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兄弟談心
聽到益王這樣說,步凡想想也好,讓人先將曲裘帶下去,嚴加看管。
還好封大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關(guān)鍵時刻還算敏捷機智,及時察覺,要不那匕首再多插進去一些,封大恐怕是要躺上一個月才能恢復(fù)。傷口還不太深,大夫幫封大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包扎好。
“你先好好靜養(yǎng),雖然傷口不是太嚴重,但剛才大夫也說了,這幾日你不能去訓(xùn)練了!”益王囑咐封大。
“唉,本來還想和你們一起入長虎營,看來這回是沒希望了。曲裘那小子,等我傷好了,非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男子漢大丈夫,竟然使得出如此陰毒的招數(shù)?!狈獯髿鈶嵉卣f著。
“你放心吧,就你的功夫,就算這幾日你不訓(xùn)練,到了比試那日,也沒多少人能打得過你!”益王說完,大家紛紛笑了。
大家說完散了,忙了一晚上,時候不早了,大家都準備睡了。
石頭湊到益王身邊,說道:“步凡將軍本想軍法處置那曲裘,殿下為什么非要攔著呢,我們這才初入冬州,就出現(xiàn)了個曲裘,竟能使出這等陰毒的手段,這么一個危險的人,放在身邊,多一日都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殿下不得不防啊!”本想步凡將軍處置了曲裘,益王也可少份危險,畢竟那曲裘最開始本就是沖著益王來的。
“不管那曲裘是什么人,有一點至少讓他看到了,冬州軍的將士不害怕這些陰毒的手段,不會被這些臟東西嚇破了膽,等到比試那日,再讓他看看什么是大楚的將士,要有什么身段盡管使出來,我一一接著?!币嫱跽f道。
石頭拍了拍益王的肩膀,雖留曲裘這么一個人放在身邊,難免危險,但剛才益王的一段話,讓他看到這個和他一起長大的皇子,行為舉止,正越來越像他當(dāng)初對自己說的那句:心懷天下,護衛(wèi)山河。
累了一天了,益王臨睡前,從懷里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顆糖豆,放到嘴里。這是那日依依離開時送給益王的。益王一直隨身帶著。雖然只見過一日,但這幾日沒見,益王總會想起她。益王含著糖豆,看著依依送給自己的瓶子,心里在想,也不知那姑娘現(xiàn)在在做什么?什么時候能夠再見到她。益王把瓶子又放回懷里,睡了。
那日和益王分開后,依依便回南山門了,剛經(jīng)歷了和變戲法那幫人一番打斗之后的依依,頭發(fā)有些凌亂,依依也忘記整理了。本來想趁爹爹沒注意,偷偷回屋,卻沒想水門主早就在南山門的大門處等她。依依帶著小茜沒注意到水門主,正好撞到了水門主的身上,結(jié)果抬頭一看,竟然是爹爹。
依依嚇傻了,不過機靈的依依馬上反應(yīng)過來,湊到水門主身邊,說:“這幾日看到爹爹為門中事務(wù)辛勞,依依特地想著作為爹爹的女兒,要為爹爹分憂,就帶著小茜下山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什么好的茶葉,好采來泡給爹爹喝,讓爹爹舒心?!?p> 水門主看著依依在這里胡說八道,沒有直接拆穿依依,反問道:“好,那把你采的茶給我吧,我自己去泡?!?p> 依依見爹爹故意不讓著自己,就接著往下編:“是這樣的,本來吧,我和小茜都已經(jīng)采了這么一大筐的新鮮茶葉了,正準備給爹爹帶回來,可誰知道回來的路上,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位公子,不巧把我的茶葉撞落了一地,這時候又突然吹起了一陣大風(fēng),把那茶葉吹得漫天飛舞。我一看就急了,這是我給爹爹采的新鮮茶葉,就拽著那個公子不讓他走,要他賠我茶葉。然后那個公子說,他家里有這種茶葉,于是我就讓他去取,我和小茜在原地等他??墒俏易蟮扔业?,也沒見那公子回來,天色又不早了,我和小茜就先去客棧歇息了。這不,現(xiàn)在才回來,只可惜沒把爹爹的茶葉給帶回來,不過爹爹你放心,依依下次還去給您采。”編故事編的口干舌燥,說到這,依依正要溜走,卻被水門主叫住了。
“那撞你的那位公子叫什么?”水門主問依依。
見爹爹這樣問,依依想了想,本想說叫章子炎,可想了想,怕爹爹要是真的認真信了,去找他的麻煩就不好了,于是隨口編出一個名字,“他叫張大頭?!?p> 依依倒是淡定,旁邊的小茜可是沒忍住笑了,想那公子知道依依叫他“張大頭”,該要氣炸了吧。
水門主倒是沒多想,看見自己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兒這么能編故事也是很無奈。見爹爹沒說什么,依依趁機就找再下山的機會,對水門主說:“爹爹你放心,過幾日我就再下山去,給您重新采茶?!?p> 水門主看了一眼依依,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不許再下山,茶葉就等那個張大頭送來吧?!闭f完水門主便往回走了。
依依還想著爹爹在說什么張大頭,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原來爹爹早就識破了自己在編故事,依依氣嘟嘟地回屋了。
這次下山太折騰了,依依吃了晚飯,回屋倒頭就睡。
第二天依依睡到很晚才醒,小茜叫了好幾次自己吃早飯,依依才不情不愿地起床。起床不小心壓到自己那天被燙傷的手指,看看紗布都弄臟了,該換一塊了,小茜給依依找來一塊紗布。依依從懷里掏出那晚益王送給自己的玉靈膏,弄出一些抹在了傷口上,又讓小茜幫忙包扎上傷口。
小茜看著依依手里拿的那瓶玉靈膏覺得眼生,這好像并不是南山門的東西吧?便問依依,“這藥膏是咱們門中的嗎?我好像沒見過?!?p> 依依也沒多想,告訴小茜,“這是子炎送我的?!?p> 子炎?子炎不是那位公子的名字嗎?依依何時跟他這么親近了,叫的這么親切,小茜想著想著就笑了,“小姐,你和那位章公子那晚都發(fā)生了什么???怎么都叫的這么親近了?”說完還是忍不住笑。
依依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自己直接簡單地叫了章公子的名字,一時有點臉紅,沒等依依說什么,小茜又故意湊近,“對了,我記得昨天咱們和他們分開時,那位章公子好像是叫你依依吧?”小茜又假裝仔細想了想,“對,就是叫的依依,是吧?”小茜看依依紅著臉,故意打趣依依,湊到依依身旁追問。
依依一時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起身,邊推著小茜往門口走,邊說:“你這死丫頭,哪有的事兒,快去給我泡杯茶?!闭f著就把小茜推出門外,自己關(guān)上了門。
也不知那公子現(xiàn)在在做什么?什么時候能再見?依依看著玉靈膏,心里想著。
離比試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益王的身手也在不斷提高。平素結(jié)束了訓(xùn)練,益王自己會到訓(xùn)練場再多練習(xí)一會兒。這一日晚飯休息過后,益王又到訓(xùn)練場訓(xùn)練了。雖然現(xiàn)在軍中事務(wù)較多,但帶兵打仗的將軍少不了要自身本領(lǐng)過硬,步凡得趙子年真?zhèn)?,身手本就很好,除了每日的?xùn)練,有時也會一個人出來練會兒,那日正好遇到益王也在訓(xùn)練場。
見益王一個人在練,益王身手敏捷,很明顯之前的底子就不錯,步凡看了忍不住要上前切磋,便一個飛身奔了過去。
見有人直奔自己過來,益王一個側(cè)身,躲了過去,原來是步凡。益王剛要說話,步凡搶在前面,“快接招。”說著便出手奔了過來,益王趕忙起臂一擋,接住了步凡的招,兩人開始在訓(xùn)練場上你來我往比試起來。
雖說益王的身手不錯,但步凡畢竟得的是趙子年的真?zhèn)?,用的乃是段水谷的招式,益王雖能勉強防衛(wèi),但攻勢上卻占不到便宜。只是兩人的輕功都還不錯,似乎還可以分一分高下,但步凡又覺得益王的武功有些新奇。
兩人打了半天,益王見此時的身手確是不如步凡,便收手停下了。
“你的功夫很好,我現(xiàn)在還不是你的對手?!币嫱跬O聦Σ椒舱f道。
步凡見益王停了手,自己也趕緊收了手。很久沒有與人這么痛快地交過手了,與益王的半天過招,步凡覺得暢快,無關(guān)輸贏。
“你的武功也不錯,沒想到還有像你武功這么好的皇子?!辈椒沧叩揭嫱跎磉?,兩人席地而坐。
“小時候在洛陽城,因為母親早年行走過江湖的緣故,受母親感染,自幼便對武學(xué)喜歡,母親也會常指點我?!?p> “那看來你母親武學(xué)應(yīng)該頗有造詣,剛才過招了半天,覺得你的招式新奇,一時半刻也無法打開你的防線。”步凡好奇益王的武功。
“母親武學(xué)確是有些造詣,但我也不知屬于何門何派,母親不愿多說早年的事情,我也不好多問。”
益王看了看步凡又說:“你的武功可是真的是得大將軍的真?zhèn)靼?,一招一式都顯得很是凌厲,我竟幾乎找不到多少機會進攻,只能多加防衛(wèi)。”
步凡聽了笑了,說道:“從小我就跟隨我父親來了冬州,到冬州后,父親便開始著手冬州軍的事情,父親常年待在軍中,很少回家,但每次回來都教我一大堆武功,臨走前還又給我留一大堆的功課,我根本記不住,但又不得不努力記住,因為我要是記不住的話,下次父親回來檢查必然發(fā)怒,父親打起人來,我可經(jīng)受不住?!?p> “能得到大將軍的真?zhèn)鳎瑓s如此不情愿的,恐怕這普天之下就只有你了?!甭牭讲椒驳耐昃毼浣?jīng)歷,益王打趣道。
步凡也笑了,“雖然那時候覺得苦,但現(xiàn)在想想還真感謝父親當(dāng)年能這么要求自己,不只是武功,做將軍后發(fā)現(xiàn)很多事等著自己去處理,以前還能有很多時間和朋友玩鬧,現(xiàn)在這樣的時間很少了。冬州軍責(zé)任重大,當(dāng)不可兒戲。小時候被父親鍛煉出來的那種能夠靜下心來做事情的心態(tài),這時候便起了作用?!?p> 益王轉(zhuǎn)過身,“是幸運?!?p> 步凡點點頭:“是,雖然他從小就對我嚴加管教,我也因此失去了很多像別的小朋友那樣玩樂的機會。但我知道,我的父親是大楚的大將軍,是冬州軍的主帥,是護衛(wèi)這萬里山河的大英雄,雖然在他面前,我從沒這樣說過,也沒表現(xiàn)出任何崇拜的樣子,但在我心里,一直有一個特別的英雄,就是他。別人都只見到他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而我見到的是他將他的一生中最好的年華都獻給了大楚,而這也讓他不得不很少陪伴他的家人?!?p> 步凡說著,轉(zhuǎn)頭看了看益王,“你不也是嗎?你的父皇可是大楚的皇帝,這可是天下多少人想要卻不可得的?!?p> 聽了步凡的話,益王也想起了自己遠在洛陽城的父皇,“是啊,我的父皇是大楚的皇帝,可是我自幼見到父皇面的機會少之又少,一年也見不到幾次?!闭f完益王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看到益王似乎有些情緒低落,步凡拍了拍益王肩膀,說:“生在帝王家,本就要承受常人無需承受的東西吧?!?p> “小時候有一次,母親指點我習(xí)武,我正拿一把木劍練習(xí)劍法,練得投入,竟沒有發(fā)現(xiàn)父皇已經(jīng)來了,就在身后,一個轉(zhuǎn)身那把木劍正好打在了父皇的身上,眾人都嚇壞了,還好那只是把木劍。沒想到父皇倒顯得沒什么,蹲下把我抱在了懷里,手把手教我練劍,還教了我一套劍法,雖然沒怎么用過,但我直到現(xiàn)在還都一直記得那套劍法,父皇告訴我這套劍法叫“山河劍法”,我那時還不懂什么叫山河,只以為就是山和河吧。后來長大了才知道父皇說的山河是什么,可我見到父皇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所以每每想父皇時,我總會一個人練一會兒山河劍法。”益王見到父皇的機會不多,但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見面,益王總能清楚地記得那時那刻發(fā)生的事情。
“你父皇在你心中是什么樣的?”步凡追問道。
益王想了想,說道:“他是皇帝,也是我父皇,雖然我很少和他見面,尤其長大后,我們之間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他的事情我總是從別人那里聽到,但就像每個父親都是自己孩子的英雄一樣,我也覺得他是我的英雄,即便我很少見到他?!?p> “其實,剛知道你來了冬州的時候,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辈椒矊σ嫱跽f道。
益王聽了,感到有些不明白,忙問原因,“為什么?”
“當(dāng)年,我還小,我們一家人本在洛陽城,可有一日,家中突然來了宣旨的公公,聽完圣旨,知道了我們一家人都要來冬州。那時我還小,并不懂什么,后來長大了,對當(dāng)年我們被遣來冬州越來越好奇,我就去問父親,父親總是回避我,我也就不再繼續(xù)追問下去了。但這幾日,我也許慢慢明白了,父親稱你父皇為兄弟,當(dāng)年他們也是懷著赤子之心的英氣少年,父親來冬州,將冬州軍的戰(zhàn)力提升成為大楚最強的戰(zhàn)力,護衛(wèi)邊境安寧,我想這就夠了吧,至于當(dāng)年的過往,一生很長,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不愿說出的故事。”
益王聽了,回道:“當(dāng)初我被父皇告知要來冬州,只是來冬州,并未告知何時可以返還洛陽,剛開始我也不解,但既然來到了冬州,我覺得,不管身處何地,只要滿懷赤子之心,大楚的哪一處土地又何嘗不是自己的家?!?p> 益王接著又說:“大將軍安排我入軍,軍中生活雖然艱苦,但每天能夠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訓(xùn)練,想想能夠成為護衛(wèi)大楚的將士,我覺得很好?!?p> 益王和步凡說了很多,步凡想起那日益王被下了毒藥,一夜未歸的事情,忙問道:“對了,聽說那日你被一個姑娘下了劇毒,一夜未歸,什么情況,在冬州竟然有人敢做這等事?”
益王一聽,步凡說的是那日自己與依依的事情,忙解釋道:“哦,那是場誤會,沒什么?!?p> 步凡一聽更好奇了,誤會,什么樣的誤會,一個姑娘家竟使出劇毒,趕忙追問益王。
益王解釋了原由經(jīng)過,步凡聽了才罷休,不過步凡還是好奇,那姑娘是誰啊,竟能做出這樣的事,追問益王那姑娘叫什么,益王沒有告訴步凡依依的名字,只是說那姑娘住在南山門。
步凡一聽是南山門,想都沒想,直接脫口而出,“是叫水依依吧?!?p> 益王一聽很是驚訝,他怎么知道?
“她是南山門水門主的女兒,水門主和我爹私交甚好,水門主不準她下山,可她鬼靈精怪的,總能找到機會偷偷地溜下山,有時他也會來大將軍府?!?p> 益王聽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天和變戲法的那幫人打斗時,依依的身手那么好,原來是得水門主的真?zhèn)?。既然依依有時會來大將軍府,日后也許還有機會再見到她,想到這里,益王不自知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