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宓在洗梧宮中度過了一旬,期間施貴人因侍奉有功,擢升從四品婕妤,并搬入朝陽宮的碧波軒。
作為第一位得寵的妃嬪,自然一時為眾人所恭維追捧,怎奈位卑品低不得隨意往別宮走動,除了朝陽本宮外,大多是備了禮品托人捎去。
當(dāng)然,也有心高氣傲者不屑為伍,圣寵雨露均沾,以為不過一時得意,于是對此冷眼旁觀、無所表示。
遠(yuǎn)在洗梧宮的妘宓正為施重華準(zhǔn)備賀禮,她二人總歸是有交情在的,這聲恭賀須得送上。
最后選定了兩盒紅玉膏,一瓶七白霜,這都是妘宓從前親手所制養(yǎng)顏佳品,向來只贈親近好友,在京的各府小姐莫不以得到一份為榮。
紅玉膏由杏仁、牛奶、滑石粉、輕粉及麝香制成,成品收入一只約巴掌大小、高不盈寸的棱花琉璃胭脂盒中,內(nèi)部空間雖少,但紅玉般膏狀物一入其中便熠熠生輝,經(jīng)日光一加折射,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七白霜是白茯苓、白芍藥、白附子、白芨、白蘞、白僵蠶、白術(shù)研磨成粉,再加入蜂蜜、牛奶制成,用一個羊脂白玉矮瓶裝著,高約兩寸,寬一寸,通體雪白細(xì)膩,外壁上隱隱勾勒出蓮紋。
這些或并不珍貴,但在妘宓看來,禮太重反而容易過了界,心意到即可。
三月鳶時,盛桃花。
宮中各類桃花皆次第盛妍,姜則容便將晚膳擺駕桃林。
將命令下達(dá)后,他在里間更衣,忽然想到了什么,對外頭喊道:“喬安?!?p> 總管喬安急忙趨入,問道:“陛下有何旨意?”
“通知敬鸞齋,讓妘美人于桃林陪宴?!苯獎t容看上去心情很不錯,連帶著對喬安都和顏悅色了一把。
喬安有些納悶,連近日圣寵的施婕妤都未有被這般假以辭色,這妘美人是何許人?
妘……這姓氏怎么有些熟悉。
姜則容更完衣朝外走,尚不忘吩咐:“給敬鸞齋送去一些參宴的禮服,讓她自己挑,另外再賜銀鍍金穿珠點翠花簪?!?p> 這回喬安真的震驚了,陛下何時如此關(guān)心過一人,看來日后要多多留意這個妘氏了,說不得便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兒。
再說這花簪,雖并不稀奇,但其上的點翠工藝可是異常難得,用點翠工藝制作的飾品,光澤感好,色彩艷麗,永不褪色,而且能在不同光線下呈現(xiàn)不同的色彩。
消息傳出去后,在后宮掀起軒然大波,這可比被翻牌的施婕妤轟動多了。
能夠侍寢固好,可終歸是赤條條接觸,何來浪漫;與皇帝共筵的機會一年才有節(jié)下那么幾回,更兼諸多競爭對手,妘宓竟與皇帝單獨進(jìn)膳,還是在桃林這般風(fēng)景絕勝之地,說不艷羨嫉妒那是假的。
敬鸞齋內(nèi),妘宓亦對突然造訪的客人措手不及,不僅有諸多陪宴賞賜,更是由太監(jiān)總管喬安親自傳旨。
客氣的接待喬安后,妘宓只留了藕絲琵琶衿上裳,與之相配的粉黛錦綬藕絲緞裙,薄羅長袍和那支點翠花簪。
“妘主子,鹵簿已在外候著。”見妘宓更衣完畢,喬安笑瞇瞇地提醒。
援朝例,正六品的美人不曾有資格在宮中配用儀仗,只是今天意外頗多,倒也顯得不足為奇。
如此的厚待,卻讓妘宓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這樣的事態(tài)發(fā)展,究竟是利是害?
鹵簿停在花塢外,諸人皆步行入內(nèi)。
林內(nèi)很靜,到處可見泊粉飄香,恍入武陵別景,無疑是美輪美奐。
隨著眾人深入,潺潺溪水聲愈發(fā)清脆入耳,直到越過紅柱雕欄,眼前的一切才徹底明晰。
白襕袍玉帶的少年,優(yōu)雅獨坐于寂寂無聲的春庭,光輝隨氣流傾瀉而下,將他精美如畫的容顏描摹地矜貴而高不可攀。
妘宓的心似乎往下沉了沉,依稀能從中分辨出往日的少年,那層稚氣不知于何時脫落,剩下的全是莫測神情。
她盈盈施禮:“臣妾恭叩陛下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