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干凈,墨黑的字體清俊有力,字跡和那張素銀小箱子里的如出一轍。
“怎么了?”蘇聿辰冷靜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的眼神幽暗中帶著熱枕,見到她進門就盯著信紙看,他心中更加有了幾分底。
“這是什么?”心中雖有驚濤駭浪,阿依慕面上依舊淡漠如斯。
蘇聿辰的聲音里夾雜上了一絲戾氣,
“從這奴才房間里搜出來的,他一直在模仿練習(xí)我的筆跡。”
大多信件往來都加蓋私章,只是難免有小部分私密信件并沒有任何信戳落款,蘇聿辰已經(jīng)派人全面調(diào)查他的信件往來渠道,不知是不是已經(jīng)叫他們鉆了空子。
阿依慕不動聲色地放下信紙,
“這就是你叫我來的原因?”難道這奴才已經(jīng)招了是他偽造的書信么。
偽造的?
想到這里,阿依慕多日來繃緊的心弦仿佛破了個口子,一股暖流洋溢進來,直涌進她四肢百骸。
蘇聿辰嘆了口氣,愛撫地默了默她的肩頭,
“別的地方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我想來想去,也就是沖著你去的吧?!?p> 阿依慕?jīng)]說話,蘇聿辰知道她這是默認(rèn)了。
輕輕一個指彈磕在她腦門上,
“丫頭,你也對我太沒信心了吧。”
“本來也沒和你認(rèn)識多久。”阿依慕嘟囔著,但是到底碎了一臉的冷漠,眼角眉梢依稀透露出幾絲笑意來。
瞧著她對自己還是不夠信任,蘇聿辰心中哀嘆,失憶果然不是個好事情,還是該盡快讓她想起來才是。
對面角落里的蘇掌柜已經(jīng)臉上身上盡是傷口,只蜷在角落里冷眼看著他們二人。
“他還招了什么?”阿依慕低聲問道。
“只說了些和安平相關(guān)的,再深的一嘴也不肯吐露。”
“不像是個骨頭硬的,只怕是有把柄拿在別人手里?!?p> 阿依慕點頭,“安平已死,說得再多也無濟于事,他倒機靈?!?p> 蘇禹辰臉色沉了沉,“倒不是毫無用處。他說安平和西梨國的王子公主皆私交甚好,尤其是隆沙?!?p> 有機靈的下人搬了圈椅來,阿依慕立刻沒骨頭似的倒了上去,
“雖然有些離譜,但我大體也已經(jīng)想到了?!?p> 毒害阿依慕的事,大周、大妃和巴圖爾,還有西梨那個隆沙,三方勢力哪個也逃不開關(guān)系去。
你說這都是巧合?她根本不信,世上沒有絕對的巧合,最大的可能就是這三者聯(lián)手了。而讓他們皆想除之而后快的對象,就是——她。
不得不說,阿依慕這人緣混得真不咋樣。
“安平,她一個養(yǎng)在深宮里的公主,哪來的本事和機會去認(rèn)識西梨的人。西梨,可比你們于祜還要遙遠啊?!碧K聿辰指尖停在椅背上,微微用力,上好的紅木椅子就留下了一道裂隙。
阿依慕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之處,從椅子里彈了起來,
“她就沒離開過皇宮?沒離開過京城?!”
“沒有?!碧K聿辰眼神略顯陰郁,“她沒比我大幾歲,小時候都在宮里,就算我出去打仗的時候,宮里也從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不在。你不知道,她日日去給德妃娘娘請安,一天不落的。”
“但是她若在西梨能有這樣的影響,她不可能從未離宮?!卑⒁滥椒浅?隙ㄟ@一點。
“所以,她有替身。甚至我所認(rèn)識的安平,根本都不是她?!?p>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阿依慕腦子里點燃了,
“那那那,死去的安平公主,是誰?”是真的?還是假的?
蘇聿辰拋給她一個“你終于明白了”的眼神。
這一局走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錯綜復(fù)雜。三國勢力交織不清,棋局廝殺,黑白爭鋒,而她就處在這個焦點之上。
“你可想好了?跟我綁在一起,可就被扯進這數(shù)不清的紛爭之中了?!卑⒁滥酵犷^問蘇聿辰。
他是最年幼的皇子,雖然受皇帝寵愛,但是這么多年也從沒和哪個皇子走的過近,除了去前線打仗,就是過自己逍遙的王爺日子。
沒有明槍暗箭,沒有勾心斗角,能安心做他一個富貴閑人。
男人彎了腰下來,雙手捧住她的臉頰,額頭幾乎抵住她的額頭,漂亮的鳳目上眼睫毛都看得根根上分明。白玉般的肌膚泛起了絲絲潮紅,他認(rèn)真地看著阿依慕清澈的眼睛,溫柔又堅定,
“為了你,我做什么都甘之如飴?!?p> 阿依慕的手猶豫地伸出去,碰到蘇聿辰的腰,又觸電般收了回來,而后視死如歸般伸出去,勾了一下男人腰上靛藍繡祥云的腰帶,低聲道,
“以后,你不做對不起我的事,我也絕不會背叛你?!?p> 雖然現(xiàn)在的感覺看不清理不順,但是她遵從自己的本心,這個男人,她沒辦法將他推開。
“我知道?!碧K聿辰輕柔地拍了拍小姑娘的頭,看到她疑似變紅的臉頰,淺笑著放開了她,拉遠了一些距離。
“九皇子如今深情款款,若要鎮(zhèn)國公府的大小姐看見了,只怕心都要碎了?!?p> 角落里突然傳來了一聲尖細又虛弱地聲音,不是蘇掌柜又是哪個?
他的血痂糊住了一只眼,只剩下另一只眼強撐著看向蘇聿辰,目光里滿滿都是四個字——不!懷!好!意!
他大爺?shù)模?p> 被小人陰了一把。
轉(zhuǎn)頭看阿依慕的表情已經(jīng)轉(zhuǎn)眼間晴轉(zhuǎn)陰雨,嘴角耷拉了下來,
“呦!鎮(zhèn)國公府大小姐,不知道是哪位啊?!蹦抗獯笥邪烟K聿辰吃了的架勢。
“能有哪位,我可和他不熟??!”蘇聿辰頭痛,“咱們出去說?!?p> 他一把拉住阿依慕快步踏出這個廂房。再呆下去他怕再被陰一次。
屋里的蘇掌柜覺得耳根子終于清靜下來了。他知道自己的下場必死無疑,只是在死前非讓他欣賞兩個人在那里你儂我儂。
呸!被人發(fā)現(xiàn)是棋差一招,但是如今他也把堂堂九皇子陰了一把,他舒服地閉上眼,這一遭人生也算值了。
屋里的蘇掌柜心里舒坦了一點,屋外的蘇聿辰就沒這么好運了。
“你快說,到底什么情況?”
天知道,她嫁過去可不想替男人應(yīng)付爛桃花啊。
蘇聿辰雙手朝天,無奈道,
“我發(fā)誓,雖然父皇動過給我們賜婚的念頭,可我總共只見過她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