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江醫(yī)院位于煙城XC區(qū),三十年前,這里曾經(jīng)是市中心,三十年后的今天,這里只剩下老舊的公寓,斑駁的老街,以及一些日薄西山甚至半廢棄狀態(tài)的工廠。
但這里依舊生機勃勃,時常能看到老人遛狗逗鳥,清晨和黃昏的時候,也能看到在市中心租不起房子的年輕人來來往往。
“有種穿越的感覺?!?p> 陸羨深吸了一口氣,能夠聞到老城獨有的氣味,可能是雨后腐爛的枝葉,或者是下水道里流淌的洗衣水,這些在新城區(qū)都是見不到的。
“好懷念這里?。 ?p> 楊絮慢慢轉(zhuǎn)了一圈,看著這里的一草一木,眼神中滿是幸福的笑意。
陸羨微微一愕:“你以前住這里么?”
楊絮點頭道:“小的時候我家很窮,一家三口就窩在一所二十多平米的小屋里?!?p> 她微微踮起腳,遙遙地指向西面:“就在那個方向,當時我爸吹牛,說等他有錢了,就給我們母女倆買一大棟樓住,沒想到……他還真的實現(xiàn)了?!?p> 楊絮笑了,陸羨也跟著笑,可笑著笑著,就笑不動了。
不知何時,楊絮的嘴角已經(jīng)爬上了一絲苦澀。
陸羨似乎明白了什么,如果事情真的這么簡單,楊絮應該是拿的人生贏家的劇本,又怎么會患上抑郁癥?
他曾經(jīng)查過楊國偉的資料,上面只顯示他是一個大企業(yè)家,卻并沒有顯示他的家庭成員。
難道……
“你呢?看你的樣子,似乎并沒有在老城里住過?!睏钚蹀D(zhuǎn)過頭看著陸羨。
陸羨微微笑道:“我跟你不一樣,我的人生差不多算天胡開局,我出生的時候我爸就很有錢了。只不過我四歲時爸媽離婚了,我就跟著媽媽生活,不過她也很會賺錢,從來沒讓我吃過苦……”
說到這里陸羨就停住了,指了指醫(yī)院:“走吧!我們進去!”
看著陸羨的背影,楊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快步跟了過去。
來這里之前,楊絮已經(jīng)把滕江醫(yī)院的資料全部都找了出來,陸羨倒是當了一次伸手黨,靜靜地聽著楊絮整理出來的資料。
在三十年前,滕江醫(yī)院是煙城唯一一所三甲醫(yī)院,由當時煙城首富何滕江出資建造,在當年可謂是盛極一時。
只不過后來,何滕江忽然失蹤,家業(yè)被親戚瓜分了七七八八,但這些泥腿子只會花錢,何氏的企業(yè)被他們搞得一團糟。
滕江醫(yī)院在接連發(fā)生好幾起醫(yī)療事故以后,就成了一塊燙手的山芋,沒落了好一陣子,后來有了另一家企業(yè)接盤,才半死不活地撐到了現(xiàn)在。
好在以前的市中心成了現(xiàn)在的XC區(qū),煙城人民醫(yī)院和市立醫(yī)院都選了新地址,倒是把XC區(qū)徹底讓了出來,滕江醫(yī)院這才逐漸有了起色,甚至本地的醫(yī)學生想進都進不來。
醫(yī)院的背景楊絮也查過,背后老總也是本地一個口碑比較好的企業(yè),而且沒有亂七八糟交叉持股的成分,可以說背景相當干凈了,至少白天出現(xiàn)在這里,應該不會碰到什么大麻煩。
十分鐘后,兩個人就出現(xiàn)在了院長的辦公室,用的是陸羨外聘的身份。
“姜哲?”
院長兩鬢斑白,推了推鼻梁上架的老花鏡,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那小子??!他是我一個老朋友介紹過來的翹楚,在精神疾病上的造詣挺深的,不過他已經(jīng)辭職很久了啊!”
陸羨問道:“那您知道他去哪了么?”
院長苦笑一聲,語氣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嫌醫(yī)院錢少,創(chuàng)業(yè)去了唄!這些年輕人啊,放著好好的天賦不去利用,滿腦子就想著搞錢,學了那么多東西不全白瞎了么?”
“您知道他去哪創(chuàng)業(yè)了么?”
院長不悅地搖搖頭:“我管他那么多干什么?這小子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一大堆病人不管,給他打幾百個電話一個都不接,管他呢!說不定死外邊了!”
“……”
陸羨也有些無語,看來院長對姜哲的怨氣可不是一星半點。
不過他的樣子也不像撒謊,他應該確實不知道姜哲去了哪里。
“這樣吧!您把姜哲的履歷,和經(jīng)手病人的資料都給我,還有他之前在哪個醫(yī)院工作,以及住在……”
院長連連擺手:“等等等等!你這小伙子幾個意思啊?這些可都是涉及個人隱私和病人信息的,你一句話就想讓我都交給你啦?”
楊絮忍不住笑了一下,輕輕拍了一下陸羨的肩膀,隨即說道:“放心吧院長,這些東西等我們把調(diào)查令申請下來也不遲,不過還是想請你給我們講一下姜哲的基本信息。這些……對我們目前手頭的案子十分重要?!?p> 陸羨干咳了兩聲,略微掩飾了一下尷尬。
第一次沒有經(jīng)驗,有些流程都沒搞懂,貿(mào)然這么問的確有點像愣頭青。
“案子……”
一聽這兩個字,院長的神色頓時就嚴肅了起來:“你是說,姜哲犯事了?”
陸羨正色道:“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您可以看看這個!”
說著,他就把羅威馮浩案的卷宗拿了出來,略微給院長講了一下,又繼續(xù)說道:
“這個羅威就是姜哲的病人之一,現(xiàn)在我們懷疑他妄想癥的加重,很有可能和姜哲有關。而恰好,在羅威被楊絮接手的前一天,姜哲提出了辭職申請。現(xiàn)在我們沒有證據(jù)說是姜哲犯的事情,只能說他身上有嫌疑,而且不小。
所以院長,一些有關于病人信息的東西,您可以暫時不交給我們。不過姜哲的事情請您務必配合,比如他曾經(jīng)在哪間辦公室,比如他曾經(jīng)住在哪里,再比如……他的介紹人,您的老朋友,究竟是誰?”
院長緊皺著眉頭,明亮的眼睛里面不由飄過一層陰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對這件事情并不意外,姜哲的治療手法一直比較激進,一開始我就知道遲早會有事情發(fā)生,只是沒想到后果竟然這么嚴重,影響也這么惡劣。”
接著,院長就講了一堆姜哲治療理念,雖然每個字陸羨都能聽懂,也有不少專業(yè)詞匯他都見過,但聽著聽著就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了。
倒是楊絮聽得直點頭,甚至對姜哲的理念表示贊同,搞得院長都有些不滿,看向楊絮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防備。
楊絮有些無奈地沖陸羨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陸羨也是一臉無語,這老院長也是精神科出身的,所以對于這種東西比較執(zhí)著,用專業(yè)一點的話來講,他對楊絮和姜哲有學術偏見。
不過陸羨也聽不懂,只得趕緊岔開話題:“要不還是講講介紹人的事情吧,院長您的老朋友一定也是領域里的大牛吧?”
院長撓了撓頭,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說老朋友,其實是我自己朝臉上貼金了,這位其實是我當時讀博士時的師兄,現(xiàn)在人家是夏國精神疾病領域的泰山北斗,我還窩在煙城的小醫(yī)院里。”
楊絮神情有些古怪:“您說的該不會是白馨誠白教授吧?”
院長頗有些驚訝:“小姑娘見識不少嘛!這都被你猜出來了?”
“您可能不知道……”
楊絮眼神怪異地看著他:“白教授已經(jīng)去世好幾年了!”
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