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說得淡然,陳望書聽得心驚。
陳家孫輩的,并非只有她一個。祖父陳北為何獨獨將她養(yǎng)在了身邊,難不成瞧中了她喝奶力氣大?還是瞧中了她揪胡子的功力強?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老祖父不養(yǎng)長孫,卻獨獨養(yǎng)了她這個既非長,又非幼的小姑娘,這顯然是有原因的。
陳望書心中盤算著,腦子中陡然靈光一現(xiàn),更加心顫起來。
陳北擅長周易之術,又同李氏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人說三歲看到老,之前的陳望書,顯然同他性情以及行事手段并不相似……那么,她可不可以大膽的推測,陳北早就掐算到了,她的到來?
陳望書想著,小手一抖!改變命運的時刻到了,系統(tǒng)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陳北如此牛!她只要學到了九牛一毛的,能夠算得出未來,那哪里還用得著等著系統(tǒng)死到臨頭才會發(fā)出的劇情預告?
“阿娘,祖父可有留下什么關于周易之術的書?”
李氏正說著古,冷不丁的被陳望書這么一問,有些茫然的轉過頭來。陳望書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她夜里出門時,不慎撞見的小貓踩云,怪滲人的!
李氏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明明過了端午,一日熱過一日的,她咋覺得涼颼颼的呢?
“當是沒有了。當時東京城突然被圍,我們好些東西都來不及帶走。南下的過程,那是兇險至極,更是一路走一路丟的?!?p> “要不然的話,我的兒也不至于過得如此凄苦,身邊只有兩個大丫鬟伺候。以前你小時候,身邊都有兩個乳母,四個婆子,四個一等女婢,八個二等女婢,做粗活的一院子?!?p> 陳望書有些汗顏……
幸虧沒有這么些了,不然她看到人群,會習慣性營業(yè),時刻露出最得體的微笑,實在是太累了!
李氏眼見著又要唏噓憶往昔,順便炫富。陳望書立馬打斷了她,將她拉上了小樓,打開了顏玦給她的食盒。
食盒一打開,陳望書便愣住了。
夜宴上那么一大桌子的菜,她喜歡吃的,便伸了筷子,不喜歡吃的,便是瞅都沒有瞅上一眼。而這食盒里裝著的,都是她愛吃的,一個不拉!
顏玦那廝哪里是在喝酒,是在看她下酒吧!
她想著,臉微微一紅,輕輕的咳嗽了幾聲,白瓷已經擺好了碗筷。
陳望書給李氏夾了一筷子筍丁,“阿娘吃來看看。顏玦瞧我夜宴吃得不多,特意著人另做了帶回來的?!?p> 李氏一聽,喜得合不攏嘴,“這孩子當真有心?!?p> 她說著,拿起筷子夾了一口,便又放下了。
“唉,不是那個味兒了。以前啊,在宮中有個姓周的廚子,尤其擅長做筍。尤其是做的泡酸筍堪稱一絕,阿娘懷你小弟的時候,那是一壇壇的吃??上Я?,十年前那一役……物是人非了?!?p> 陳望書皺了皺眉頭。
她知曉陳家以前在京城十分的顯赫,可沒有想到,李氏同宮中熟絡到了這種程度。她自己個張嘴,那定是要不著的,那么,就是她在宮中有故人了。
“阿娘以前常吃宮中之物么?”
李氏一愣,揉了揉陳望書的腦袋,“也是,你那會兒年紀還小,又沒有跟在阿娘在身邊。成日里同你祖父,見的都是一群老頭兒,沒怎么見過你姨母?!?p> “姨母?”陳望書來了精神。
李氏點了點頭,“你的姨母,也是我的堂姐。堂姐貞靜賢淑,十六歲便進了宮……唉,都是些舊事了。堂姐比我年長些,同我十分的親厚,得了什么好東西,吃了什么好吃的,都總是惦記著我?!?p> “好了,你也別吃太多了,如今夜已經深了,多食并非養(yǎng)身之道?!?p> 陳望書嗯了一聲,叫白瓷將東西撤了,又仔細的梳洗了。
夜很深了,李氏幾乎是倒床就睡。
陳望書看著她的側顏,卻是怎么都睡不著。除了拍戲的時候,她這個人獨得很,幾乎沒有同人同床共枕這般親近的時候。
李氏很愛笑,是以眼角已經出現(xiàn)了一條條的笑紋。她像是在做什么夢,時不時的嘴唇上翹,又時不時的耷拉下眉眼,哀傷起來。
陳望書想,今日說多了舊事,也不知道在夢中,她是在重溫年少時的心動,還是再經歷了一遍東京城十年前的烽火狼煙。
一宿無眠。
翌日一大早兒,陳望書便起了身,躡手躡腳的,生怕吵醒了熟睡得李氏。
東方的魚肚泛白,坐在小樓的窗前,整個人都心胸開闊起來。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顏小公爺來負荊請罪了?!?p> 陳望書皺了皺眉頭,對著咋咋呼呼的木槿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木槿吐了吐舌頭,不過為時已晚,李氏的聲音從床帳里傳了出來。
“來便來了,何須驚慌?主君歸家了么?”
木槿點了點頭,又發(fā)現(xiàn)李氏尚在帳內,瞧不見她的動作,忙朗聲應道,“主君一進門,還來不及端茶盞,顏小公爺后腳便跟進來了。夫人還有姑娘快去看看吧!負荊請罪!”
陳望書有些無語,“負荊請罪有什么稀罕的?史書里頭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這也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也值當你這么激動?”
木槿的頭甩成了撥浪鼓,“姑娘,錯了錯了!那顏小公爺,背著的不是荊條,那是金條!真正的金子打的,好家伙,巨大一根包也沒有包,閃瞎人眼睛了!”
“若是叫響馬瞧見了,怕不是連人帶金都給他擼了去!”
陳望書猛的咳嗽起來,我去!啥玩意?她差點沒有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黃金的金?”陳望書再次問道。
木槿點了點頭,“沒錯沒錯!也不知道顏小公爺謀劃了多久,這是早就打好了吧!主君氣得夠嗆的,正指著鼻子罵他呢!”
她正說著,發(fā)現(xiàn)陳望書已經小跑進了屋,著白瓷給她換衣衫了。
陳望書心急火燎的,陳清諫罵人跟刀子似的,萬一把美人同金子都罵跑了,那她豈不是虧到姥姥家去了!
顏玦行??!負金請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