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花

　　當天下午，左非非變賣所有個人家當，湊了五張千兩銀票。

　　很多事情如果她自己能搞定，她是不會向家人開口的，何況這次是純私人行為，而且是不能讓家人知道的。

　　當她把銀票一張一張擺在圓夢大使面前的時候，圓夢大使的眼睛里泛起了滿天繁星，身體發(fā)軟，就差跪了。

　　左非非問圓夢大使：

　　“是不是夠了？”

　　“一個人的話，有多不少?！眻A夢大使趕緊收起眼前的銀票，抱在胸口。這金額，其實一百個人也夠了。

　　圓夢大使此時興奮的心情，不知道怎么表達，時而手舞足蹈，雙腳抬起，一蹦三尺高，時而羞澀捂住雙臉，嘿嘿傻笑，露出虎牙和小酒窩。

　　左非非坐在琴對面的凳子上，饒有興趣地打望著，一直等到圓夢大使興奮完，她才開口說話：

　　“大使，是不是該做事了？”

　　圓夢大使這才想起什么似的，從茅屋角落一個柜子里拿出一套裝備，一副手套和一雙鞋，手套和鞋子都帶著尖銳的鉤爪。

　　然后把這套裝備交給左非非，并笑著說：

　　“極品裝備專門為你而留，飛檐走壁專用，壁虎裝?！?p>　　這玩意兒要面對的是壁立千仞的懸崖，拿生命開玩笑，總讓人不放心。

　　左非非將信將疑地接過這套奇怪裝備，露出疑惑的神情，問道：

　　“壁虎裝真的管用？”

　　圓夢大使哈哈大笑，拍著胸脯保證：

　　“我拿人頭擔保，絕對安全可靠。你可以放一萬個心。”

　　即便能偷渡成功，下山之后怎么辦，也沒有個引路人，左非非又沒出去過。

　　外面的世界對她來說完全是黑燈瞎火，盲人摸象。她不僅對未知充滿期待，更多的是茫然無措。

　　世界那么大，不知道去哪。左非非就問圓夢大使：

　　“有沒有推薦的去處？”

　　圓夢大使聽罷，轉身來到一張書桌旁，當即研磨執(zhí)筆，寫了一張小紙條，然后遞給左非非。

　　左非非看了一眼，就記下了，把小紙條隨手一丟，丟在茶桌上。起身辭謝，轉身離去。

　　此時已經夕陽西下，華燈初上。

　　一日之內到賬六千兩銀票，簡直不敢想象，圓夢大使就準備關門收攤，溜之大吉。

　　這時候，左天云氣喘吁吁地趕到了。

　　為了離開小鎮(zhèn)實現夢想，也為了幫助這位哭窮的圓夢大使，左天云這幾天一直待在家中，向爹媽要錢。

　　目前所有課業(yè)已經完結，就等畢業(yè)典禮。這段時間畢業(yè)班學生都是閑的。

　　左天云唯唯諾諾了好幾天，父母就是一毛錢都不給。他老爹更直接，對他說：

　　“你已經長大了，要干啥自己想辦法。別老想著啃老?！?p>　　左天云一看老爹沒戲，就專門纏著老娘，向老娘撒嬌：

　　“娘親，之前你和老爹可都是支持我的，現在怎么不支持了呢？”

　　他老娘心太軟，想拿錢給左天云，又猶豫不決。

　　圓夢大使她知道，不是騙子也是個小鬼頭，這錢借出去，不僅無息，而且無期。

　　況且這錢是給左天云娶媳婦用的，已經定了親，對方跟他們家一樣，也是佃戶，樸素的人家。

　　女方左小妹，年方二八，貌美如花，比左天云低三屆，目前屬于中年級。她跟左天云從小一起長大，也算青梅竹馬。

　　等左小妹畢業(yè)，她和左天云兩個人就可以完婚，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左天云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再等三年就行。

　　如果錢借出去，這事兒基本上就沒戲了，而拿自己身體做借款擔保的圓夢大使不僅沒譜，而且沒邊。她又是外面的人，隨時可以拍屁股走人。

　　作為左天云的母親，她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護犢子。事到如今，眼看兒子即將畢業(yè)，就把定親的事情告訴了他。并說：

　　“娘是支持你的?？晌铱傆X得圓夢大使一點都不靠譜呢。”

　　一聽娘提起左小妹這位姑娘，左天云熟得很，就是村西頭山坡上那家的小娘子。

　　左小妹小時候經常跟左天云左元君等一幫村里年齡相仿的孩子們在一起玩泥巴，跳方格，水溝里摸魚。

　　因為她長相甜美，身材嬌小，小伙伴們專門為她改編了一段繞口令：

　　小蘿莉白又白，哥哥有糖來不來。愛吃水果愛喝奶，酸酸甜甜真可愛。

　　她每次聽到這段繞口令，就會發(fā)脾氣，嘴巴一嘟，眼睛一瞪，指尖指著叫陣對手的鼻子：

　　“我一點都不可愛，我甚至可以把你弄哭?！?p>　　她的蝴蝶刀法一直保持同年級第一。等到了高年級，學習了頂級刀術，一定會跟左非非一樣沒有懸念地成為全校冠軍。

　　青春期之后，家長就不讓在一起玩了，說男女有別。學校里中高年級也是男女分班。

　　左天云和左小妹學校里碰到，仍會熱情的打招呼，相互擊掌，拍拍肩膀，然后取出蝴蝶刀進行一場勢均力敵的刀術對決。

　　左天云跟她在一起就像哥們。

　　如果要找對象的話，其實他心里想的卻是左思雨，但他清楚并且明白，左思雨跟他不是一路人，可望而不可求。

　　左思雨喜歡那種可以帶她飛的人。很明顯，左天云自認沒這種能力。

　　左小妹雖然有點男性化，但人家也沒什么缺點。

　　左天云和他爹娘基本上什么事兒都不會發(fā)生沖突。他有什么決定，爹娘名義上都支持。對于父母的安排他經常也不反對，一直以來他都充當乖乖兒。

　　聽到已定親，他就跟老娘商量：

　　“娘親，我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妥。你得先問問人家左小妹什么態(tài)度啊?！?p>　　左天云的老娘早就成竹在胸，此時她很開心，得意自己的天作之合。她把腦袋湊上去，悄悄滴告訴左天云：

　　“娘托媒人問了的，人家小妹沒反對，女孩子害羞嘛，沒反對就是同意了噻。”

　　“時間還有三年多呢，孩兒覺得追夢和結婚不沖突。我覺得圓夢大使肯定不是騙子，人家是高人，深藏不露而已?！?p>　　怕老娘對圓夢大使還是不放心，左天君就握住老娘的雙手，放到自己臉龐上，繼續(xù)賣萌，給老娘解釋：

　　“您想想，要不鎮(zhèn)長怎么會把她請到鎮(zhèn)上來。這可是千年來首次破壞老祖宗立的規(guī)矩，除非他鎮(zhèn)長不想干了。您覺得呢？”

　　他老娘一聽，覺得兒子分析的十分在理，如果真有什么差錯，就找鎮(zhèn)長算賬去。

　　然后她走進里屋，將那些為兒子攢的老婆本悉數取出，裝滿了一個小箱子，交到左天云手里，并再三叮囑：

　　“記得三年之后連本帶利收回，迎娶左小妹，切記，莫忘。”

　　左天云連連稱是，捧著箱子快馬加鞭跑去見圓夢大使。

　　圓夢大使見左天云抱著小箱子沖過來，就知道他的老婆本已得手，連忙重新開門營業(yè)。

　　看左天云滿頭大汗，圓夢大使就笑瞇瞇地為他倒了一杯水，嘴上稱贊他：

　　“任務完成的不錯?！?p>　　左天云就把箱子交給圓夢大使，接過茶杯猛喝了好幾口，緩口氣，指著小箱子，說：

　　“我們家的全部家當都在這里了。這下可以去江湖了吧？”

　　圓夢大使收到銀子，喜上眉梢，眼睛都笑成了一條曲線。高興之余，她就說了句：

　　“一切好說。”

　　然后又從茅屋角落的柜子里取出一盤繩子，交到左天云手上，說：

　　“這個是方便快捷的方法，祝你成功。”

　　左天云拿起繩子就往外走，剛出門沒多遠，就覺得不對勁兒，趕緊返回。

　　須臾功夫，圓夢大使已經不見了。大門沒鎖，屋里空無一人，除了琴和人失蹤，一切如舊。

　　左天云坐在屋里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圓夢大使回來。正準備離開，忽然瞧見茶桌上有張小紙條，上書：

　　畢業(yè)當晚，此處下山。到渝州城，尋找墨門。報我名字，孤竹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