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陽光,溫暖而明亮。
一個膚色白皙的胖少年,身穿一件寬大的皂色長衫,施施然走在點睛鎮(zhèn)前白浪河北岸的長堤上,慢慢悠悠,不急不躁,時而從拂過臉頰的柳枝上摘下兩片發(fā)黃的柳葉,時而停步駐足看輕風(fēng)吹過河面帶來的金星點點,和魚兒躍出水面蕩起的層層漣漪緩緩變大。
他身后跟著的一高一矮兩個年齡略大的跟班,卻急得抓耳撓腮,不斷來回打著眼色,商量怎么勸勸少爺走得快點,要是再這樣磨磨蹭蹭,等到了驅(qū)妖法事的會場,就連臺子都看不到的,更不用說看啥姑娘。
說來也是奇怪,作為鎮(zhèn)上最富有的沈大財主年過半百才求來的寶貝兒子,上有六個姐姐,這十五年來,少爺可一直是嘴里含著蜜團(tuán)子、手里抓著金鑰匙的,雖然也沒啥魚肉鄉(xiāng)里的惡行,但捉弄捉弄算命的先生,調(diào)戲調(diào)戲館子里的姐姐,踹這家豬一腳,砸那家狗一棒的事可沒少做,反正是哪里熱鬧往哪里鉆,就沒見比他做這些事情更起勁的。
只是這月余時間,不知為啥一覺醒來性子大變,剛開始是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躺就是一整天,光看著天空發(fā)呆,也不知道他都看些啥。
這天上除了那些云彩,又不會有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越川姑娘。
好容易前幾天過了中秋后不躺椅子了,恢復(fù)點生氣能出門走走,可對那些好玩的事情卻再提不起勁來,現(xiàn)在連看越川姑娘的機會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少爺,咱們再不快點,到了那邊法事說不定都結(jié)束了?!?p> 兩個跟班躊躇良久,最后看姑娘的熱切還是壓過了身為仆人的本分,高些的跟班夸張地提醒少爺。
胖少年回頭瞅他一眼,不慌不忙地道:“急啥?法事哪會結(jié)束那么快?”
高跟班不死心,又說,“可是……可是咱們?nèi)ネ砹?,不好找前面的地方啊。?p> “前面沒地方就站后面唄。小鎮(zhèn)總共就這么多人,還能排到縣城去?”
高跟班期期艾艾地不知怎么做答,矮跟班見狀急道:“少爺,站后面可就看不清楚越川姑娘白嫩嫩的臉蛋了?!?p> “看不清就看不清,看清了她還能賞你塊肉?”
“……”
胖少年見兩人啞口無言,呵呵一笑,繼續(xù)慢條斯理地向前走,心里卻暗暗鄙視兩個家伙的見識粗鄙。
還白嫩嫩的臉蛋呢,這個世道的姑娘,名聲就算再響,臉蛋跟他前世見過的能有法比嗎?
那邊可是天天用蜜抹的,用膜敷的,用膠填的,高了就削一刀,矮了就填一塊。
穎兒、濤兒、莉兒、藤兒,可都好看得很吶。
他正在這想著,忽然身后腳步聲響,一聲大笑傳來,隨即一只巴掌拍到肩上,直把他拍了個趔趄。
沒等他發(fā)怒,一個揶揄的聲音在身側(cè)響起:“沈胖子,咱倆除了名字不分伯仲,其他地方你是一點都不行呀。你看你身上肉倒不少,可惜不是豬哦?!?p> 胖少年大怒,側(cè)身罵道:“你特么覺得這還不行?要是我再行,你受得了?到時可就只能扶墻了?!?p> “扶墻?扶啥墻?”
站在胖少年前面的是一位跟他年齡差不多的少年,膚色略黑,穿了緊身的黑色勁裝,修長的身軀透出一股力量感,這時兩只大眼瞪得溜圓,滿臉的不解。
胖少年鼻子里哼了一聲,“回家問你娘去?!?p> “嘁,這點小把戲以為我不知道?”
黑衣少年不甘示弱,嗤了一聲,帶著滿臉的疑惑向前趕去,后面也跟了倆跟班,與胖少年的跟班相互怒目。
胖少年望著走遠(yuǎn)的三人,微微一笑,低聲自語,“跟我斗?隨便來個招數(shù)就夠你想半年的。”
“少爺,沈瘦子罵你是豬我理解,咱們這油水少,都喜歡肥肉嘛,可你為啥說讓他扶墻呀?”身后高個跟班伸腦袋過來問道。
“呃……”胖少年怔了一下,暗罵這家伙腦袋憋了,不過也不愿發(fā)火,只能嫌棄地瞪他一眼,“扶墻站得穩(wěn)”,說完后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神情有些恍惚。
這個世界,跟原來的世界不一樣了啊,沒有手機,沒有網(wǎng)絡(luò),沒有一切高科技的東西,那些耳熟能詳?shù)男g(shù)語,哪還有幾個人能聽得懂。
少年叫沈浪,剛才那位黑衣少年也叫沈浪,兩人名字相同,卻不是有意為之。
十年前,一對夫妻由別處來到這點睛鎮(zhèn),建立了錢唐武館,黑衣沈浪作為武館館主的獨子,跟隨父母來到這里。
因為兩人名字相同,又都是大戶之家獨得寵溺之人,所以平時經(jīng)常發(fā)生一些齷齪,互不順眼。
只是,現(xiàn)在不太一樣了,眼前的胖沈浪,嚴(yán)格說來已經(jīng)不是完整的土著,他的靈魂是從藍(lán)星而來。
當(dāng)初藍(lán)星上那個只顧學(xué)習(xí),從不去做什么危險活動的沈浪,在接到華清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心情激蕩,鬼使神差地信了同桌的鼓吹,去嘗試什么翼裝飛行,結(jié)果……一只山鷹啄破了翼裝,他從數(shù)百米高空摔落。
醒來時,他就來到了這個不知隔著多少光陰長河,不知跨過多少空間通道的龍洛國優(yōu)希郡富春縣點睛鎮(zhèn),成了這位名字也叫沈浪的富家胖少年。
在融合了這一世沈浪的部分記憶以后,知道這是個經(jīng)濟水平跟藍(lán)星歷史上唐宋差不多的世界,同時對這一世沈浪死去的原因也有了些猜測。
原身的記憶中有個殘缺的夢境,顯示他晚上獨臥涼亭時,聽到墻頭有人喊他名字,看去之時是位面如桃花的女子,等他欣欣然起身上前時,那桃花面孔卻猛然變成了個巨大的蛇頭,沖他張開比臉盆還大的嘴,后邊就沒了任何信息,既然身體沒有留下任何傷口,想來這倒霉的家伙很可能是活活被嚇?biāo)赖摹?p> 胖沈浪搖了搖頭,覺得有些奇怪,這樣安穩(wěn)的世道,怎么會有大蛇化作的美女?
那驅(qū)妖法事每年都做,這么多年了,每次殺只強壯的野獸倒不假,但也從來沒見驅(qū)除過什么能變?nèi)说难帧?p> “少爺,沈瘦子都跑到前面去了,咱們也快點吧。”
高個跟班的催促聲把有些失神的沈浪喚醒,他收回思緒,心中暗嘆,從來不浪的他,沒想到只浪了一次,就浪到了這個嶄新的世界。
以后可再也別想回去啦,那些什么快樂水、肥皂劇都成了永遠(yuǎn)的奢望,再無尋到的可能。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他已經(jīng)想明白了,來了也就來了,在這邊好好活它一回,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遺憾的是這么久都沒察覺到有什么特別的能力,那就求個平安,以后遇事多想想吧。
眼前這倆家伙一個多月來陪著自己,都快閑出鳥來了,難得今天遇到點熱鬧的事情,不掃他們興了,早點過去也好。
他抬頭回了跟班一句“那就快點”,加快腳步向前趕去。
片刻后,三人趕到小鎮(zhèn)西南設(shè)在白浪河上最寬闊之處,用幾艘畫舫連在一起布成的驅(qū)妖法事現(xiàn)場。
白浪河的河道在這里稍稍變寬,所以此處河面被選做每年驅(qū)妖法事的會場。
為了觀看方便,河堤上靠水一側(cè)的柳樹都被砍去,并用石頭加固了堤壩。
此時法事的首個步驟官府禱言剛剛結(jié)束,河堤上觀賞之人沿岸散開足有兩三百丈,靠近河面那側(cè)人是一個擠著一個,河堤北半用粗竹扎起的觀景臺子,也被站在上面的人壓得嘎吱嘎吱作響。
“少爺,看你剛才磨磨蹭蹭的,現(xiàn)在找不到地了吧?”
高個跟班苦著臉打量四周,忍不住抱怨著。
“呵呵,找不到就找不到嘛。咱們往西再走一百丈,從遠(yuǎn)處看也是一樣?!?p> 高個跟班咕噥道:“那怎么看清臉。”
“臉有啥好看的,最值得看的是身段?!迸稚蚶撕奁湟娮R淺陋,抬手就想給他一個板栗。
這時身邊忽有呼呼風(fēng)聲,一段干枯的柳枝啪地砸到胖沈浪抬起的胳膊上。
“誰?”跟班首先叫起來。
沈浪沒出聲,抬頭順著樹枝的來向朝斜上方看去,黑衣沈浪帶了倆跟班,坐在堤岸北側(cè)一棵高大的柳樹橫枝上,正對著他擠眉弄眼。
見胖沈浪望去,哈哈一笑,眉飛色舞地道:“沈胖子,扶墻我不會,可我會爬樹呀。”
胖沈浪現(xiàn)在心態(tài)早已非原來可比,見狀淡淡一笑,答道:“我屁.股后面又沒長尾巴?!?p> “呦,沈胖子你變了啊,知道拐著彎罵人了?!焙谝律蚶溯p笑,“長不長尾巴不重要,重要的是沒地了,你看不到臺上。啊哈哈,雖然還沒到越川姑娘出場,不過現(xiàn)在臺上的這些姐姐們,也一個個的臉是臉、臀是臀,嘿嘿,你看她們舞動時腰肢扭擺,長裙隨風(fēng),曲線勾勒,嘖嘖,好看,好看得很?!?p> 沈浪笑笑,耳中聽到前面臺上傳來鑼鼓的鏗鏘,嗩吶的頓挫,知道法事的第二個步驟就要開始,是眾生獻(xiàn)舞乞求上神保佑來年妖怪匿跡,讓眾人免受妖患平平安安。
這眾生獻(xiàn)舞要十六歲以下的少年男女各十六名同時舞動,按照規(guī)定的方位路線進(jìn)退往復(fù),一曲終了組成個長劍樣子的圖案方可,跟胖沈浪在藍(lán)星時,那些大型活動開幕式上的群舞沒多大區(qū)別。
在這個步驟之后,是獨舞的程序,那才是最掀起眾人情緒的高點。
這次法事安排的獨舞姑娘,是青冶館今年剛剛培養(yǎng)的頭牌姑娘越川,還未出藝,少有人見。
據(jù)傳面貌嬌美、身段妖嬈、語聲魅惑、顰笑勾魂,將在那時現(xiàn)身,以悠揚的琴聲和幽咽的蕭聲相隨,演繹上天派來的仙子,助人間眾生擒拿禍亂人間的妖孽的故事。
最后則是由官府派來的高人,現(xiàn)場斬殺一只從遠(yuǎn)方大山中抓來的猛獸,作為這場法事的結(jié)尾。
黑衣沈浪見胖沈浪不急不躁,也沒著惱,繼續(xù)誘惑,“沈胖子,看看你能想出什么辦法。嘿嘿,要不了多久越川姑娘可就出場了,嘖嘖,那臉、那胸、那腰、那腿,看不到哦。咦,你怎么還沒想到?要不要我給你指條明路,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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