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5）

　　一般情況下，殺人是個很簡單的事情。接到委托、拿到首款、殺了人、得到尾款。所有的一切就這樣結(jié)束了，之后的事都和你無關(guān)，只需要注意不被發(fā)現(xiàn)就好。這也是為什么這行那么多人的原因——簡單，來錢快，且大多數(shù)時候，你不用卷入事件中心。當(dāng)然，這只是一般情況，而凡事都有例外，尤其是當(dāng)這個任務(wù)是小林先生指派的時候。這可是難得一見的事，不能那么簡單地殺了他。至少，他得在我問出點對小林先生不利的事之后才能死去。

　　“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惹上什么事了嗎？”我對著被我綁在椅子上的男子說道。

　　“我······我怎么知道為什么有人派你來殺我！”看起來，他很亢奮。若是在平時，我的腦海中或許會閃過是否是找錯人了的念頭。但考慮到這是小林先生想讓他死的人，我馬上就否定了這一想法。至少在黑貓市，小林先生永遠(yuǎn)不會出錯。殺手界一直都流傳著這樣的話。

　　我熟練地從他身上找到了他的身份證。由于戴著手套，所以我并不需要擔(dān)心自己留下指紋之類的線索。我看了看，才知道這人叫小松誠一郎，這間房子也是他的住址。

　　“你最近真的沒和什么人結(jié)下仇？或者說，你最近有沒有干些違背法律的事？別誤會，我不想殺人，只要我能知道我想要的就行。”匕首在他的脖子周圍游離。給目標(biāo)一點能活下去的錯覺，能大大增加問出有用信息的概率。這是一位前間諜告訴我的，從他的履歷來看，這話很有說服力?！爱?dāng)然，如果你不說，我也有辦法弄清楚。只不過會多一條生命無謂地犧牲罷了?！?p>　　盡管小松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但我還是能從他的表情中感受到他對死亡的恐懼。畢竟，在這種情況下，一般人怎么可能不害怕呢？“讓我想想。”

　　當(dāng)他說出這話時，一定是早就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盯上。我只需要在給他一點點壓力：“沒關(guān)系，我們的時間很多，你要怎么想都可以。不過，希望在你想出來前，你的身體還是完好如初?！闭f著，我拿起匕首，裝作向他身上捅去的樣子。盡管這人今天一定會死，但還是少在他身上留下些痕跡為好。

　　“別！我說！”

　　我適時地停住了手，“那么，你要告訴我什么？”

　　“我之前懷疑我的妻子出軌一個樂隊的主唱，就一直跟蹤她還有另外兩個女人?！?p>　　就只有這種事？無聊。到了這種地步還在嘴硬。“為什么還不肯說呢？你惹上的人是不會因為跟蹤這種小事就派我來的。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我要聽到真正的原因，否則······”

　　可以明顯地看出小松在猶豫，這也使我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才會讓他寧可死了也不愿意說出來。

　　“好吧，我說。但你得保證不會殺我?！?p>　　到了這種地步還在以為自己能掌控得了局面，是該說他過于自信，還是該說他蠢呢？總之，還是先答應(yīng)下來。“干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誠信。”此乃謊言。

　　“在那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妻子居然還給那人寄了封情書。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最后殺了她。不僅如此，之后我還殺了另外兩名女性。”

　　“你殺死自己妻子的事我可以理解，但為什么要牽扯進另外的人？”

　　“她們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是有夫之婦，卻還在去看那支樂隊的演唱會，愛上了別的男人，死了活該！”

　　突然間，我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面前綁著一個比自己還要神經(jīng)癲狂的人。而和這樣的人扯上關(guān)系總是沒什么好事，我決定早點結(jié)束這一切。但就在這時，一條之前看過的新聞報道在我腦海中浮現(xiàn)。三名女性，樂隊，一切都串聯(lián)到了一起。

　　“先等一下，你是說最近黑貓市鬧得沸沸揚揚的時間控制殺人就是你做的？”

　　“正是如此?！狈路鹪陟乓约旱墓滓话?，小松誠一郎的言語中滿是驕傲。這人難道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社會公序嗎？當(dāng)然，作為殺手的我也沒資格說他。

　　我收起了匕首，坐在旁邊的床上。床墊比我想象中柔軟，讓我有了想要好好睡一覺的沖動。但很明顯，現(xiàn)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你給我好好說說，你是怎么辦到的？”

　　“辦到什么？”他好像完全不知道這個案子為什么會那么吸引人。

　　“就是每個案子里不可思議的東西啊。你是怎么做到控制它們的時間的？”

　　“你是指？”

　　和小松誠一郎的交談不太順利，我有些煩躁?！熬褪堑谝粋€案子里的拼圖，第二個案子里的彩票，第三個案子里的花瓶。按照道理來說它們根本就不該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p>　　“你是說這個啊”他好像第一次聽說一般，“我殺了我妻子的時候，拼圖就已經(jīng)拼好了。之后我還納悶，為什么公安會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東西上。不過，這倒是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啟發(fā)。既然他們認(rèn)為是有人控制了時間，那我就照著他們說的來做?！?p>　　“所以，你打算把所有的現(xiàn)場都偽裝成有人控制了物體的時間一樣？”

　　“對。之后，我把早就殺了藏在別的地方的女人拖到了公園里，在她的口袋里放了一張彩票。這個國家的彩票由于是每天開獎，都默認(rèn)不會有人把票留下來，所以彩票上沒有標(biāo)記年份。正好我有收藏彩票的習(xí)慣?！彼f的是實話，之前我在檢查現(xiàn)場時，在一個柜子里發(fā)現(xiàn)了疊得厚厚的廢棄彩票。

　　我明白了小松誠一郎的手法?！耙簿褪钦f，你放了張去年10月29號的彩票在死者身上？”

　　“我也沒想到我運氣會那么好，正好當(dāng)天沒人購買過那個號碼。看來神都在眷顧我，想讓我殺了她們！”他有些沾沾自喜，讓我不禁覺得，如果不是我把他捆在了椅子上，他可能早就高興地站起來手舞足蹈了。

　　“但老天卻讓你遇到了我?！蔽壹皶r地讓他明白了他現(xiàn)在的處境?！澳敲吹谌缸?，那個花瓶，你是怎么讓他復(fù)原的？”

　　“這很簡單······”他的話說到一半就終止了。并不是小松誠一郎在賣關(guān)子，而是從客廳大門傳來了敲門聲。

　　“今天有人要來見你？”我詢問他。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之前的行為很有可能是在拖延時間，我的境地將會很危險。

　　小松搖了搖頭，看來他也不知道有人要來。

　　總之，不管如何，先去看看是誰來了。我抓起掛在墻上的一塊毛巾，塞到了他的嘴里?！叭绻衣牭侥惆l(fā)出了任何聲音，下場可就不是死那么簡單?！蔽铱梢钥吹皆诳謶值淖饔孟?，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走到客廳，敲門聲還在繼續(xù)，看來那人一定想盡快見到小松誠一郎。我靠著門上，透過貓眼觀察。

　　我做夢都笑不到，門外是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我的目標(biāo)之一雷恩主教。他穿著一身風(fēng)衣，但還能看到里面套著的工作用白色襯衫，很明顯是剛離開自己的教堂來到這里。他來這里干什么？我馬上就想到了，他是為了調(diào)查案子來這里。該死，他干什么不好，非得卷進麻煩事里。我才幫他處理好一個，現(xiàn)在又來？

　　但現(xiàn)在不是發(fā)鬧騷的時候。既然他想要知道真相，那我就幫他一把。當(dāng)然，前提是不暴露我自己。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藏好了匕首，把手把在冰涼的把手上，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