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麒已經(jīng)9歲了,晚上天麒和母親正準備去睡覺休息了。
突然院子外的大門拍的咚咚響,“三嫂,三嫂,快開門??!”門外有人喊道。
淑珍一邊向外走一邊詫異,誰這么急著拍門,打開門一看,原來是六弟,還背著一個人。
夜色昏暗,再仔細一看。驚慌失色:“相公,你怎么了”原來六弟背著的人是敬軒。
敬軒學武出去已經(jīng)快半年了?,F(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在淑珍面前,還是這個樣子,把淑珍嚇壞了。
“快把他扶進屋,他受傷了”六弟趕忙道。
淑珍趕緊扶著丈夫,天麒聽到動靜也迎了過來,“爹,你怎么了,爹,你怎么了”天麒哭喊道。
兩人把敬軒扶到床上躺著。淑珍摸著敬軒的臉“相公,相公”發(fā)現(xiàn)他的身上冰涼。
六弟說“我剛從外面回來,到莊門口就看到三哥躺在地上,看傷勢不輕!我趕緊去找大夫”。
說完就去找大夫了。天麒也站在父親身邊拉著父親的手,他也發(fā)現(xiàn)父親的手好涼,“爹,爹,你醒醒?!?p> “相公,相公”淑珍叫著敬軒,看著他干裂發(fā)白的嘴唇,淑蘭從桌上倒了一杯水,慢慢的把敬軒扶起靠在床頭,小心的把水喂到敬軒嘴里,看在丈夫嘴巴微微動了一下,淑珍心里一緊,輕聲呼喚“相公?!薄暗??!碧祺枰部藓爸?。
只見敬軒眼皮動了下,眼睛慢慢睜開,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淑珍,眼神突然亮了,又看了眼天麒
“爹,你醒了”天麒哭道,“相公,發(fā)生什么事了”淑珍問道。
敬軒似乎很費力的說道“你們…你們聽我說,我…我?guī)熼T被人暗算,師傅為了救…救我和師弟,被那個…蒙面人殺了,那個…蒙面人一路上追殺我…我和師弟。
我和師弟跑散了,此人武功…武功極高,所使用的是白…白蓮教的功夫,我中了他的寒冰掌,已經(jīng)…已經(jīng)命在旦夕了,老天有眼,我…我還能看你們最…最后一面。”
“相公,你不會有事的,六弟已經(jīng)去請大夫了”淑珍含淚說道。
“爹”天麒握著父親的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沒用的,我…我能撐到現(xiàn)在就是放…放心不下你們,天麒你…你過來”敬軒抬了抬手,看向天麒。
天麒往前挪了兩步,來到父親眼前,看著父親憔悴的面容,心里非常難過,恐慌無助。
父親摸著他的手,眼神堅定的說“我說的話,你…你一定要記住,你要給我報仇,就一定要找到你師…師叔韓天林,他會幫你的,我這有一塊…一塊玉佩,是你師叔給我的,他見到這個…這個就知道了。”
敬軒從懷里艱難的拿出玉佩交給天麒,接著又說“你要給我報仇就…就必須要學好武功…才行,那蒙面之人武功…武功高強,是江湖絕頂高手,我?guī)煾付肌紤K死在他手下。
記住,你要有能力才能…才能去報仇?!本窜幈牬笱劬粗祺?,生怕他記不住。
“如果你沒有…沒有能力就不要給我報仇了,為父看著你們好好活著就…就心滿意足了?!?p> “爹,我記住了”天麒答應(yīng)道。敬軒眼神轉(zhuǎn)向淑珍。
“淑珍,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我…我不能保護你們了,你聽我說”敬軒喘著粗氣
“相公,你別著急,慢慢說”淑珍含著淚安撫著。
“你趕緊…趕緊帶著天麒離開這里,這里不安全,你們找個…找個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隱姓埋名或者…或者找個人改嫁吧,一定要照顧…照顧好天麒,讓他健康長大。我就謝你了?!?p> “相公,你看你說什么呀”淑珍痛苦的回答。
“我說的是真的,離開這里,你們…你們大家都安全,不能牽連到其他兄弟”說完閉了下眼睛喘了口氣。
“大夫來了”六弟一邊喊著一邊跑進來,跟在后面的除了大夫還有其他七個兄弟和嫂子弟妹。
大夫趕緊過來把脈?!叭埽?,你怎么了”眾人關(guān)切的問。
敬軒看著大家沒說話,淑珍也默默地抹眼淚。
大夫搖了搖頭,皺了皺眉頭“三公子的脈搏雜亂微弱,五臟六腑受損,定是受了很重的內(nèi)傷,全身冰涼,諸穴被寒氣所封,元氣也耗盡,訴老夫無能為力,準備后事吧!”說完徑直退出去了。
“唉,大夫”大哥正要喊住大夫。
“大哥?!本窜幬⑷醯牧饨凶〈蟾?。
“三弟有什么事你說,大哥在這呢”大哥趕緊握著敬軒的手,緊張的看著敬軒。
“讓…讓淑珍帶著天麒離…離開這里,隱姓埋名,對你們大家都安全,拜托大哥了?!?p> 大哥有點疑惑的看著敬軒,說道“你放心吧,我會安排好他們的。”
“天麒你過來”敬軒看著天麒,臉上似乎沒有了剛才的疲憊,多了一些平靜。
大哥趕緊讓開位置,讓天麒站在身前,敬軒顫抖的抬起手,向天麒的臉上摸去,剛摸到天麒掛著淚痕的小臉,手就突然掉了下去,頭一歪眼睛也閉上了。
“相公......爹......三弟...三哥...”眾人都哭喊起來。
天麒幼小的心靈不知道怎么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只知道父親好像要離開他,他不想父親離開他。
他覺得很無助,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聽從大人們的安排。
晚上,大家都在一起,嫂子弟妹都在陪著淑珍,天麒,兩個兄長和六個弟弟都在討論安排敬軒的后事。
大家一夜都沒有回家,似乎一個黑影半夜從天麒家的屋頂上一掠而過,也可能是只路過的大鳥飛過,很快消失在黑夜中,只是天麒的叔伯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
第二天大家都分頭準備去了,按照敬軒的交代沒準備大辦,只是親兄弟幾人,匆忙在后山選了一處風景不錯的地方。
第三天兄弟們把敬軒安葬在了后山,天麒的眼淚已經(jīng)哭干了,只是默默的看著父親的墳塋,母親還是在那哭喊著,大家都磕頭跪拜祭奠完后。
大哥說“淑珍,你要節(jié)哀,人死不能復(fù)生,你要保重身體,你還有天麒要照顧。”
“是啊,嫂子,要節(jié)哀啊......”六弟也說道,大家都在勸慰。
嫂子扶著淑珍,淑珍漸漸止住了哭聲,看了看難過的天麒。似乎又一陣傷心涌上心頭....
“淑珍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有什么困難跟我們說”大哥語重心長的說。
“大哥,敬軒臨走前說過,讓我?guī)е祺桦x開這里,隱姓埋名,為了安全起見,我也只能聽從敬軒的安排”淑珍悲傷道。
“淑珍,現(xiàn)在這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婦道人家還帶個孩子在外怎么生活,敬軒是不在了,可是天麒終歸是我們朱家的孩子,你們母子在外面我們也不放心啊”大哥不無擔心道。
“謝謝大哥關(guān)心,只是敬軒說了天麒在這里更不安全,為了天麒好,我們也得離開這里,大哥你放心,只要我活著,我一定好好照顧他,讓他長大成人”淑珍堅強的說道。
大哥仰天長嘆“想我兄弟九人,現(xiàn)在只剩下八人,卻也都是習武之人,居然無法保護你們母子,也無法替三弟報仇,可悲可嘆??!”大哥非常的慚愧,眾兄弟也都很悲憤。
淑珍悲戚道“大哥千萬別這么說,只怪仇人太厲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xiàn)在只能聽敬軒的話,把天麒好好養(yǎng)大成人?!?p> “大伯,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練武,總有一天我要親手給我爹報仇”天麒眼中充滿仇恨道。
大伯撫摸著天麒幼小的肩膀道“只可惜我們朱家的絕學已經(jīng)失傳,否則豈能怕他?!?p> 大伯語重心長的對天麒說“以后不光要練武,還要讀書,一定要上進,要學會保護自己。你是你爹的希望。”天麒點頭答應(yīng)。
“只是天麒太小了,著實讓人不放心啊”大嫂說道
“天麒,你是愿意跟你娘出去生活還是愿意待在這里,”二哥問道
“二伯,我愿意跟我娘出去,我爹說的話我不能不聽,但是以后我有能力了我會回來看望大家的?!碧祺鑸远ǖ恼f。
幾位叔叔伯伯都點點頭“天麒懂事了?!?p> “既然孩子都說了,我們就尊重孩子的意見吧”大伯看著大伙。大伙都表示同意。
“淑珍,你準備帶孩子去哪呢”大哥問。
“我打算先回趟娘家,在做打算了,我有個表哥在南昌,也許會去投靠他”淑珍說道。
“那你們什么時候走”二嫂問道。
“明天就走”淑珍答道,
大哥說“既然明天走,那就明天早上讓天麒到祠堂來,給祖宗上個香,讓列祖列宗保佑他。”
晚上,天麒坐在床邊,手里握著父親一直隨身攜帶的短笛,這是父親留下的僅有的幾樣物品之一。
父親說過,每當他在外思念天麒和母親的時候都會吹奏那首鄉(xiāng)思,父親在世的時候也教會了天麒如何吹奏。
母親看著天麒安慰道“天麒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天麒問母親“娘,我以后永遠也看不見爹了嗎?”
“我們看不見你爹,但是你爹會看見我們,只要你想他的時候,他就會在天上看著你,你走到哪里他都會找到你”母親說道。
“那我吹笛子他能聽到嗎?”天麒急問道。
“你爹當然能聽見?!蹦赣H安慰道?!艾F(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趕緊睡吧?!蹦赣H繼續(xù)道。
天麒順從的躺在床上,母親替他改好了被子,他側(cè)過身去,其實他根本睡不著。
第二天,淑珍早早收拾好了一切,天麒來到祖宗祠堂。
大哥帶著眾兄弟一一給祖先上了香,天麒也給祖宗磕了頭上了香。
起來之后大哥把天麒叫到跟前,對他說:“天麒,我們的祖先給我們留下了一條祖訓,今天你就要走了,大伯告訴你,你一定要謹記?!?p> “好的,大伯?!碧祺椟c頭答應(yīng)。
“萬事順其自然,人生不了了之,你記住了嗎?”大伯問道
“我記住了,可是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天麒問道。
“我給你解釋一下其中的意思,萬事順其自然,說的是萬事萬物,世上所有的事,包括人的行為變化都有其規(guī)律,你只有真正理解洞察它的規(guī)律,順其規(guī)律來行事,才是合理的,才能成功。
人生不了了之,說的是每個人的最終結(jié)局都是不了了之,無論是你想了的和不想了的事情,都會隨著你的生命衰老,終結(jié)而終結(jié)。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大伯”天麒答道。“你要時時謹記我們的祖訓?!贝蟛偃?p> “天麒不敢忘”天麒應(yīng)道。
眾人送到莊門口,大哥拿出一袋銀子對淑珍說“這是我們幾個兄弟的一點心意,你收好吧?”
“謝謝大哥大嫂,謝謝各位兄弟,我替敬軒謝謝大家了”淑珍感謝著大家。
“三嫂,您看您說的,我都是親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五弟說道。
淑珍把家里的一切都交給了眾兄弟,跟大家告別,大家都依依不舍抱了抱天麒。
天麒跟著母親三步一回頭,一步一步離開了村子。他不知道,他這一去也許要很多年后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