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大道之行也，酒色財(cái)氣
姜詩雨話里話外的暗示非常明確，就以楚瘸子這一身的內(nèi)傷外傷，就不要喝那么多酒了，不過，楚瘸子就好像是沒有聽明白一般。
楚瘸子只是低著頭，從自己的眼皮底下夾了一筷子白切肉塞進(jìn)嘴里，輕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扯開話題說道：“沒想到詩雨你雖然武功怎么樣，不過弄的幾樣菜看卻還可口，更兼是搗藥釀的這就酒也醇得很，看來今天夜里可睡上一場好覺?！?p> 看到楚瘸子這滾刀肉一樣的表現(xiàn)，姜詩雨嘆了口氣，小飲了一口酒，低沉地道：“展柜的，別喝得過了量，不要忘了我?guī)煾竾诟滥愕脑?，你這一身傷勢需得靜養(yǎng)，若是再這么下去，恐怕神君你日后再也沒有機(jī)會喝上。”
楚瘸子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壓著嗓門道：“正所謂大道之行也，酒色財(cái)氣，我的身子與常人不同，我自己心中更是有數(shù)，詩雨你就不要擔(dān)心了?！?p> 說著，他又一大口喝干了杯中的佳釀。
姜詩雨則是覺得有幾分氣急，之前是誰說食目神君不通人事的？瞧他這幅伶牙俐齒，巧言善辯的樣子，就算比起自己這個話癆來也不逞多讓了。
雖然楚瘸子的話說的很沒有道理，但是姜詩雨卻又覺得沒有什么可以反駁的地方，這才是讓她覺得最氣憤的。
看著姜詩雨生氣的小模樣，楚瘸子再為自己滿上了一杯佳釀，照照杯底，道：“詩雨啊，在下教你個乖，要知道吃江湖飯就得能喝酒，沒有這點(diǎn)酒量給自己壯壯膽，很多時候都是不成的?！?p> 就在姜詩雨搜腸刮肚，思索要如何反駁楚瘸子的時候，正門外突然響起幾聲高亢的馬嘶聲，隨即又響起了低沉的吆喝聲。
楚瘸子給了姜詩雨一個眼色，示意她有客人上門，趕緊出去接待一下，難不成還要自己這個掌柜的親自出馬不成？
姜詩雨微微的哼了一聲，以作對于楚瘸子欺壓自己的抗議，不過還是三步并作兩步迎了出去，只留給楚瘸子一個好看的背影。
楚瘸子看著姜詩雨的背影，幾個呼吸之后，他便將自己目光放在了姜詩雨為他烹制的幾道小菜上，似乎這些肉食對他更有誘惑力。
店門外有隱約的說話聲傳了進(jìn)來，不一刻，姜詩雨便已經(jīng)目不斜視的引進(jìn)屋兩個衣著華麗，神態(tài)冷漠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
那兩個男人，為首的一個一個穿著紫底暗團(tuán)花新長衫，滿臉如餓狼一般的陰鷙，另一個是紡綢儒衣，一色的頂中斑玉浮黃文士巾，足登緞面軟底鞋，手中各提著一個精致小皮囊，顧盼之間十分溫和，卻不像是走遠(yuǎn)路的打扮，看情形宛如逛廟會來的，神情悠閑得很。
這兩人不是別人，又是黎無生與柳無休二人。
黎無生在見到坐在柜臺后面飲酒食肉的楚瘸子，朝著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楚瘸子則是面不改色，又挾了一塊紅燒雞咀嚼著，眼皮子也不撩一下。
不過幸然，在看到楚瘸子并不想理會他之后，黎無生也并末再朝楚瘸子這邊窺探，只是隨著姜詩雨向酒肆樓上的客房走去。
不多時，姜詩雨便重新回到了楚瘸子的身邊，緊張地低語道：“掌柜的，咱們這開業(yè)的第一天黎家這兩個人就過來了，莫不是他們已經(jīng)頂不住夜行司的壓力了？”
楚瘸子這一次只是輕輕抿了口酒，道：“想必正是如此，不過那孤舟劍客楊子洲在他們眼中看來乃是夜行司之中令人震怖的朝廷鷹犬，在我眼中卻只是一條死羊而已。”
說到此處，楚瘸子似乎頗有幾分亢奮，話也不自覺的多了起來：“要知道，此時不但是他明我暗，甚至就連他自己以為助臂的大通財(cái)神荊棘雁都是我的人，卻不知他拿什么和我斗?！?p> 姜詩雨聞言“噗嗤”一笑，道：“掌柜的，我發(fā)覺你有時候十分詼諧……”
楚瘸子舔了舔嘴唇上的油漬，輕聲道：“就算我有一肚子委曲，滿腔的怨恨，光愁豈還能活得下去？有些時，只是自己打趣給自己聽聽罷了?！?p> 姜詩雨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楚瘸子，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感覺到這位被夜行司除名的食目神君，確實(shí)有著極為不堪的過去。
楚瘸子沒有理會姜詩雨的眼神，依舊一杯酒一口肉的吃著，直到暮色闌珊，杯盤狼藉才算酒足飯飽。
將手中的酒杯隨意的丟在柜臺上，楚瘸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在聽到自己渾身的關(guān)節(jié)都依次發(fā)出了嘎嘣聲之后，楚瘸子方才閑散地道：“詩雨，去把門板上了，然后回房去休息，明日你我說不準(zhǔn)就要和夜行司的舊日同僚打交道了?！?p> 姜詩雨也站了起來，道：“掌柜的，希望你能你睡得舒適，只是還請千萬小心你的腦袋，羊部的那群人可都是有殺錯無放過的家伙啊?！?p> 啞著嗓子低笑了一聲，楚瘸子拍拍姜詩雨那瘦弱的肩膀，湊嘴在她耳邊：“詩雨你若是害怕那楊子洲半夜找上門來的話，不妨與我同床共枕，我可并不在意這些?！?p> “可是人家很在意啊！”姜詩雨氣急，“我一個黃花大閨女跟你同床共枕算什么事情啊！”
不待姜詩雨再說些什么，楚瘸子已大步轉(zhuǎn)身行去，雖說大道之行也，酒色財(cái)氣，不過他還沒有急色到這種程度。
姜詩雨看著楚瘸子那一瘸一拐離去的身影，只能暗自咬牙。
進(jìn)了屋，楚瘸子方才現(xiàn)露的些醉態(tài)已一掃而空了，他灌了兩口涼茶，迅速攤開床上的薄被，卷裹成一個人體的模樣．又半掩下布幔、將油燈捻至最小的光度、然后，將床前的一張靠椅斟倒，再將自己披著的一件黑色云紋外衣隨意扔在桌上。
慢慢地，時光在一寸一寸地消逝，在悄悄地移動。外面的大街之上，打更人已在不知不覺中敲了兩響了，夜色亦是更加深沉。
遠(yuǎn)處，有一陣隱隱的狗吠聲傳來，叫得頗有幾分凄厲，大約是無家可歸的野狗吧？
楚瘸子不知為何，很想出去尋找一下那只叫聲凄涼的野狗，不過他卻并沒有出門，因?yàn)樗且矮F一般的直覺一直在告訴他，有一位高手此時正在注視著這間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