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北方四季分明趙希哲卻未有體會,因為當他第一次南下后,故鄉(xiāng)只有冬天再無春夏秋三季。
這次是他四年來第一次在秋天回到吉森,立秋剛過的杭城還沉浸在暖日的余暉中,而吉森卻以需要在早晚之時添上一件外套。
小趙同學剛下飛機就為自己行李箱中帶的外套點了個贊,不愧是公子無雙趙公子,就是機智!
下了飛機后趙希哲沒急著回家而是先去吉森市辦護照,他老家那座小城沒有辦護照的單位,想辦護照只能在吉森。不過還好辦護照的人不多,趙希哲順風順水的拍照填資料交錢一氣呵成。
搞定護照后趙希哲看看時間差不多到中午,直接伸手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如果不出意外能在家吃上午飯。
身體壯碩剃著光頭的司機一邊開著車一邊沒話找話問道:“你是咱們本地人嗎?”
“是啊,我就是本地的?!壁w希哲有點奇怪的回了一句。
“聽你口音不像,剛從外地回來?”
趙希哲聞言笑了笑:“剛從杭城回來,在外面有幾年了,這口音都不正宗了?!?p> “哈哈,我說的嘛,聽你說話就感覺是從大城市回來的。你是在那邊上學?”
“沒有,工作了?!壁w希哲說著遞給司機一根煙:“來一根?!?p> 老司機單手接過煙,瞄到九五之尊的煙盒后動作自然的把遞到嘴邊的煙別到了耳朵上:“我發(fā)現(xiàn)咱們東北的年輕人現(xiàn)在都愛往南方跑。”
“很正常,畢竟咱們這些年發(fā)展不好,年輕人心野總是想出去闖闖唄?!?p> 趙希哲叼著煙想都不想的回到,但事實上卻根本不像他說的這么輕松,東北連續(xù)幾年的人口凈流出冠絕全國,怎么可能是單單年輕人心野就能總結(jié)的。
老司機聽到趙希哲的話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唉,也是,我姑娘現(xiàn)在就在上海工作。我說她一個姑娘孩離家那么遠干啥,在家工作不也挺好的嗎。結(jié)果人家告訴我不是不想回來,咱這根本就沒有她干的那個崗位。一句話頂?shù)奈覐哪且院笤僖蔡徇^讓她回來的事?!?p> “那你就讓她回來考個公務員唄?!壁w希哲看到老司機無奈的樣子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兄弟不瞞你說我最開始還真是這么想的,可那次她跟我說過之后這話我就沒臉說出口了!”
“怎么說呢?”趙希哲捧哏問到。
“我家這姑娘從小就聽話,學習成績也一直都不錯,高考的時候直接被紅空大學錄取了。孩子本來不想去,我和她媽好面子連哄帶嚇唬的給她送了過去?!?p> 原本心情不錯的老司機講到這里語氣低沉了很多:“她剛?cè)ゼt空的時候天天哭,說同學欺負她老師全英文講課聽不懂之類的,我狠著心硬逼著她讀完了大學。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工作,我現(xiàn)在讓她回來和那些不如她的同齡人過一樣的生活,那她之前的那些苦是不是都白吃了?”
趙希哲聽完老司機的話不知道該說點什么,這種事在北方很常見所以他剛剛才順著說了一嘴,他沒想到老司機居然能看透。
或者說也沒看透,只是心疼孩子而已。
“你姑娘是做什么工作的?”趙希哲又遞給老司機一跟煙。
老司機這次干脆的點燃深吸了一口:“什么金融風投,咱也不懂?!?p> “哎呦,那我們同行?!?p> “那你也挺厲害啊,我聽我姑娘說這行對學歷要求老高了?!?p> “瞎混當唄,還行....”
趙希哲謙虛了一句然后和老司機瞎侃起來,話說每位出租車司機都是最牛的市井政治家這話一點不假,倆人上知五千年下知五千年的侃了一路到地方時還意猶未盡。
趙希哲下車時把還剩大半包的煙扔到了中控上,司機看到趙希哲的甩過來的煙連聲拒絕,趙希哲說家里人不讓抽煙然后笑呵呵的轉(zhuǎn)身離去。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很喜歡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別人的生活,他說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看見那些在苦海里掙扎卻依然帶著美好的人們心里會很舒服。
至于什么是美好的他講不出來,或許能溫暖人心的就是美好?在這一刻趙希哲好像真正的明白了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壞的。
不過這時候不是矯情的時候,他趙大公子馬上要面臨荊女士的狂風暴雨了,說不得還要體驗一下十多年沒體驗過的男女混合雙打。
趙希哲深吸一口氣敲響了家門。
“誰啊。”
荊女士穿著一身居家服,臉上貼著面膜頭發(fā)上簡單的別著個很符合年紀的發(fā)卡。
“媽媽是我呀,你親愛的大兒子呀?!壁w希哲獻媚的笑的跟個太監(jiān)一樣招呼道。
荊女士翻了個白眼一聲不吭的轉(zhuǎn)身就走沖著屋里喊:“你兒子回來了?!?p> 趙希哲看到荊女士的態(tài)度知道這事還在可控范圍之內(nèi),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爸我回來了?!?p> 正在廚房吃飯的老趙聽到趙希哲的語氣沒好臉瞪了他一眼:“吃飯了沒?。俊?p> “沒呢。”
趙希哲賤兮兮的跑進廚房給自己盛了碗飯:“土豆絲大白菜,知道我回來都沒炒兩個硬菜,我現(xiàn)在是不受寵了啊?!?p> “洗手去?!鼻G女士三筆并作兩步啪嘰給了趙希哲后背一掌。
趙希哲被打的懵逼了好幾秒,眨巴著眼睛看向老趙詢問是怎么回事。
“你沒看你媽現(xiàn)在這造型嗎,人家現(xiàn)在走貴婦路線,養(yǎng)生,我都跟著吃了半個多月青菜了?!?p> “腫么成這樣了呢,啥時候開始的啊?!?p> “自從小謝來過就這樣了,小謝教你媽……”
老趙看樣子是苦荊女士久矣,好不容易有人傾訴便不管不顧。
“你吃不吃,說的好像我餓著你了一樣,就這還要我做呢。要不你做,你做啥我吃啥?!鼻G女士忽然發(fā)飆打斷了老趙的話。
趙希哲抿著嘴唇點點頭:“挺好的,我早就說你倆該享福了,挺好的。”
“你先對付一口晚上媽給你燉魚吃。”荊女士遞給趙希哲筷子。
趙希哲沒再說話,坐下接過筷子默默吃飯。
另一邊的老趙知道說錯話了也不再言語,悶頭扒飯。
荊女士靠在洗碗臺上看著低頭不語的兒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咱屯兒那個打魚的劉老四辦事一點譜沒有,早上我給他電話說留兩條魚,他答應的好好的一會就送過來。這可到好,送了一上午也沒見著人影,以后再也不買他家魚了?!?p> “咱屯兒老余家那孩子你還記得不,前兩天來信兒說要結(jié)婚了。你大哥結(jié)婚的時候他家都沒來,我還尋思讓人幫忙寫200塊錢禮就算了,正好你趕上了那你去吧,他家那姑娘小學的時候不是還跟你做過同學嘛?!?p> “嗯”
“現(xiàn)在這人過禮都過瘋了,之前沒禮都好意思………”
午時陽光正好,微風從南到北穿堂而過帶給人涼爽,細膩的母親嘮嘮叨叨的講著沒完沒了發(fā)生的家長里短。
大大咧咧的父親眼神小心的看著孩子不知該說點什么好。
兒子則是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吃著午飯,父母以為的驚濤駭浪在兒子心中依然平復。
“區(qū)區(qū)穿堂風,何以引山洪?!?p> 趙希哲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
……
我居然是凡人
公務員現(xiàn)實原型的父母沒有那么善解人意,姑娘畢業(yè)后直接讀了研究生和她父母做斗爭,去年紅空鬧的最兇時都沒回來。 不過前段時間跟她聊天時,她語氣平淡的跟我講說堅持不下去了,畢業(yè)了就回家考公務員,相親結(jié)婚生娃。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