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個新生的死亡
常晴卻不知道鴻彬心里想法,便說出門辦別的事,告辭離去了。她決定先用師姐給的銀子賣一雙棉靴、一件棉衣、如果有剩的,看看再能不能買件自己的披風。然后再去醫(yī)館,尋濟勝掌教。
誰知這次看病竟然沒用多少時間。
濟勝仍是面無表情,為常晴診了脈、用了針,卻沒開什么新藥方,也沒囑咐過多。
只是寫了一箋用信封裝好,交給常晴,“你把這信帶回去交給玄青。這天氣不好,這個冬天你不用上課了,也不必去做什么差事。每日只是修養(yǎng)修煉便是。”
常晴答應著,便離開了醫(yī)館,趕往理科院。
順來路返回,看到承書已經(jīng)不再原地觀雪了,大概是喝飽了西北風,也不知道做出什么詩沒有。
卻見思凡迎面而來,常晴拉住問道:“你到哪里去?”
思凡道:“我找你來。你跑出去后,我思來想去,心里不安,怕你生出什么事來。”
常晴笑道:“能有什么事呢,我們回去罷。”
帶著思凡走進理科館,便打聽玄青的所在。有人指路給二人,走到一處山崖便。卻聽到那里傳來“叮當”的武器碰撞聲音。
二女忙趕過去看,卻見八九位各級仙生在風雪中練劍,轅塵也在其中,且只有他一個是庚申班仙生。
一名白袍老者正在指教這幾個人,應該也是理科仙師,但常晴、思凡都沒見過。而玄青正陪著理科掌教宗敬也站在一側觀看。
外圍稀稀落落地圍了十數(shù)個旁觀者,有理科的,也有別科來的。常晴過去后見到了同班的譚子也在圍觀,便問:“這是做什么呢?”
譚子道:“輔導呢唄。這幾位可都是用寒霜的奇才?!?p> 幾個人使完了一套劍法,站定后。白袍老者上前來道:“這寒霜訣是仙法與劍法合一的一整套修為方法。你等需以寒霜之靈催動劍術,創(chuàng)造極寒之力。”
老者說著話的時候,他的口中竟沒有白氣呼出,顯然是在運行著寒霜訣。常晴驚道:“這樣的話,血液不都凍成冰了?”
沒人理她的話。都在聽老者繼續(xù)說的話,“修仙者常道寒霜靈力源自水靈,依我看來卻未必如此。別派修仙者認為,寒霜與火焰是陰陽對立的兩面。但萬千年來的經(jīng)驗告訴我們,冰與火,寒與熱,都是一樣的原理,只是運行方法不同罷了?!?p> 常晴暗暗點頭,“有道理有道理?!?p> 老者又道:“轅塵,你來。讓大家看看進益如何?!?p> 轅塵上前幾步,一手持劍立于后背,另一只手運起寒霜靈力。手臂擺過之處,周圍的積雪立刻飛起,團聚,在轅塵手心外凝成一團。不一時,雪團便凝成雪人肚子大小。轅塵又將雪團停置胸前數(shù)尺,繼續(xù)發(fā)力,那雪團竟然如同被火烤一般盡數(shù)融化,又成了一個水球,只是體積變小了。
又是轉眼之間,水球又凝成冰球。常晴還沒來記得細看,見轅塵袖子一揮,冰球以極快速度,徑直向山崖外飛出,擊中了遠處一塊飛石。“砰”地一聲,碎成無數(shù)冰晶。
人群中有人叫了聲“好”。一直觀看不語的宗敬掌教,也微微地點了點頭,顯然對這個千辛萬苦挖來的新生相當滿意。
轅塵退開,老者站出來續(xù)道:“所謂‘青出于藍’。你們要趁此寒冬,勤加練習,對修為將大有裨益??蓜e被你們的師弟超越了?!?p> 有人不服,“要是我來,先把那雪水雜質去除,再凝結成冰,那才好看呢?!?p> 人群中都笑出聲來。老者笑道:“若是臨陣之時,你還弄那些花哨事物做什么?”
又有人道:“如果直接把雪凝練成冰,那還更快些?!?p> 老者稱贊“有理”。
常晴瞅了個空,將濟勝的信箋交給了玄青。然后怕打擾仙師們指導,沒有多話,便退了下去。
正要和思凡離去,卻見丁巳班的曉巖從空中匆匆御劍而來,他跳到地上,直奔宗敬,“稟掌教,醫(yī)館傳來消息:剛剛一名御科新生病發(fā)身亡了!”
宗敬臉上微一變色,說了句“什么?”轉而對身邊人吩咐道:“走!”
玄青等人便急匆匆離開了。
常晴也吃了一驚,她可是剛從醫(yī)館出來的,想不到就發(fā)生了這種事。她知道這事不小,自己在這里也沒用,便拉著思凡回了宿舍。
她們盡管在宿舍待著,卻仍然能得到不少消息。死人的事,總是傳得狠快。況且修仙者戰(zhàn)死不算新聞,意外身亡才是新聞,正如剛入學時那名摔死的新生一樣。
一條條消息在眾多女生的議論聲中,向常晴等人的耳邊不斷飛來。
有消息傳來:說是死者乃是御科一名庚申班男生。他在世間就患上了治不好的慢性病,這才上山來修仙治病。
又有消息傳來:這名男生是在養(yǎng)病的時候突然呼吸急促,沒等藥科醫(yī)仙趕過去就窒息而死。
又有消息傳來:原來這人患上的是哮喘,因為天冷才發(fā)作的厲害。
又有消息傳來:藥科已經(jīng)準備解剖尸體,查詢病因。戒律廳與調查廳均已介入,查看是否有人故意謀害,御、藥科狠多人已被隔離調查。前方氣氛凝重,最好別出門。
又有消息傳來:已解剖尸體,未查出過敏原,可能原因太多。藥科掌教濟勝仙憂憤之下,準備處理此事后,閉關思過;御科掌教梓蓓向掌門述職,對全院發(fā)表自省書。
……
常晴暗想:“這些消息傳得又快又準,卻沒人知道死者的名字?!?p> 等到傍晚,御、藥科女生才陸續(xù)歸來,一個一個如同霜打過一般,都帶著一副哭喪臉。
入夜,半夏、秋妍才進門來,二人皆一言不發(fā)。理科四人也不好說什么,只好靜靜地坐著。
良久,常晴才起身來,低聲問道:“那個男生,他也沒‘祝靈’嗎?”
“沒?!鼻镥?。
從二人口中得知,外面的傳播消息基本屬實,死者既不是被害,也沒查到是因什么人的過失造成。
只是死者因經(jīng)常養(yǎng)病,半夏等人對他都不是狠熟。半夏能對一個不太熟的人的死感到神傷,這倒令常晴感到有點驚奇。
她也知道,哮喘病的發(fā)作因素非常多,在洵山這種因素甚至更多些。
藥科有各類花粉、藥粉;御科有數(shù)不清的鳥類和野獸;工科更甚,煤灰、沙土、木屑整天弄得烏煙瘴氣;術科還好,然而凈是一群玩火藥的家伙。
那人要是理科學生,也許情況會好一些。
此時不禁又想到:如果有一副消毒口罩的話,也許就不會死了。
她對那個死去的陌生人不會有特別的傷感,只是想到:“古人的生命,脆弱如斯??!”
也許下一個,就快輪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