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霍川的心意

　　沈皇后不由重新審視起，面前這個(gè)自己的長女來。

　　如此也好，如今的晉元帝已不是從前的那個(gè)他了，若是謝婉一直驕縱又天真，只怕最后未必能有個(gè)好結(jié)局。

　　再者，經(jīng)過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沈皇后也算是看明白想清楚了，帝王寵愛實(shí)在淺薄又無常，說到最后，這深宮之中，也唯有子女才能與她相依。

　　沈皇后想明白了這些，便不再同謝婉說那些彎彎繞繞，而是直言道：“你父皇先前，有將你許配給肖云海之心。”

　　這事謝婉早就明白，聽了之后并無任何表情，只平淡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兒臣知曉?！?p>　　沈皇后聞言，頓時(shí)又對謝婉才智又高看了幾分。

　　她接著道：“只是刺殺之事一出，想必你父皇便不會再打這樣的主意。但晉國的公主并不止你一個(gè)，你父皇既然鐵了心要招肖云海為駙馬，定會在其余公主之中擇一人?！?p>　　聽得這話，謝婉忽然靈光一閃。

　　難道前世父皇命她監(jiān)國，是因?yàn)樾ぴ坪Ｊ撬鸟€馬的緣故？

　　這個(gè)念頭本該是滑稽而荒謬的，可父皇能為了肖云海禁母后的足，明知他會帶壞衡兒卻仍舊縱之，又杖刑自己，再荒誕的念頭，都有了成為事實(shí)的可能。

　　謝婉垂了眼眸：“母后是擔(dān)心，父皇愛屋及烏，對肖云海尚的公主格外寵愛？”

　　“杖刑一事，你與你父皇已再無回到從前那般相處的可能，再者你就快出宮建府，受不受寵已關(guān)系不大。”

　　沈皇后看著她道：“衡兒尚幼，而且如今你父皇有意隔絕我們母女同衡兒，只怕日后，衡兒未必會與你多親近。與其說母后擔(dān)心你不受寵，不如說母后是擔(dān)心，你日后無人可依?！?p>　　謝婉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著如今她被嚴(yán)禁參與東宮之事，謝衡長大后未必能成為她的依靠，而她儼然已經(jīng)得罪了肖云海與晉元帝，即便晉元帝不會真的將她如何，可日后她要過的自在，就必須有人可依。

　　而這個(gè)人，最好就是此刻同她傳出有男女之情的霍川。

　　謝婉有些排斥，畢竟于她而言，這同利用霍川并無區(qū)別。

　　更何況，沈皇后話里話外皆是為謝婉考慮，卻從未為她自己和謝衡考慮過半分。

　　謝婉不便當(dāng)面駁斥了沈皇后的好意，于是她微微垂了眼眸，開口問道：“大司馬夫人同母后如何說的？”

　　聽了這話，沈皇后看著謝婉笑了。

　　她笑得一臉慈愛，甚至還有一絲調(diào)侃的意味：“大司馬夫人一聽得你在城門給霍川彈了一曲《鳳求凰》，高興的連真假都未探，便急急來尋本宮，詢問本宮何時(shí)能將婚事定下?！?p>　　謝婉聞言，面上露了一絲窘迫：“大司馬夫人是好意，可兒臣與師兄并非……”

　　“你先別急著下定論，聽母后把話說完?！?p>　　沈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接著道：“母后如你一般，也勸司馬夫人，事情未必如外間傳的那般，或許你與霍川并無男女之情?？纱笏抉R夫人卻連連搖頭，直說雖然她不是霍川的生母，但霍川是她一手帶大的，所謂知子莫若母，她信誓旦旦，說霍川自幼便將你放在了心尖之上?！?p>　　心尖之上……

　　謝婉的耳根紅了紅：“大司馬夫人許是誤解了?！?p>　　沈皇后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母后也如同你這般作想，總覺得她空口無憑，許是理解錯(cuò)了兒子的心意，可卻沒想到大司馬夫人是有備而來，她帶來了一幅畫，是霍川親筆所作?！?p>　　說到此處，她笑看著謝婉：“婉兒可知，那幅畫畫的是什么？”

　　謝婉心頭隱隱有了一絲預(yù)感，她眨了眨眼，不由就略略有些尷尬，低頭道：“兒臣不知?！?p>　　沈皇后看著她低頭耳紅模樣笑了：“母后已經(jīng)把畫帶了過來，待會你自己好生看看。”

　　她笑完又正色道：“莫說母后沒有提醒你，霍川雖是庶子，但其人品性情都是上佳，而大司馬府亦是絕好的依仗，你父皇既然將霍川支去抗寇，顯然是不愿他與你有牽扯，你若有意，不若早早定下，待霍川回來便成親，免得再生事端。”

　　沈皇后所言，字字句句皆是在理，她的擔(dān)憂也并非毫無道理。

　　如今的晉元帝已不能用常理來看待，他能為了肖云海的安危將霍川支去抗寇，亦能為了肖云海破壞謝婉與霍川的婚事。

　　倘若有婚事的話。

　　謝婉點(diǎn)了點(diǎn)：“母后教導(dǎo)兒臣謹(jǐn)記，兒臣定會好生思量此事?！?p>　　聽她這般說，沈皇后便放下心來，同她一道用完了飯，親眼看著醫(yī)女給謝婉治了傷敷了藥，這才離開。

　　沈皇后一走，謝婉便讓海棠，將沈皇后帶來的畫拿了進(jìn)來。

　　想到沈皇后話里話外的意思，謝婉屏退了左右，只留了海棠在身邊，這才緩緩打開了畫卷。

　　那畫卷已經(jīng)有些年頭，紙張都犯了黃，邊角也有些毛躁，顯然是經(jīng)常被人翻閱所致。

　　畫卷在她面前徐徐展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gè)宮髻，那是她幼時(shí)最愛梳的發(fā)髻。

　　緊接著便是一張稚嫩的臉，帶著燦爛的笑，一個(gè)女童穿著勁裝，巧言笑兮。

　　工筆雖顯稚嫩，但卻將畫中女童天真無邪的神態(tài)，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一旁海棠驚訝出聲：“這不是公主小時(shí)候么？奴婢還記得，公主幼時(shí)最愛梳這宮髻，這身衣裳也是公主為了習(xí)武，特制的?！?p>　　謝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畫中的女童，好似出了神。

　　海灘看著眼前幾幅畫卷，一時(shí)有些不知說什么好。

　　過了半響，她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其實(shí)依著奴婢看來，霍朗將挺好的。”

　　謝婉沒有吱聲，此刻她的內(nèi)心很是矛盾。

　　霍川是個(gè)沉悶的性子，他到底如何作想，她根本無從得知，即便有了母后說的話，還有手中這副畫，可她依舊不敢確認(rèn)。

　　但，倘若……

　　倘若她們說的是真的，那前世她是有多遲鈍，才會看不出他對她的深情，傻乎乎的將他當(dāng)成了忠心的臣子，一邊依仗著，一邊跟肖云海牽扯不清。

　　而他，又是用怎樣克制又隱忍的心境面對自己，任憑她將他的心傷成千瘡百孔，卻最后依舊為她赴死，哪怕在最后依舊站立不倒，只為能為她擋上一刀一劍……

　　她忽然就懂了，前世今生，他都愿意為她赴湯蹈火絕不多問一句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