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師父的離世,是因為大限將至,這只會讓我悲痛和不舍而已,但是族人被團滅,二叔、大壯都是我牽掛的人,那這就讓我出離的悲憤了。
過去的十二年我都在修煉,如今得知滅族之仇,我怎么能隱姓埋名去劍宗學(xué)藝,即使這是師父的遺愿,我也決定不去遵守,否則以我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就算去了劍宗,也會道心蒙塵。
將師父安葬于異空間后,離開土丘不遠處,便看到了執(zhí)法長老韓子凌之墓,此人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人,雖然此后與他沒有交集,但畢竟是同族長老,且身負重傷、萬里迢迢找到師父,想阻止我們返回汐月山谷,僅是這份精神與情義便令人感動。我深深地向他的墓碑鞠了三躬,然后站直說,「長老,請安息,我韓曉莫一定會為你和族人報仇!」
離開土丘后,我抱著泰迪寶寶找到了一處湖泊,這個小家伙經(jīng)常刨土找昆蟲、爬樹摘野果,毛發(fā)早就臟的不行了,洗一洗,毛色更加紅艷,五官精致,惹人喜愛。洗干凈后,將它放在岸邊玩耍著,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容貌,不敢說俊美異常,至少臉孔是清癯俊秀、劍眉入鬢的,加上高挑的身材,只要稍一打扮,也算是一翩翩佳公子。
洗完澡,扎了一下頭發(fā),原來的衣服早就破爛不堪,衣不蔽體,還好師父的包裹中有他的備用衣服,我便挑了一件黑色長外套換上,人清爽了,思路也清晰起來。劍宗、氣宗、天眼族、狐族和狼族,在這世界上存在上千年了,如果說彼此之間沒有仇怨不太可能,而對天眼族仇怨最深的、希望天眼族滅族的自然是狼族。這么多年來,狼族銷聲匿跡,既怕天眼族報復(fù),也怕劍宗懲戒,畢竟當年是劍宗出面調(diào)和雙方的矛盾,狼族毀約便是置劍宗于不義。如今,如果是狼族的人,一人一獸滅了天眼族,則說明這么多年的潛伏,他們有了對抗劍宗的資本,劍宗自然不會對此置之不理,而是會傾盡全力,甚至于聯(lián)合氣宗一起調(diào)查清楚。
第二個值得懷疑的是狐族,該族是上古靈獸九尾狐的后代,人才輩出,且有統(tǒng)百獸之能。可是,狐族與天眼族向來無恩怨,突然暴露實力,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是狐族的可能性不大。想到此處,我不禁看了一眼泰迪寶寶,它也雙眼有神的望著我。記得十四年前,一個騎著天狼的紅衣小姑娘闖入汐月山谷,就是為了尋找小紅,汐月山谷從來沒有狐貍出現(xiàn)過,所以眼前的小狐貍應(yīng)該就是她當年尋找的小紅。她此刻也長大了,不知道是否還記得那個少年和小紅。
哎,我嘆了口氣,重新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滅族事件,肯定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八卦新聞,人人都會關(guān)注?,F(xiàn)在距離事發(fā)時間近一年了,調(diào)查情況如何?是否有了定論?得需要一個消息靈便的地方打聽,哪里是天下人聚集最為集中、商旅來往最為頻繁的地方?自然是天啟神國的帝都。
帝都在兗州西北部,距離此地只有十幾天的路程,如果我想返回汐月山谷,則需要兩個多月的時間,到時不過是重新調(diào)查劍宗他們一開始早就調(diào)查了的東西,且現(xiàn)場痕跡很可能被破壞殆盡,無線索可查,倒不如去最近的帝都碰碰運氣。
想好了接下來的目的地,心中反而輕松一點,我與泰迪寶寶吃了東西后,便抱著它朝兗州方向掠去。
冀州與兗州之間,以崇山峻嶺為界,層巒疊嶂,人跡罕至,一路上有數(shù)不清的野果和野獸,還有偶爾出現(xiàn)的旖旎風光,令人心曠神怡,我與泰迪寶寶到也不寂寞。
在山澗中行走了十余天,終于找到一條官道,我便收起輕功,慢慢悠悠地走著,感受重回人間的煙火氣,可惜路上行人不多,偶爾有商賈路過,也是行色匆匆,在路上行走了大半天,才在路邊見到一個茶肆,一對老夫妻搭了個遮陽架子,支了一個土灶,燒水賣茶,攤邊坐了四五桌喝茶歇息的趕路者,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我找了一個無人的桌子坐了下來,叫了一壺茶慢慢喝著。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已將泰迪寶寶放入乾坤袋中。此時的我,看著在低頭默默喝茶,其實早已運功至雙耳,認真聽著各個桌子討論的內(nèi)容,其中一桌的對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們知道嗎?最近這一帶不太太平!」一個中年漢子壓低聲音說。
「怎么了?」他對面的人好奇問道。
「你沒聽說嗎?山里出了一個吃人的怪獸,周圍很多村民都被它給吃了!」中年漢子回答。
「嗨,我以為是什么事情呢!這個怪獸吃人都有小半年了吧,可是沒人抓得到它,就算它現(xiàn)在跑到這里來又有什么辦法?聽天由命唄?!鼓菍γ娴娜苏f。
「官府就不管嗎?」中年漢子不禁抬高了音量。
「你是外地人,有所不知,官府早就派了幾批官兵進山剿滅怪獸,全部有去無回,沒用的!」那人說。
「那后來呢?」中年漢子繼續(xù)問。
「后來?自然是沒人敢再去了!」旁邊的桌子有一個富家公子打扮的人接口說道,此人被幾個統(tǒng)一著裝的人圍在中間,我入座之前便注意到他了,此人一身華服,只以為是出來游玩的公子哥。
只見這位公子哥“啪”地一聲打開了折扇,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卻不慌不忙地搖起了扇子,待我也將目光望過來后,他似乎終于滿意了,才徐徐說道,「沒人敢去就沒人管了嗎?當然不會!朝廷已于月前頒發(fā)了英雄榜,以重金召集天下英雄前來剿滅此惡獸,目前已有不少修為高深的修行者趕到了撫仙鎮(zhèn),明日便會進山,相信很快就能除此大患,保百姓平安的。」
「好啊,終于要宰了那個萬惡的家伙了!」眾人聽了公子哥的一席話,不禁歡呼起來。
休息好了,茶也喝足了。我走到茶水攤老板面前付了兩個銅元,一個是茶水錢,另一個則是為了打聽事情,「老人家,撫仙鎮(zhèn)在哪里?」
老人剛想回答,我背后卻響起了答案,「撫仙鎮(zhèn)就在前面,距此只有十里路,你要去嗎?我們順道可以一起?!?p> 我回轉(zhuǎn)身來,是那名公子哥,此人相貌堂堂,輕輕搖著紙扇,笑吟吟地望著我,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你雖然穿著樸素,可是氣宇不凡,一看就是一名修行者吧,能夠出現(xiàn)在此,不是去撫仙鎮(zhèn)參加圍剿大會的,又是去哪里的呢?!构痈绾芎V定的說。
我原本想直接趕往帝都,但是聽說有惡獸吃人,便想前去看一看,只好承認道,「勞煩公子帶路了?!?p> 「好說好說,請吧!」他側(cè)身一指前方,便自顧自地向前走去,我立即跟了上去。
一路上,這個公子哥似乎興致蠻高,左看看右看看,倒像是真的在游山玩水,我只好耐著性子慢慢走。
估摸走了十里路,天色漸漸暗下來,他突然開口問道,「這位少俠,你既然是修行者,為何不帶隨身兵器,難道是氣宗的弟子嗎?」
「在下修煉的是掌法,不屬于任何宗派。」
「哦,既然是武道,那應(yīng)該是八卦門的弟子吧?」
我之前便聽師父講過,這個世界修煉術(shù)法的,主要集中在“兩宗三族”,而在天啟神國境內(nèi),還存在許多專注武道的人,他們以門派自居,有點像第二世的武當少林華山等,只是這些武道門派主要修煉的是體術(shù),并沒有內(nèi)力加持,主要是為了增強力量和防御,雖然無法和修煉術(shù)法的修行者相比,但是要比一般人厲害。所以聽到他提起八卦門,我也搖了搖頭。
「看來少俠出身神秘,既然不便透露我就不多問了?!顾麚u晃著扇子略顯尷尬的說。
我只好無奈解釋,「其實我是從一些古籍上自學(xué)了一些掌法,略懂一點武道而已,沒什么神秘的,這次原本想去帝都長長見識,既然途中聽說有兇獸吃人,還有很多修行者前來,那便不能錯過這樣開眼界的機會。」
「如果是去湊下熱鬧,我勸少俠還是不要去為妙?!构痈缯燮鹕茸诱f,「聽聞那兇獸體型巨大,血盆大口,見人就吃,不知道有多少人喪命其口,少俠不如隨我一同前往帝都,帶你好生逛逛,也不虛此行?!?p> 見他表情,我便看出他是誠信勸慰,但我心意已決,此兇獸越是兇險,越有可能與出現(xiàn)在汐月山谷的那只有關(guān),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我當下便委婉地說,「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若此次大難不死,到了帝都必定登門拜會。還不知,到時該如何尋找閣下?」
「哦。在下姓蕭名宸,還未請教少俠名諱?」
「叫我曉莫即可。」我不敢說出姓氏。
「原來是曉莫少俠,到了帝都后,請到玄天閣找我,若我不在,說是我的朋友即可,自會有人通知?!?p> 「我記下了,蕭宸,玄天閣?!?p> 「那我在帝都等你,順著此路向前直走一里路便是撫仙鎮(zhèn),我前往帝都需要走右邊的大道,我們就此別過。」沿著蕭宸扇子指示的方向,我看到大路前方分支出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路,知道接下來怎么走了,便拱手道,「謝謝蕭兄,我們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
我與蕭宸分開后,估計他看不到我的身影了,便施展輕功急行,十幾個起落便看到了燈火闌珊的撫仙鎮(zhèn)。
見我走遠了,蕭宸身旁有人開口道,「公子,為什么要告訴他您的真實姓名與玄天閣?」
「告訴又如何,你覺得他能活著下山嗎?」蕭宸有些玩味兒地笑著說,「上山!狩獵開始~」
「是!」他后面的人齊聲回答。
莫莫微寒
不管你曾經(jīng)被傷害得有多深,總會有一個人的出現(xiàn),讓你原諒之前生活對你所有的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