詫異道:“他抓到了海蛇?”
“對,我上次沒有出面就是因為被她重傷?!?p> 井宗很快就回過神來,道:“原來如此,可我們的交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又為何來告訴我們,難不成連你也背叛了齊三?”
“交易并未結(jié)束,我隨時都可以將你的事情告訴齊三,反正當(dāng)時與你見面的人不是我,你猜齊三他是信我還是信你?”
井宗沒有想到夏猶清竟然還留有這一手。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孤蘭她畢竟是我?guī)煾?,我希望你真的能照顧好、保護(hù)好她?!?p> “你放心吧,有金花婆婆的照顧,還有天星閣的保護(hù),她比在暗無天日的暗牢里過得更舒服?!?p> 夏猶清沒有再回話,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卻又被井宗叫住了。
“他們就在后院,不去看看嗎?”
“不了,我還有事?!?p> 天星閣的那棵白云海棠已長滿了綠葉,夏猶清望了一眼便離去了,駿馬一聲嘶吼,鳥雀驚得四處逃竄。
金花婆婆站在屋頂之上,望著策馬而去的背影,即使穿上了清醒脫俗的白衣,那個她看著長大的姑娘還是那般明媚嬌蠻。
宣城離蘭溪城大約有四百里,她快馬加鞭,用了一天半的時間終于到了宣城。
聽聞宣城已經(jīng)整整干旱了三年,都靠著太守范濟(jì)的俸祿和家財活著。當(dāng)她進(jìn)了宣城才看到,這里的人都像那兩個瘦小的老人一樣,各個臉色蠟黃,骨瘦如柴。
當(dāng)她一個穿的干干凈凈的外鄉(xiāng)人站在那,饑餓如柴的人們都上前圍著她,混亂之下,有人搶她背上的包裹,她使勁的抓著,回頭看。
一雙大的出奇的眼睛緊盯著她,看來是餓了很久了。
人群后傳來了娃娃的哭聲,一個母親無奈道:“孩子,省點力氣吧,別哭了,越哭只會越餓。”
“求求你了,給點吃的吧?!?p> “好心人,求求你了?!?p> ......
她被無數(shù)個祈求者包圍著,她不忍心驅(qū)趕他們,一個恍惚,包裹就被一個男孩搶走了,周圍的人都一擁而上,像一群餓狼圍著一頭小鹿,撕咬啃食著。
娃娃強(qiáng)忍著哭泣,那個母親無奈又渴求的看著那些圍著包裹的人,用手擋住了孩子的眼睛。
夏猶清摸了摸懷里,那里還有一包臨走時小糖塞給她的蜜餞。
她牽著馬從那對母子身邊路過,悄悄將蜜餞塞進(jìn)了娃娃的懷里,那個母親詫異的看著她,之后緊緊抱著孩子往屋里跑去,輕輕關(guān)上了屋門。
愿那娃娃會喜歡蜜餞的味道。
“誒,這有一塊炊餅是誰掉的?”
“我我我......”
又是一擁而上,原本已經(jīng)準(zhǔn)備離去的她,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即轉(zhuǎn)身看去。
一個藍(lán)衣背影擋住了地上的包裹。
“盛煜嵐?”
塵土飛揚之間,男人回眸一笑,陽光照在煙塵上,像金色的沙子在空中熠熠發(fā)光。
包裹散落一地,里面的干糧已經(jīng)都被搶走了,只剩下一些散落的衣物。
盛煜嵐將衣物整理好,甩手將包裹搭在肩上,大步走向她。
步步牽動人心。
蟬鳴躁動之間,他附身湊近她耳畔,輕聲道:“原來你的肚兜是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