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羅蘭就在想,自己的運氣如果能數據化,到底是0呢,還是負?
地下,茂密的晶體叢林間,圍著一方殘缺圓臺的羅蘭咽了咽口水,眼睜睜看著面前這個畸形生物將一截布滿液體的猩紅管狀物從樹木中抽出。
紅色如腸的物體被抽出,癱軟在地上流出大量綠色液體,對方似乎愣了下,有些不太明白的拿著這根癟了管子往扭曲虬結的肩膀上搭。
試了一會兒,管子還是管子,光溜溜的肩膀上并沒有多出什么,畸形人一百八十度擰著腦袋,耷拉半邊的身體垮塌在地不停抽搐——
“這是在……氣憤?”
反正肯定不是打招呼就是了。
啪嗒!
發(fā)夠了脾氣的畸形存在再次固執(zhí)的將分叉的左手插如樹木內,在里面掏了掏。
什么也沒有,除了再次掏出半塊仿佛爛透了豬肉樣的肉類外,樹洞都仿佛被掏空。
小小的一根木頭,承受了它本不該承受的一切。
搞不清狀況的羅蘭暫時還在圍觀,他暫時沒發(fā)現對方有什么攻擊傾向,那張原本木頭時還很稚嫩的面龐,此刻活化后反倒如同被攪拌機攪過,擰成一團,遍布焦黑印記。
鼠符咒有這效果?
很明顯,眼前這位已經不是單純的活化能解釋得了的,對方不僅外貌變了,連行為也……充滿原生態(tài)。
據他所知,鼠符咒活化的物體雖然也會按‘設定’來行事,但和原身比起來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但面前這位,看著不像是只繼承了部分記憶的冒牌貨啊。
‘難道我真的復活了一只妖精?’
這更不可能了,鼠符咒可沒有復活功能,他之前用死魚來操作也發(fā)現,魚骨能活化,但完整的死魚是無法的。
也就說,一個雕刻妖精的雕像他能用鼠符咒活化,但一個死去的妖精就沒辦法了。
當然,死去的妖精若是被法術弄成了雕像,理論上也是可以的。
所以羅蘭才會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如果這些面孔只是某個惡趣味雕刻的,那承載了‘妖精之名’的它們,活化后或許也會有一些原身的能力和記憶,而如果真是妖精變成了面孔,那活化后就更棒了。
但無論如何,活化都不是復活,所以記憶和能力都只是復刻而已,不應該出現眼前這一幕才對。
此刻,羅蘭面前,那位被活化而來的畸形存在似乎發(fā)現了自己的處境,正對著晶體林瘋狂的輸出。
噼里啪啦,深灰色的‘血肉’散落,黑中帶紅的液體從破裂的肢體四處流出,淌了不少在地上。
‘啊啊啊啊??!’
在嘶吼,可惜不知是不是羅蘭中途斷了供應的緣故,這次不算成功的活化并沒能賦予對方說話的能力。
想了想,他試著引起對方注意。
下一刻,骨鐮飛舞,夾雜著沛然力道疾馳而去,呼嘯的風聲傳來,畸形生物大概還未適應這具身體,雖然有了反應,卻仍被鐮柄砸中。
腹部曲折,彎成一只蝦。
隨后飛出,狠狠砸在晶體上,砰然一聲后,原本完好的左臂也斷裂,整個人卡在裂口中,掙扎不得。
呼!
看到對方被自己這一下打成這樣,羅蘭悄然松了口氣,還好,如他所想,眼前這位不算強大,或許是太年輕?又或者活化后實力十不存一?
雖然總感覺這家伙身為妖精的活化有些太弱了,但他暫且還是將疑惑放下,掏出鼠符咒——沒錯,鼠符咒一直在他手里握著,寶箱內的這枚符咒似乎不需要鑲嵌入目標體內就能釋放。
這也是他有底氣去活化一位在記載中明顯比他強大的妖精的原因。
因為有著符咒在握,加上他能收回釋放出去的符咒之力,只要羅蘭想,就可以隨意的控制那些被活化的存在。
砂砂、
碎裂的晶體落在地上,羅蘭走近,直到這時他才真正的打量起這個家伙。
老實講,觀感一點兒都不好。
活化中止后的畸形人實在太丑,簡直比他在島上見到的那條會噴水箭的丑陋大頭海魚還要難看。
加上被他打了一棍子,黑色液體肆意橫流,粘粘的,還帶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捂住鼻子,撿起一邊的骨鐮捅了捅對方。同時,用西尼文字在地上寫到:
【你的名字】
……
我叫卡賓,維爾亞.加索蘭卡.卡賓。
一位英勇的游擊者。
是的,我是一名游擊者,一位常年駐防諾姆尼海的戰(zhàn)士。雖然比起母神直屬的天空衛(wèi)隊來說算不得什么,但我相信,在過去一百四十七年里我的功績已經足以令旁人艷羨和敬畏。
威廉卡門防衛(wèi)戰(zhàn)、諾姆尼海戰(zhàn)、白銀島反擊戰(zhàn)、天空島保衛(wèi)戰(zhàn)……
細數下來,這一生參加了太多太多的戰(zhàn)役,無一敗績,更堅持活到了現在,孩子也大了,年輕人們也成長了起來,最重要的是,交戰(zhàn)敵對了千百年的敵人突然消失了,哈,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天知道那群尖嘴巴有多討厭!
那些被母神廢棄的邊角料,就該好好待在焚化爐里,在骯臟的里界沉淪,向偉大的母神許愿:愿這些家伙永遠永遠不要再回來。
永遠!
雖然沒有了敵人,但包括我在內的所有坎因都不會懈怠,我相信,即便蛻下游擊者的身份,我也會依然誓死捍衛(wèi)母神冕下!
獻出靈魂與生命,直至永恒。
……
卡山?
羅蘭一愣,看著自己用骨鐮劃下的字體下,同樣用西尼文寫出的字體。
黑色液體被拉直彎曲,字形顯得很飄逸。
不過他還是認了出來,就是有些不太確定。
“你叫卡山?還是卡格?”
西尼文就這點不好,字母太扭,稍稍寫不清楚就容易看成別的字。
算了算了,能交流就好,而且對方也能認識并寫出西尼文,光這一點就意味著很多東西。
“我說老卡,你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回事么?”
話語落下,身前的畸形人無所動靜。
好吧,他無奈,看來要么對方聽不懂現如今的大陸通用語,要么活化中斷對智力(聽力)造成了影響。
只能寫字了。
刷刷刷,事實上,羅蘭這一手西尼文的飄逸程度并不輸于對方,甚至在某些關鍵詞上還有所超越。
……
島嶼,在顫抖。
泛著晶瑩的海水被狂風卷到了面前。
我的神明吶,這可是第四層!第一層的萬物之海離這里至少十萬個我這么高!
想去島沿看看下面發(fā)生了什么,但體格健碩的女兒阻止了我,她說:父親,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失敗了……
失?。渴裁词×??
戰(zhàn)爭嗎?可那些渣滓不是早在五十年前就消失了么?還有什么戰(zhàn)爭?
是里界的異神?還是深淵的大角們?
如果是深淵的大角的話那失敗也確實能夠理解,坎因畢竟只是次等模組,而那些渾身冒煙的大角,可是能與母神的天空衛(wèi)隊交戰(zhàn)的對手。
我安慰女兒,一時的失敗不算什么。
萬物之海庇護我等,母神在上,哪怕戰(zhàn)死也終將歸來。
這是我們和深淵以及里界那些家伙最大的不同。
女兒似乎還有些……猶豫?
是害怕嗎?
也是呢,畢竟太年輕,哪怕實力很強大,卻不像我這樣身經百戰(zhàn)。
沒有再去寬慰,有些事,需要他們這些年輕人自己去體會才行。
想通了這些,我也不再去關注外面的事了,一場戰(zhàn)敗而已,沒什么好看的。
勝利遲早屬于我們。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一早開始許愿母神似乎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是去里界了?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