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朗聲笑道:“誒,常侍何必言謝,說便是了!”
得到了陳言的肯允,張讓回過頭朝身后的人望了一眼,在互相點了點頭示意過后,面露苦色地說道:“如今何進死于我等之手,袁紹又率軍將宮中宦官屠戮一空,就算我等幾人能夠以太后和陛下作為要挾,這段時間在宮里茍延殘喘地躲過去,也只恐怕等到日后,太后難免會和我們清算她兄長身死的事情,所以......”
說著,張讓努了努嘴,緩緩嘆了口氣。
看著張讓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陳言不免心中一喜。
歷史上的張讓等人在被困宮中,無計可施的時候,就做出過裹挾著太后何氏和小皇帝劉辯等步行逃出宮去的事情。
只不過他們沒有料到,當(dāng)他們在夜里到達小平津的時候,盧植和河南中部掾閔貢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時,加之不久之后董卓也帶兵趕到,腹背受敵之下,他們這些人最后只落得了個投河而死的悲慘結(jié)局。
但現(xiàn)在有了陳言的存在,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了,張讓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在沒有任何可以提供助力的外援前提下,他找上門只是遲早的事情。
因為,對于張讓這些宦官來說,陳言手底下的兩千西園軍現(xiàn)在已然成了他們保命的唯一希望。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張讓開口向陳言提出請求,陳言立馬就能牢牢掌握住這場對話的主動權(quán),成為其中有討價還價資格的一方。
在陳言看來,張讓身居高位多年,搜刮民脂民膏也積累下了不少的財物,如今有求于自己,他自然是不會錯過這個痛宰張讓一頓的好機會!
這也正是陳言和周譙今天這么高興的原因。
陳言和周譙對視一眼之后,越加掩蓋不住自己臉上的欣喜,趕緊說道:“張公,和小子有什么難以啟齒的,所以什么?”
張讓又是輕嘆一聲,接著那張皺巴巴而又寡白的老臉上,漸漸地透出一抹紅色,緩緩說道:“所以,咱家打算帶著陛下一起逃到宮外,以求保命。但這一路上難免會被袁紹等士人發(fā)現(xiàn),而現(xiàn)如今蹇碩和何進皆已身死,西園別軍都被袁紹掌控。我等能夠依靠的就只有陳中郎麾下的兩千西園軍?!?p> 說著,張讓看向了陳言,從苦白的臉上擠出一個笑來,連忙說道:“當(dāng)然,咱家也知道這其中的危險,不會讓陳中郎白白地走這么一趟,事成之后,自有重禮相贈?!?p> 陳言點了點頭,略一思量之后說道:“人都是惜命的,張公為自保做出此舉倒也是情理之事。只是,小子現(xiàn)在身為西園上軍中郎將,受著大漢的俸祿,若是和張公一起裹挾陛下出逃,在外人看來豈不是行叛逆之事?”
接著,陳言微微嘆上了一口氣,神色之中略帶著一股遺憾,說道:“人也都是愛惜自己的羽毛的,惡名殺人的道理,張公不會不懂吧。所以,若是這個事情的話,還請張公恕我無能為力。”
說完,陳言一幅無可奈何的樣子,朝張讓拱了拱手。
張讓見狀,心里面不禁一急,趕緊扯著嗓子喊道:“陳中郎,萬石粱米!事成之后,咱家愿奉上萬石粱米資軍于你?!?p> “這些年,咱家也料到了自己可能會有現(xiàn)在的這一天,所以早早地命人在洛陽東南邊的山野里建了一座鄔堡,幾次運轉(zhuǎn)下來,現(xiàn)在里面也囤積了上萬石的糧食?!?p> 張讓的兩只眼睛無神地看向了地面,聲音越來越低,落魄的樣子和當(dāng)初在醉仙居的時候簡直是天壤之別。
“可是,不瞞張公,就在昨日我才和曹孟德達成了買賣,從他那里得到了八千石的粱米?,F(xiàn)在,糧食我是不缺了。所以,這個條件恐怕不足以打動我?!?p> 陳言雙眼之中慢慢透出一股精光來,嘴角微拉,露出了一個邪魅的笑容。
陳言的聲音既冰冷又帶著一股子趾高氣昂的意味,深深地刺痛了張讓那顆高傲的心。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敢像陳言這樣和自己說話了,張讓的眼神開始變得越來越復(fù)雜,臉色愈發(fā)沉重起來。
半晌之后,張讓才咬了咬牙,緩緩說道:“那一切依陳中郎所言吧,只要咱家有,給中郎便是?!?p> 陳言才不管張讓現(xiàn)在的心情怎么樣,畢竟他的命運現(xiàn)在可是捏在了自己的手上,在微微點了點頭之后,陳言笑道:“多的我也不要,那一萬石糧食,再加五千套大漢禁軍的制式兵甲,至于錢銀嘛,畢竟張公和你身后的諸位都是些貴人,每個人的命再怎么也得值個百萬貫錢吧?!?p> “陳言,你!”
陳言話音還未落,張讓就已經(jīng)氣得直跺腳,手顫顫巍巍地指向了陳言。
陳言臉上掛著笑意,慢慢走上前去,把張讓指著自己的手放了下來,然后輕輕拍了拍張讓的肩頭,笑道:“哈哈哈,張公身居高位這么多年,世人皆知你斂財無數(shù),富可敵國。這點東西對于你來說,只恐怕是九牛一毛吧?!?p> 張讓臉色陰沉,沒有搭理陳言的揶揄,說道:“這些東西數(shù)量巨大而且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就算我有,那也不可能都放在一個地方。所以我得和他們商量一下,還請陳中郎稍等。”
說完,張讓朝陳言躬了躬身,然后轉(zhuǎn)身和身后的眾人聚在了一起。
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后,張讓才轉(zhuǎn)過來說道:“陳中郎的要求,我等答應(yīng)便是,只希望陳中郎能夠說到做到。另外,此事宜早不宜遲,我等打算明日夜間就啟程,還請中郎能夠早做準(zhǔn)備?!?p> 陳言點了點頭,說道:“我陳仁安雖然讀書不多,但也知道做人要講一個信字,這一點還請張公放心?!?p> “那就好,既然如此,我等就先行回去準(zhǔn)備,告辭?!?p> 既然已經(jīng)約定好了,張讓也不想和陳言再多加廢話,拱手之后就帶著身后的人緩緩向永樂宮外走去。
而看著張讓等人逐漸走遠的背影,陳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樣,趕緊又是一路小跑追上了張讓,然后附在張讓耳邊一陣耳語。
等到陳言說完之后,只見張讓微微露出了一個詫異的眼神,接著上下打量了一番陳言,雙眉微蹙地說道:“此事若換在平日里自然好辦,但現(xiàn)在恐怕有些棘手,我等會試試的?!?p> 說完這件事,即使臉皮厚如陳言,此時臉上也是襲上了一抹緋紅,在訕訕地撓了撓后腦勺之后,抱拳道:“那就多謝張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