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再嫁一次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尤其還搞不懂要等什么,等的就更是如坐針氈。
余青峰先前被莊子里一群人拉拉扯扯,又是要沐浴要梳頭又是要換衣裳,要不是水玲瓏突然從綠毛雞里飄了出來,嚇的一群人見了鬼一哄而散。
他恐怕一時半會兒都脫不了身,而書生大哥就悠哉悠哉,一個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提前半刻鐘消失不見了。
余青峰抱著綠毛雞,一躍而起跳上屋頂,將整個薛家莊映入眼底。
四處都是忙碌的人,張燈結(jié)彩披紅掛綠,看著很有幾分喜慶熱鬧的模樣。
綠毛雞咯咯咯叫了叫,余青峰拍拍她的腦袋,語言不通說人話,不然無法交流。
水玲瓏甩了甩雞腦袋,瞪著一雙綠豆眼,說道:“我那個討厭的冤家對頭,是不是把你賣給小薛夫人了,我覺著他肯定是一個人跑路了?!?p> 余青峰雖然也覺著自己的處境有點(diǎn)危險,但想到書生大哥一諾千金,答應(yīng)了別人要一路跟著他,便真的與他形影不離。
說他會一個人跑路,是絕對不可能的,想來是躲清靜,也不會走遠(yuǎn),等到了時間也就出來了。
月上重樓,滿園紅燈高掛亮如白晝,小薛夫人一身大紅嫁衣在韓思儀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一時間還真有點(diǎn)搞不清楚是個什么情況,今夜到底是嫁女還是嫁母?
怎的母親一身大紅嫁衣,釵環(huán)疊翠,女兒反倒渾身縞素,不著脂粉環(huán)佩。
余青峰抱著綠毛雞一直就站在薛家莊最高的屋脊上,從白天等到天黑,一直也沒等到書生大哥出現(xiàn)。
反而等到韓思儀攙扶著一身精致嫁衣的小薛夫人,看樣子還真像是小薛夫人要嫁人。
可是新郎又在何處?
他與書生大哥既然都已脫身而出,顯然也與他二人全沒有關(guān)系,難不成是小丫頭片子捉弄她的繼母,從別處另找了什么人湊數(shù)。
薛家莊的韓大小姐,要給她的繼母成親,而薛家莊的莊主韓鵬舉一直閉門不出。
似乎并不想卷入今夜的任何事情,這實(shí)在荒唐無語,甚至連一貫執(zhí)行嚴(yán)厲的宵禁規(guī)矩都放開不管了。
“那韓家小丫頭不對勁,應(yīng)該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奪了身,今夜會很熱鬧?!?p> 水玲瓏探出頭瞥了一眼,就得出結(jié)論,畢竟她見得多了,連她自己都飄了好些年。
“你可得保護(hù)我,我不想被抓到冥府連鬼都做不了,算了我還是睡覺吧,省得待會兒碰見老白和老黑,再把我當(dāng)鬼抓走,我可就哭都沒地哭去了...”
余青峰見她倒頭就睡,還想問出實(shí)情再做打算,又怕果然會給她招來麻煩。
想想還是罷了,就讓她好好睡吧,如果真遇上什么事情,他隨機(jī)應(yīng)變。
反正他現(xiàn)在是不下去,等事情看個幾分清楚,再想想幫不幫忙,又應(yīng)該幫誰的忙。
小薛夫人被韓思儀攙扶著行走,渾身僵硬只有一雙眼珠子瞪得老大,她聲音沙啞,滿腔憤恨說道:“姓趙的死鬼,快從我的儀兒身上滾出去,我能把你挫骨揚(yáng)灰一次,就能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韓思儀咧著一張嘴,一張臉?biāo)查g變的慘白,然后一會兒黑一會兒紅,像是打翻了顏料瓶。
她一雙眼睛死水無波,沒有半分光彩,側(cè)過頭望著薛儀娘一身大紅嫁衣鮮艷無比的模樣,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漂亮,我等了你整整十六年,往后你就乖乖待在我的身邊,再也不要離開,過去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與你計較?!?p> 小薛夫人掙扎了幾下,只是徒勞無功,不得不被人一路攙著往前走。
“趙無為,我雖然對你狠心不留情,可你也怪不得我,是你騙婚在前,又妄想圖財害命害死薛大老爺,我那天一把火燒了你的家,我們就算是兩清了...”
小薛夫人也不掙扎了,轉(zhuǎn)而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說道:“你放了我的儀兒吧,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是無辜的,我們之間的仇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你既要找我就不要牽連無辜...”
韓思儀笑了笑,說道:“薛儀娘你不用怕我,我只是要你再嫁給我一次,你放火燒了我的家就算一筆勾銷。
而且你擔(dān)心這丫頭,卻不知道她心心念念都是怎么殺了你為她娘報仇雪恨。
我是害死薛大老爺,結(jié)果再看看還不是你一個人得了全部的好處,算來算去我都不過是為你做了嫁衣。
我也不與你計較,誰叫我真心喜歡上你,即使你心狠手辣一把火燒了我們的家,我還是等了你十六年。
我今天來找你,只是要你再嫁我一次,我了了心愿,從此以后再也不會來打擾你的生活。”
鬼話連篇,完全是些騙人的鬼話。
薛儀娘被人壓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前是大紅綢緞蒙著一塊牌子,等到被人揭開。
赫然是“趙門薛氏亡夫趙無為靈位”
薛儀娘自己從來不曾替他立過什么牌位,甚至當(dāng)日一場大火過后,過往都如云煙消散,再也沒有在她的心里留下痕跡。
如果不是今夜又遇見他,她絕對不會想起他的模樣,他就是她人生路上的一個過客。
普普通通的一個人,正如大街上擦肩而過一個陌路人,并不會刻意去記住有那么一個人從她面前走過。
或許她天生的冷情,那樣一個改變她一生命運(yùn)的人,竟與她而言沒有驚起半點(diǎn)漣漪。
過去也就過去了。
她唯二能記得的故人,也只有這薛家莊的薛大老爺,和薛大老爺?shù)呐畠海男〗恪?p> 她唯一最在意的人也只有她血脈相連的女兒,韓思儀越是不愿意認(rèn)她這個母親,她就越是希望母慈女孝一家團(tuán)圓。
她以為就要圓滿結(jié)局,卻被一只孤魂野鬼糾纏不休,這叫她如何能夠甘心。
嫁給一個牌位?
嫁給誰她何嘗在意過,只是如今她真的生氣了。
誰讓她一時不痛快,她讓誰一世不痛快,她都快忘了她其實(shí)也是個記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