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蔣琮死掉的消息,雍大榮或許是唯一的感到高興的蜀國人,人一高興,便有些忘乎所以。單方兩次約他出來見面都被他拒絕了。
呂琦倒沒有惱怒,而是有條不紊地推進(jìn)自己的計劃。呂琦將一封密信交給單方,說道:“派人把這個速速給童無欺?!?p> 單方將密信揣進(jìn)懷里,說道:“現(xiàn)在雍大榮態(tài)度變了,我約他出來見面,他居然推托不出?!?p> 呂琦道:“我就喜歡這樣的人,從不感情用事,現(xiàn)在我就主動去見見他吧。”
雍大榮正在侍女的伺候下穿新衣服,絳紅色蝌紋長袍頗為氣派,腰間的鑲金玉帶更顯身份,看著銅鏡里的自己,雍大榮將腰桿挺了挺,非常滿意,語氣也傲慢起來,問道:“夫人在做什么呢?”
一個侍女施禮答道:“稟主人,夫人還在睡覺?!?p> 聽了這話,雍大榮眉頭一皺,吩咐道:“這都什么時辰了還睡覺,快去叫她起來,我?guī)鋈ス涔??!?p> 侍女答應(yīng)一聲便去了,這時府中奴仆來報:“呂琦前來拜訪?!?p> 聽到稟報,雍大榮便說道:“讓他進(jìn)來吧?!闭f罷心里就在尋思,這呂琦究竟是什么來頭,竟然如此厲害,可以搞掉蜀國特使,看來此人不簡單,必須要防著這個人?
呂琦進(jìn)來后,見雍大榮正對著鏡子仔細(xì)端詳著自己的發(fā)髻,似乎不滿意,但又沒有說出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他便責(zé)備那侍女笨手笨腳,折騰了好半天才勉強(qiáng)消停下來。在這個過程中,呂琦就靜靜地在旁邊等著,雍大榮又對著銅鏡看了好大一會兒,才轉(zhuǎn)過身來,換上一副笑臉對呂琦說道:“呂先生來了,請坐?!比缓笥钟?xùn)斥那侍女:“還不趕快給呂先生上茶?”
呂琦微微一笑,說道:“看來當(dāng)個貴族也不容易,穿衣戴帽都需要講究一番,這也未嘗不是一種負(fù)擔(dān)。”
雍大榮擺擺自己的寬袍大袖,說道:“呂先生說笑了,呂先生家財萬貫,行走列國,自由自在,那日子可比任何貴族都舒坦?!?p> 呂琦道:“我們不過也是在替那些貴族王侯奔走而已,在替他們料理事情,很多他們不方便料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
雍大榮笑道:“那些貴族都有些什么事情需要先生去料理?”
呂琦道:“當(dāng)然都不是什么喜事,譬如現(xiàn)在蔣琮死了,這后事卻不容易料理。”
聽了這話,雍大榮卻顯得非常淡然,說道:“塵歸塵,土歸土,有何難處理。”
“我是說活著的人。”呂琦捧茶仔細(xì)呷了一口,說道:“這次蔣琮一行遇襲,其他人都死了,唯獨有個叫小燈籠的小廝卻活下來了,你說怎么辦?”
雍大榮聞言一驚,這才知道原來府中消失的小燈籠去了怒濤之城,于是急忙在呂琦跟前下跪磕頭道:“在下的所有都是仰仗先生扶持,在下絕不會忘記自己的誓約,先生有事但請吩咐,在下定會全力以赴?!?p> 呂琦呵呵一笑,說道:“呂某今天來并非有什么急事要雍大人辦理,呂某前來只是想知道雍大人何時迎娶錦華夫人,呂某好提前為你們預(yù)備一份厚禮,免得到時候倉促忙亂?!?p> “雍先生現(xiàn)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迎娶夫人?”雍大榮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錦華夫人雖然和自己有夫妻之實,但總是要避人耳目,現(xiàn)在蔣琮已死,自己可以替代他的位置,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夫人的寢宮,但迎娶夫人還是自己所不敢想象的。
“大人不能只圖眼前的茍且享樂,得有長遠(yuǎn)的打算?!眳午嬖V雍大榮,他現(xiàn)在還只是錦華夫人的管家,和夫人的關(guān)系是主仆關(guān)系,畢竟錦華夫人青春猶在,又是王族,還得嫁人?!巴踝迮藦膩砭褪墙Y(jié)盟的工具,連巴王的女兒百花公主都是如此,何況是錦華夫人,現(xiàn)在蜀王急于在這片土地上縱橫捭闔,在巴蜀爭雄中占據(jù)上風(fēng),所以突然哪天讓錦華夫人嫁給某個國王或部落首領(lǐng),都是毫不奇怪的。”呂琦提醒雍大榮,真到了這顆大樹移走的那一天,他只有再去流浪街頭了。
“是啊,自己這算什么呢,雖然自己年輕,但畢竟錦華夫人的婚配屬于王族的事情,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抓住機(jī)會和夫人結(jié)成夫妻,不然富貴將轉(zhuǎn)瞬而逝?!庇捍髽s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覺得這位呂大商賈不一般,于是頓首再拜,口稱:“先生教誨得是,小生失禮了,小生這就去和夫人商討大婚事宜,先生的提點鄧某永不敢忘?!?p> 錦華夫人并沒有喪夫的悲痛,恰巧相反,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日子過得更舒坦了,這位管家比蔣琮年輕得多,又盡心地迎合她,不似從前她要在蔣琮的眾多妻妾中爭寵獻(xiàn)媚,所以她似乎感覺人生的春天才開始。錦華夫人昨晚和雍大榮纏綿了大半夜,今天早上便起得晚了,現(xiàn)在正對鏡梳妝打扮。
見雍大榮進(jìn)來,錦華夫人便滿面春風(fēng)。這時雍大榮走到夫人背后,看著鏡子里的兩個影子,雙手便放在錦華夫人肩上摩挲著。錦華夫人見雍大榮面帶憂慮,便問他有何心事。雍大榮嘆息一聲,道:“我想我們能長長久久?!比缓缶桶褏午岬降膽n慮告訴了錦華夫人。
錦華夫人聽完雍大榮的想法,也細(xì)思確實很有道理,但轉(zhuǎn)念一想,不就是一場婚禮解決的事情嗎,于是展顏一笑,讓雍大榮寬心,自己明日便進(jìn)宮向蜀王奏請婚配。
呂琦和單方走在回悅來客棧的路上,單方問道:“那蜀王能讓錦華夫人嫁給雍大榮么?”
呂琦道:“當(dāng)然不能?!?p> “這么說雍大榮早晚會流落街頭的?!?p> “我們不能讓他流落街頭,得讓他有事做?!眳午愿雷约簡畏?,回客棧后讓兄弟們把錢都籌集起來,以備使用。
單方問道:“大人是看上了蜀錦還是蜀酒?”
“我看上的是這座城?!眳午鸬?。
蜀王安坐王位多年,卻總感覺自己活得憋屈,直到巴王戰(zhàn)死在鹽庫,才感覺這巴蜀的天空是那么的敞亮,過去自己一直被巴王壓著,雖然都是國王,但所有人都奉巴王為盟主,甚至是他們的精神領(lǐng)主。待到巴王死在了鹽庫,百花公主又即將嫁給自己的兒子,現(xiàn)在的巴王又是自己的外甥,顯然如果這時候巴蜀結(jié)盟,按理自己將當(dāng)仁不讓的會坐在盟主的位子上。
但人算不如天算,更何況已有人比他多算了一步,自己派出的特使被殺了,公主也被劫走了,他滿腹怨恨,派兵四處搜羅,要將劫持公主的人碎尸萬段。但是在這塊部落眾多,地勢復(fù)雜的巴蜀之地,要搜尋一個被劫持的女人,簡直難如登天。
想找的女人找不到,不想見的女人卻偏偏跑來見自己,并且還提出了一個更惡心的請求:新寡婦要嫁給老相好。蜀王心里別說有多煩躁了。
“你的管家是什么人?”蜀王不耐煩地挪動著自己肥胖的身子,看著錦華夫人問道。
錦華夫人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道:“他是夫君收的一個門客,以前是個放馬的孩子,夫君見他可憐就收他做了仆人,現(xiàn)在是我府上的管家?!?p>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又是什么人呢?”蜀王頓了頓,盯著跪在地上的錦華夫人繼續(xù)問道。
“我?我的情況大王還不知道嘛?!卞\華夫人頭更低了。
“哼,本王當(dāng)然知道,但你好像忘了自己的王族身份,蔣琮尸骨未寒,你就要嫁人,居然還是嫁給個庶民,你的歸宿要聽本王的旨意,明白嗎?給我退下?!笔裢醮舐暫浅?,錦華夫人嚇得立馬屁滾尿流地滾出了王宮。
“女人,總是不讓人省心?!笔裢踉谕踝仙鷲灇?,他想不出誰在破壞他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