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逗弄她的李梧這下子反倒被阿蔓的突然之舉驚呆了。真是......意外之喜,李梧一邊作勢向門口去,一邊享受心上人破天荒的投懷送抱。
阿蔓感覺到他向前的力道哪里敢松手,越發(fā)抱得緊了。整張臉都埋在了他的后背里,纖細的手臂繞過他緊窄的腰,十根手指還在他的腹部使勁扣在一起宛如打了個結。
拉扯糾纏半天,阿蔓漸漸耗盡了力氣,身上鬧出一層薄汗。李梧知曉她是累了,也不再逗她,轉身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好了,與你說笑的,你莫急?!?p> 阿蔓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捉弄了,不過此時也真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聽他這樣哄自己,其實是有些淡淡失落的......
阿蔓被自己駭?shù)搅恕獜暮螘r起,她對他竟生出了期待?所以,聽到他說剛剛是完全不當真的,她就失望了......
懷中的溫軟的身子忽然緊繃,李梧不知她又怎么了,稍稍推開些許,躬身審視阿蔓的小臉,連她最細微的神情變化都不放過。
阿蔓躲躲閃閃的眼神更加印證了他的懷疑。李梧最大的本事之一便揣度人心,而且?guī)缀鯊臒o差錯,更何況與自己朝夕相處的身邊人,阿蔓的那點心情波動對他來說等同于一本翻開的書冊,一目了然。心情更愉悅了,附在阿蔓耳邊,“我會設法,盡早娶你過門,絕無兒戲?!?p> 京城的繁華氣象阿蔓只在返京那日透過車簾縫隙窺見了個皮毛,然后因為身份的原因便從未踏出王府一步,因此當上元節(jié)那日李梧提出晚上帶她去見識一下聞名天下的上元燈會時,阿蔓興奮得差點跳起來,不過馬上就想起了衛(wèi)王的禁令。
李梧察言觀色馬上明了了,揚起一邊唇角,“上元燈會最熱鬧的時辰是戌時,趁著夜色,再戴上冪離,應該無虞?!?p> 阿蔓激動又期待,興高采烈地穿戴上進寶拿給她的一套粗布衣裙和一頂長及腳踝的冪離,眉開眼笑地跟在李梧身后出了門。李梧也換了一襲普通的玄色圓領窄袖袍,同色幞頭,普通的富家郎君打扮,穿在他身上卻平添神秘冷傲,星眸朱唇,顧盼生輝。走在街上,吸引無數(shù)贊嘆愛慕的目光,不少年輕女子駐足與同伴吃吃笑著指指點點,甚至有膽大的小娘子將手中絹帕直接擲到他身上——大虞民風比較開放,對女子約束不那么嚴格,因此女子主動追逐自己心儀郎君之事屢見不鮮,律法甚至明文允許已婚女子和離之后改嫁他人。所以哪怕李梧一直冷著臉,周身散發(fā)強烈的、拒人千里的氣息,也阻擋不了小娘子們對他的熱情。
進喜進寶見怪不怪,阿蔓則看得津津有味還暗自好笑——若是這些女子知道這位俊俏郎君連自己的準夫人落水都視若無睹的話,不知是會繼續(xù)撲上來,還是會嚇得花容失色轉身就逃?
一路上燈火璀璨。上元節(jié)按例取消宵禁,不閉坊門,全城百姓皆可外出夜游觀燈。連皇帝都常攜后妃、宗親們登上承天門與民同樂,足見上元節(jié)對大虞國民的重要程度。
今年的燈會更是盛況空前,熹宗為慶祝剿滅宿敵、彰顯大國實力、宣揚太平盛世,特將今年的上元節(jié)改為連慶三晚,從正月十四夜起,一連三夜狂歡不止。
阿蔓這一路行來,只見各種精美絕倫的彩燈爭奇斗艷,京城百姓傾城而出,人聲鼎沸,場面熱烈。熹宗還命禮部會同京兆尹一起,安排了許多歌舞助興。阿蔓就看到街上有百姓成群結隊,手挽著手,踏地為節(jié),邊歌邊舞,歡樂熱鬧至極。問進寶,才是這叫“踏歌”。
阿蔓看得如醉似癡。進喜進寶一左一右緊跟在她身邊——李梧吩咐的,自上回被陳倉監(jiān)之子驚嚇過后,李梧便命人日夜不離阿蔓身旁,只是這些人身手不凡,阿蔓從未發(fā)覺而已。這次出行,其實除了進喜幾個貼身的之外,還有數(shù)十高手護衛(wèi)喬裝了隱在人群中暗暗跟著。
一盞走馬燈吸引了阿蔓的注意,她駐足在攤子前仔細觀看,發(fā)現(xiàn)燈籠不停旋轉的幾個畫面串起來竟是描畫了大虞軍隊覆滅突厥的那場大戰(zhàn),那威風凜凜、單挑王帳的大將軍應該就是董暉!
阿蔓愛不釋手,中年攤主舌燦蓮花地賣力游說阿蔓買下。阿蔓也確實喜愛極了,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才驚覺自己身上根本沒錢。正想回頭問進寶借錢來買,手中的走馬燈突然被奪走,接著一只白嫩纖手伸到攤主眼前,“這盞燈我家小娘子要了?!?p> 一名婢女,語氣竟如此驕橫,那她的主子想必有些來頭。阿蔓這才看到兩丈外立著位明眸皓齒、容貌嬌艷的妙齡少女,烏蠻髻上對簪兩只精致耀眼的金鳳釵,身穿淺紫團花曳地齊胸襦裙,足踏青絲如意履,手中還隨意拎著一頂冪離。少女被七八名衣飾不凡的仆婢圍擁在中間,后面還跟著二十來個虎背熊腰、腰間佩刀的護衛(wèi),陣勢頗為驚人。
阿蔓不欲生事,恰好此時進寶悄悄拉拉她的衣袖,阿蔓明了,向那少女微微躬身后便向側邊讓了一小步,退讓之意顯而易見。那婢女下巴高高揚起,“哼”了一聲,正眼也不瞧阿蔓一眼,扔下十幾枚銅錢就復去拿那盞燈。
“哎呦——”她手指將將要碰到提竿時,卻突然叫了起來,那只伸出去的手背上忽然就憑空出現(xiàn)一條寸長細線,鮮血須臾之間便從那里涌了出來。
“?!钡囊宦曒p響,一片金葉子同時掉落在攤子上,薄薄的邊緣還帶著一痕血漬。
攤主嚇得手都在抖,那少女身邊的護衛(wèi)都是高手,剛剛卻沒一個看見這金葉子是從哪里飛過來還傷了人的,此時紛紛拔刀在手,將那少女前后左右護得密不透風,一雙雙利如鷹隼的眼睛在周圍如潮的人群中飛速搜索。
很快的,便鎖定在那正氣定神閑緩步而來的黑袍男子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