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賊知府旁敲查底細(xì),黑湯藥巧妙掩真身
約莫亥時初,小廳中終于有了動靜,醫(yī)師帶著一藥童在外面守著,正打瞌睡,冷不丁好似聽到開門聲,猛地一睜眼,果然看見虞汀蘭倚著門站著,渾身是血,虛弱至極的模樣,忙不迭走上前去:“如何了?”
虞汀蘭點點頭,苦笑道:“眼下無礙了,還望先生騰出一間空房來,在下需要沐浴一番?!?p> 膿皰破的時候出了不少血,眼下她幾乎成了一個血人,瞧著嚇人不說,周身血腥氣息熏得她自己都看不過去。
藥童本是與醫(yī)師相互依著,眼下醫(yī)師一走,直直的朝地上倒去,摔了個跟頭才哎呦醒過來,一睜眼被虞汀蘭嚇了一跳,睡意全無,眼下聽他們二人對話這才反應(yīng)過來,咧嘴干干笑了笑,一溜煙爬起來跑了出去。
那藥童是個伶俐的,動作十分的快,虞汀蘭沐浴完畢又用了些吃食,面上才多了幾分生氣,尋了個緯帽蓋在頭上,跟著小廝來到新住處,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城主府熱鬧非凡,虞汀蘭正在研制涂抹在患處的藥膏,聽著外面的動靜,扭頭問外面遠(yuǎn)遠(yuǎn)守著的小廝:“這么熱鬧,你家主子回來了?”
小廝也在伸著脖子看,聞言頭也不回道:“哪能啊,這是新的知府大人到了,眼下將軍正接待呢?!?p> 先前來的幾位主兒都是極低調(diào)的人,尋常連面都少見,哪里會像今天一樣大張旗鼓。
虞汀蘭湊近聞了聞藥膏的味道,滿意的點了點頭。
先是太子來了,這又來了個不知底細(xì)的知府,這平丹城,可真真是熱鬧。
……
醫(yī)師昨夜趁著虞汀蘭去沐浴的空檔,進(jìn)屋查探了一番,果然瞧見滿地的蛆蟲尸首,只有些地方積了血,尚有幾只躲在血里茍延殘喘,看著叫人生厭,隨意踢了踢別處的生石灰將那積血處填了,將放在一邊的香爐抱了出去。
方才虞汀蘭提了一嘴,說血參果的量有些多了,藥效太猛,尋常人撐不過來,唬的他顧不上困乏,改了藥量,連夜帶人又制了一些出來,都拿香爐裝了,一早跟著君無冥就出了城。
新來的知府到任,君無冥自然是不需要去接待,眼下事態(tài)緊急,也懶得擺那副官腔出來。
孟冬在城主府接待知府,城邊村這邊就有秦禾在看守,遠(yuǎn)遠(yuǎn)瞧見君無冥騎馬飛馳而來,便在路邊候著,待到近前,自然的牽住了馬繩。
醫(yī)師照葫蘆畫瓢,帶人找了幾個剛開始出現(xiàn)癥狀的病人放進(jìn)一間空房之中,叮囑他們幾句,便點燃了香爐出了門。
不知是藥效問題,還是病人不堪病痛,香爐燃燒不過一炷香時間,屋里邊傳來聲嘶力竭的痛呼之聲,直到午時方歇。
里面的動靜逐漸消失了,醫(yī)師看了身后君無冥一眼,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房門,卻見里面病人一個個都滿身是血,倒在一起不知死活。
身上的膿皰都破了,血淋淋的露在眾人面前,地上的生石灰上散落了無數(shù)蛆蟲,有些還活著,一拱一拱的想要尋找出路。
虞汀蘭有交代過這種蠱蟲可以沿著血液傳播,畢竟她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醫(yī)師也不好叫士兵上去送死,有些為難的看了君無冥一眼,挑著地兒的走進(jìn)去探了探其中一人的脈搏。
雖然依舊虛弱,可確確實實與常人無異,欣喜的朝君無冥點了點頭,又挨個去探了旁人的脈,發(fā)現(xiàn)皆是如此,這才長長松了口氣。
這時已經(jīng)有人醒了過來,滿身是血直勾勾的盯著屋外之人,許久方才回過神來,顫顫巍巍排隊出來,在門口領(lǐng)了碗?yún)嘞?,又跟著士兵去洗去周身血跡。
有人進(jìn)屋將滿地的蛆蟲尸體堆到一處運(yùn)到外邊,燃火焚了,又撒了不少新生石灰進(jìn)去,叫了下一波病人進(jìn)屋等待治療。
接下來都是程序化的流程,醫(yī)師只要盯著即可,眼下他帶眼瞧著眾人忙碌,回頭看了看剛剛那波病人離開的方向,忍不住直搖頭。
第一波病人怕出事,他刻意尋了些五大三粗的壯漢,這還是在減輕藥量的情況下,竟然叫的這么厲害。
虞汀蘭昨夜用的藥中,血參果的量可是足足翻了一倍,饒是如此,依舊咬著牙沒發(fā)出半點聲音出來,那么小的身板兒,能做到如此地步,不得不叫人佩服。
君無冥亦看著病人離去的方向,臉上銀面閃著寒光,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
之后三日,虞汀蘭都沒有瞧見君無冥,倒是見了虞安辰數(shù)次,每次都是匆匆扔了些藥就離開了,虞汀蘭想多說幾句話都難。
瞧著自家哥哥離去的背影,虞汀蘭忍不住嘆氣。
果然是跟君無冥那個冰坨子呆久了,以前雖然話不多,卻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惜字如金,問十句回倆字的。
面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痂,身上的因為跟衣料摩擦,好的要慢些,估摸著要好透了還需一段時日。
正琢磨要不要托人去給小滿傳個話道個平安,屋外忽然一陣嘈雜聲傳來,片刻之后,一個著了深色官服的人走了進(jìn)來。
官服上繡了云鶴紋,繡工精湛,虞汀蘭打量了一番,卻沒有上前來。一旁跟進(jìn)來的下人虎著臉對她道:“愣著做什么?這是新來的知府大人,還不快過來行禮?!”
虞汀蘭依舊不動如山,拱了拱手帶著十分歉意道:“小子身體不便,不好下床跪拜,望知府大人海涵。”
她戴了緯帽,旁人瞧不見她的神情,知府王常青故作爽朗的哈哈一笑,隨意揮了揮手道:“無妨無妨,你是平丹城的功臣,便是身體無恙也可不行禮,都是小事,小事啊哈哈哈?!?p> 虞汀蘭偏頭瞧著他,轉(zhuǎn)著手中扳指不說話。
王常青又說了些有的沒的,似是有些口干,端起一旁的茶水想要喝一口,卻好似想起什么,只撇了撇茶沫又放了下去,狀似無意的問道:“聽聞……蘇公子精于岐黃之術(shù)?”
虞汀蘭聞言挑眉去看他,眼底玩味十足:“那道沒有,只是喜好奇聞異事,看過的書里剛好記載了相似病癥的瘟疫,這才碰上了?!?p> 這王常青進(jìn)屋便旁敲側(cè)擊的打聽蠱毒一事,若說他沒有問題,鬼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