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密旨召李綱
趙桓穿戴完畢，來到龍德宮。
龍德宮本是端王府——徽宗以前的宅邸，傳位之后又把這里改為龍德宮。宮門前是一大片開闊的廣場，門口立著兩個石獅子，因為過于匆忙，只把匾額換成龍德宮。
趙桓來到時，外面站著龍德宮大使蔡攸、護衛(wèi)宇文粹中，兩人分列兩旁，太監(jiān)梁師成站在前方。
趙桓下了御輦，此時天色剛剛蒙蒙亮，寒氣一個勁兒地往裸露的皮膚里鉆。龍德宮門口清掃出來一大片，一大群人跪下，口呼萬歲。
宋徽宗坐在御書房里等著趙桓。趙桓三跪九叩請安完畢，這才開始說話。
“桓兒，祖宗基業(yè)朕就交到你的手里。你務(wù)必要愛惜臣民，勤勞政務(wù)，不能斷了江山社稷?！?p> “草你嗎！”
趙桓心中暗罵，朗聲回道：“兒臣初為人君，尚有許多事不明。若無父皇坐陣，兒臣怕做不好?！?p> “無礙，朝中眾多柱國之臣會輔佐你。只要你愛惜他們便是?！?p> 趙桓道：“父皇，金兵分兩路南下，兒臣近日欲重整旗鼓，只是不懂軍務(wù)，故不知從何著手?！?p> 宋徽宗得意洋洋，捋著胡子道：“其實簡單。治軍只有兩條，謹記便可。一曰軍紀，賞罰分明，二曰錢糧，只這兩條整治好，便得精銳。”
“原來如此。”趙桓佯做恍然大悟狀，道：“兒臣明白了?！?p> “你且去拜謁宗廟，告慰先祖?！?p> “父皇，您剛才說治軍要賞罰分明，兒臣向您討一個人，此人為主將，屢次大敗，逼叛大將，橫行不法，惑亂軍心，兒臣請殺之嚴肅軍紀。”
宋徽宗臉色大變，豁然起身：“你想要誰？”
“童貫?！?p> 宋徽宗盯著趙桓，久久不語。
童貫是歷史上最牛的太監(jiān)：第一，他被封為廣陽郡王?？v觀五千年歷史，太監(jiān)封王僅此一人。第二，他有胡子，做太監(jiān)做到有胡子這么個性，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完顏宗翰帶兵南下，童貫在太原，宣撫河北、燕山。聽到消息，立馬逃回汴梁。
趙桓今日也不是想要童貫怎么怎么樣，就是想看看徽宗的態(tài)度。童貫封王是在徽宗任上，而且童貫善于鉆營，花石綱、生辰綱都是他弄來討好徽宗的。
徽宗對童貫可謂是喜歡至極，要是沒有童貫，也就不可能有艮岳。
“童貫，朕自有處置，此事不必再議?！?p> “父皇，兒臣認為您說的對，治軍就要從嚴。童貫兩次北征，大敗而回，損傷數(shù)萬將卒；又棄守太原，導(dǎo)致太原被圍……”
“住口！你別忘了童貫收復(fù)西夏四州，聯(lián)金抗遼，收復(fù)燕京。勝敗乃兵家常事，若是因為敗仗便殺人，日后誰還敢用心賣命？”
趙桓朗聲道：“西夏四州，童貫?zāi)耸潜O(jiān)軍，王厚為主帥；燕山乃是童貫自金人手中購得；至于方臘，乃是癬疥之疾……”
“住口！你是在質(zhì)疑朕的決斷嗎？此事無須再說?！?p> 趙桓道：“父皇，幾萬將士死不瞑目！”
“朕還沒死，用不著你教朕做事！”宋徽宗暴怒，抓起硯臺朝趙桓扔過去。
趙桓身子一側(cè)躲了過去，深吸一口氣，道：“是，兒臣告退?！?p> 回到福寧宮，趙桓心緒難平。宋徽宗看來沒有放權(quán)的打算，那么他必須要現(xiàn)在開始準(zhǔn)備奪權(quán)，并把他死死壓制在龍德宮，萬萬不能出來。
他正要命人前去傳李綱，一個小太監(jiān)忽然進來稟道：“太常寺卿李綱求見?！?p> “傳?！?p> 李綱年紀四十來歲，身形瘦弱，長著一張苦臉，仿佛誰欠了他二百貫錢似的。進來后先看了一眼趙桓，然后才參拜。
“起來吧?！壁w桓單手支在桌子上，淡淡開口：“李卿何事？”
“臣昨日聽聞官家要離京，官家，此萬不可為，豈不聞唐明皇舊事……”
趙桓道：“李卿，誰說朕要離京？”
李綱一時間愣在原地，這個消息是宮中太監(jiān)傳出來的，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但不能拿到臺面上公開說。
“私窺禁中，你可知是何罪過？”
李綱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忙跪地告罪。
“以后少傳謠言，多聽多看?！?p> “是！”
“李綱，朕要守城，禁中軍隊不足，如何是好？”
“禁中龍衛(wèi)、捧日，尚有三四萬人，勤王軍不日即可抵達。西軍已經(jīng)在路上，官家只需靜待數(shù)日便有幾十萬大軍?！?p> 趙桓又道：“龍衛(wèi)軍都指揮使是何人？捧日軍又是何人？”
“王宗楚。捧日軍乃是蕭風(fēng)云?！?p> “此兩人誰人可用？誰可引為心腹？”
李綱遲疑片刻這才說：“王宗楚屢立戰(zhàn)功，建中靖國三年因軍功擢升神衛(wèi)軍第一軍都指揮使，政和五年擢升侍衛(wèi)親軍馬軍都指揮使。至于蕭風(fēng)云，原本乃是上皇侍衛(wèi)?！?p> “嗯。”趙桓點點頭，道：“還有誰？”
“侍衛(wèi)親軍步軍都虞候何灌可用。”
何灌這個人趙桓倒是想起來了，是個忠心耿耿的人，雖然水平不高，但第一次汴梁保衛(wèi)戰(zhàn)中，他奮力殺敵，戰(zhàn)死沙場。
“李綱聽旨?！?p> “臣，接旨?！?p> “值此多事之秋，不可遵循舊例，朕命你新建衙門：東京守衛(wèi)司，你任守衛(wèi)司大使，戰(zhàn)時節(jié)制城中一應(yīng)軍馬，三衙三司皆可調(diào)用。何灌為東京留守司副使，分管軍需。王宗楚為軍馬使，秦檜為錢糧使。其他職位再酌情增加。”
“官家，臣……不敢……”
趙桓冷笑：“我大宋廣袤千里，國富民豐，為何打不過西夏，打不過遼人，現(xiàn)在又打不過金人？無非是軍令不一，以文御武，將不知兵，兵不知將，頻繁輪戍，將卒死于道者不知凡幾。
今勢若累卵，千鈞一發(fā)，若還是按照以前的法子，怕是上元節(jié)你我君臣二人就要在金人營帳里度過了?！?p> “此乃臣子之過，余甚惶恐。”
趙桓面無表情：“密令王宗楚，選心腹之人，駐防京城、禁中。從現(xiàn)在開始，這汴梁城，許進不許出！若有人違抗，殺無赦?！蓖ｎD了一下，他繼續(xù)說道：“太上皇也不行！此事機密，萬不可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