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黎明

　　瑞文在海底行走，他踏過巖漿，任憑那熔巖將他的腳燒爛。他翻越斷壁殘垣，穿過印斯茅斯的廢墟，他又攀登上那聳立的，新形成的火山。

　　在火山口，他仰起頭，看向方尖碑的頂端。

　　“我是暮光會的瑞文·哈根達?！彼芷届o，臉上一片祥和：“黎明之主，不朽的烏姆爾，暮光會的信仰啊……你可看到了深海當(dāng)中，藏在拉萊耶的罪惡？你可看到了，來自群星之外的，藏在神秘維度之中的納亞如何降臨？你可看到了尼羅跨越壁障，企圖降臨人世？”

　　瑞文來在方尖碑之下，輕輕撫摸著這光滑的石面。

　　這是與海底之城拉萊耶那座方尖碑一樣的材質(zhì)，一樣的風(fēng)格。

　　“你可看到了納亞血祭了拉萊耶的信徒，你可看到了那些生靈的哀嚎？你可曾看到了深潛者與亡者的廝殺，你可看到了他們給這人類帶來的災(zāi)難？”

　　巨浪依舊咆哮，他腳下的熔巖依舊流淌，他的雙腿在熊熊燃燒。

　　遠(yuǎn)處，海平面上有霞光升起。

　　“暮光終將逝去，黑夜降臨。加諸于人類，加諸于生靈的無盡黑暗，都在企盼著黎明的到來。”

　　瑞文輕聲述說著，“你……做了什么？”

　　奇異的波動直接在瑞文的腦海當(dāng)中升騰，沒有聲音，沒有語言，但那波動卻清晰地，向他傳達著來自于黎明的神諭。

　　“瑞文·哈根達，沆堪的血裔，吾曾問過你是否愿意做黎明的使徒?！?p>　　瑞文仍然仰著頭，直視著那方尖碑的頂端，極夜之后，黎明的光芒在那里熠熠生輝。

　　瑞文知道，一定是原主曾經(jīng)拒絕了。

　　而且就是三年前，他沒有融合的那段記憶。

　　“現(xiàn)在的我，仍然不愿意。”瑞文輕嘆：“我不可能依附于任何人——或者，神？”

　　“黎明的光輝終將驅(qū)散黑暗?！?p>　　海面上霞光萬道，披在瑞文的身上，又借由他的身軀，以更加奪目的姿態(tài)向著四面八方散了開去，此時的瑞文就宛如一個完全有光輝聚集成的靈體。

　　而那些被海水淹沒的亡者，那些潛藏在斷壁殘垣中的深潛者，周身上下騰起黑煙，它們掙扎著，咆哮著，卻抵擋不來自于黎明的浩瀚之力。

　　方尖碑則在汲取著那些來自于尼羅的亡者以及拉萊耶之主那些仆從的力量。

　　瑞文閉上了眼睛。

　　他感知到了那些洶涌澎湃的力量如同飛蛾撲火般涌入方尖碑。

　　在他的靈魂深處米奈希爾在嘆息，尼羅在咒罵，納亞在狂笑。

　　“你們太蠢了，太蠢了?！奔{亞笑得沒心沒肺，但仍舊如同以往那樣嬌俏：“極夜提前結(jié)束了！黎明之時，你們的力量在烏姆爾面前簡直是個笑話?！?p>　　“若不是瑞文·哈根達，黎明怎么可能如此投射力量？難道你們沒看到，那黎明之光是借由瑞文·哈根達的軀體在投射？”

　　“當(dāng)然。我當(dāng)然知道。尼羅，你個蠢貨，你也想借助永恒原血來降臨，可惜啊，活該！被我搶先了！嘻嘻~永恒原血還真是……強大啊……”

　　瑞文感知到了他們彼此之間的每一次精神波動。

　　他也感知到了黎明的力量，正在以他為基石肆無忌憚地釋放。

　　他的血肉在狂暴的力量之下不斷崩壞，但黎明的光芒卻又以更為強大的力量，驅(qū)動著他的永恒原血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復(fù)著身軀。

　　黎明之光甚至滲透進入了他的靈魂深處，那光芒如同水銀一般在青光當(dāng)中流淌，蔓延，當(dāng)它觸及到尼羅的靈魂之種，便迅速將其蠶食。

　　當(dāng)它觸及到米奈希爾的靈魂之種，便將其一步步溶解。

　　當(dāng)它遇到納亞，那光卻繞了開去，仿佛那是毒藥。

　　“快讓他停下！將他驅(qū)逐！”尼羅咆哮著。

　　米奈希爾那低沉沙啞的咆哮也隨之傳來：“將其驅(qū)逐！否則，吾將捏爆你的靈魂！”

　　瑞文的聲音在靈魂深處的蒙蒙青光之中回蕩：“我做不到?！?p>　　他確實做不到。

　　因為，那流淌進來的黎明之光不是烏姆爾的靈魂，而只是純粹的力量。

　　“那么，吾至只有將你毀滅！”

　　轟??！

　　瑞文只覺周身巨震，仿佛頭顱被巨錘擊中一般，靈魂在劇烈地顫抖，仿佛隨時可能如同花瓶般破碎。

　　但，也僅僅止于此。

　　他安然無恙。

　　甚至他能清晰地看到，當(dāng)米奈希爾捏爆了他的一部分靈魂之時，那糾纏之力蔓延到本體靈魂的一剎那，那黎明的神力爆出璀璨的光輝，將那通過神秘維度傳遞的糾纏力量擋了回去。

　　無法用言語描述。

　　那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釋，但卻真實存在的客觀現(xiàn)實。

　　瑞文長呼了一口氣：“現(xiàn)在，你和尼羅一樣，都沒有我的靈魂之種作為質(zhì)押了?！?p>　　“兩個蠢蛋。嘻嘻?！?p>　　納亞毫不掩飾地嘲諷著，她甚至是用灰霧去主動驅(qū)逐那黎明之力。

　　瑞文將精神重新抽回現(xiàn)實。

　　他原以為只是短短的一瞬之間，卻不料此刻的的現(xiàn)實世界已是徹底變了模樣。

　　海水消散，重新又退回了汪洋。

　　印斯茅斯到處都是斷壁殘垣，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就連那遍體的尸體——既有人類，也有深潛者，也有亡者，這些曾經(jīng)的人類，無一例外遍體焦糊，仿佛經(jīng)歷了烈焰的灼燒。

　　它們幾乎已經(jīng)被大雪所掩埋。

　　過了多久？

　　瑞文無法估算。

　　就連黎明的神力都已經(jīng)消散，高空之上，日光蕭瑟，風(fēng)雪瀟瀟，仍舊是一派北大陸的極晝景象。

　　印斯茅斯海港已經(jīng)徹底冰封了，看上去那一股維持印斯茅斯港不結(jié)冰的洋流已經(jīng)消失無蹤。

　　瑞文知道，自己永遠(yuǎn)地改變了。

　　就算是他再次拒絕了黎明之主，但他的靈魂深處，在蒙蒙青光之上，懸浮著一顆光華內(nèi)斂的水晶，看上去與他曾經(jīng)見過的，尼羅的力量水晶極為相似。

　　這是他的力量，是來源于黎明之主的饋贈。

　　為什么？

　　他想不透。

　　而且他也沒有發(fā)現(xiàn)半點的，黎明之主的意志殘留。

　　此刻，在他的心頭回蕩著一個驅(qū)之不散的念頭。

　　超凡序列8。

　　風(fēng)暴。

　　死亡。

　　虛無。

　　黎明。

　　我，瑞文，周瑞文，如今是神眷者？

　　他感覺到萬分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