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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獻(xiàn)忠傳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老臣心事

張獻(xiàn)忠傳奇 山澗的彩虹 3745 2020-08-30 08:21:49

  秋陽

  已經(jīng)移到西邊天際。

  漫山遍野的金黃,被淡淡的薄霧,飄飄渺渺籠罩著。

  天色慢慢暗下來,西邊天際的余暉,為大地帶來一縷的亮光。

  張獻(xiàn)忠拜別云慧大師,翻身躍上棗紅馬,將長長的馬鞭,輕輕抽在馬兒屁股上。

  棗紅馬昂頭長嘯一聲,奮起四蹄,向前一躍,向谷城方向,疾馳而去。

  徐以顯跟在張獻(xiàn)忠身后,回望著站在霞光里的云慧,依依不舍的心情,掛在黝黑硬朗的臉上。

  一行熱淚慢慢流下來,徐以顯卻不曾抬手拭去。

  張獻(xiàn)忠回頭看了看徐以顯,連忙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徐以顯策馬并肩前行。

  徐以顯會意地提了提馬韁,迎頭急急趕了上去,開始輔助張獻(xiàn)忠的生涯。

  云慧依然站在山門前,看著遠(yuǎn)去的張獻(xiàn)忠,眼里沁出兩滴清淚。

  自打記事之日起,云慧從來沒有聽人說過,被朝廷恨之入骨的人,會如此坦蕩與僧人交往,渴求無親無故的僧人,為其指點(diǎn)迷津。

  “施主,乃是人中龍鳳也?!?p>  看著策馬而行的張獻(xiàn)忠,消失在山道盡頭的身影,云慧在心里喃喃自語。

  以至后來,張獻(xiàn)忠在成都稱帝,及至在西充中箭而亡,云慧得知消息之后,連日在雷祖殿焚香祭奠,以為是上天的安排,而泰然處之。

  冬季的谷城,異常的寒冷。

  在連續(xù)刮了幾天西北風(fēng)之后,隨之而來的,是一場罕見的鵝毛大雪。

  前天還涼颼颼的天氣,此時卻千里冰封,異常寒冷。

  遠(yuǎn)處,白雪皚皚的連綿山巒,銀裝素裹。

  近旁,晶瑩剔透的冰凌,掛在流水潺潺的懸崖之上。

  低矮的灌木叢,厚厚的積雪,壓彎了樹枝。

  高大的柳樹,掛著搖搖欲墜的冰凌。

  往日潺潺流水的小溪,此時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尺多厚的冰。

  雪后的清晨,陽光普照著廣袤的大地。

  萬里無云的天空,湛藍(lán)而清新,一塵不染。

  四月受撫于熊文燦之后,張獻(xiàn)忠在谷城四周,設(shè)下東南西北四個大營,由四位大將領(lǐng)兵打造兵器,籌集糧草,訓(xùn)練將士。

  趁今天雪后天晴,張獻(xiàn)忠與幾位心腹將領(lǐng),踏著厚厚的積雪,向西大營方向走去。

  初來乍到的謀士徐以顯,穿著厚厚的大襖,腳蹬長筒馬靴,揚(yáng)鞭跟在張獻(xiàn)忠身后,小心翼翼,默不作聲,靜觀著眼前的一切。

  崇禎十二年二月。

  早春的北京。

  春風(fēng)習(xí)習(xí),春陽高照。

  雖然已經(jīng)是春暖花開季節(jié),北京的空氣依然干燥。

  走在大街上,街市胡同,人跡寥寥。

  一陣旋風(fēng)突然吹來,卷起漫天的黃沙,遮天蔽日,仿佛末日來臨一般。

  路人連忙躲在樹后,掩面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禁皺起了眉頭。

  一只流浪狗站在路旁,看著前面地上的骨頭,舔著垂涎三尺的嘴唇,巴望著旋風(fēng)過去,大快朵頤。

  乾清宮的后院里,萎靡困頓的崇禎,倒在花梨木躺椅上,微微睜著雙眼,看著天空移動的白云,已經(jīng)有了幾分睡意。

  崇禎近來連連失眠,也許是過度勞累的緣故。

  身為一國之君的崇禎,那事必躬親的性格,對朝中大事件件過問,即使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也要與朝中大臣商議,故而事無巨細(xì),忙忙碌碌。

  “皇上,這地兒太涼,還是回屋里,就寢去吧!”

  王承恩見崇禎睡在躺椅上,低頭俯在崇禎耳旁。

  王承恩自幼入信王府,做了信王崇禎近侍太監(jiān)。

  當(dāng)年崇禎繼位時,王承恩出了不少力,讓崇禎刮目相看。

  崇禎繼位之后,王承恩專職后宮事務(wù)。

  崇禎身邊的事務(wù),由近侍太監(jiān)高起潛打理。

  近段時間以來,高起潛忙于與清廷議和的事,崇禎特意傳旨,吩咐王承恩前來伺候。

  崇禎慢慢睜開雙眼,看了看身旁的王承恩,沒有心思搭理王承恩的話,依然慵懶地躺在躺椅上。

  王承恩見崇禎賴在躺椅上,久久不挪一下窩,回屋尋了一床貂皮褥子,輕輕蓋在崇禎身上。

  “愛卿,讓朕在院里,多躺一躺吧!朕想曬曬太陽,暖一暖身子骨呢!”

  崇禎看了看王承恩,慢慢開口輕聲吩咐.

  王承恩見崇禎愁緒萬千,心里頓時不覺一熱,悄悄流下淚來,連忙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不久前的傍晚,崇禎接到陜西塘報(bào),得知洪承疇孫傳庭,指揮官軍主力,在潼關(guān)南原一帶,將李自成的數(shù)萬人馬,圍困在方圓不足四十里的潼關(guān)南原小盆地。

  不日,洪承疇孫傳庭,將李自成打得潰不成軍,崇禎興奮不已,故而徹夜難眠。

  “李自成啊李自成,爾等也有今天的下場??!朕倒要看看,爾等此次究竟往何處逃!”

  崇禎只身倚在窗戶旁,看著漸漸落下的夕陽,想象著李自成慌不擇路,落荒而逃的情景,不禁樂得笑出聲來。

  “朕昨天,接陜西塘報(bào),李自成已經(jīng)被洪愛卿孫愛卿四萬精兵,圍困在潼關(guān)南原小盆地。朕以為,李自成一定插翅難逃。各位愛卿,等著來自潼關(guān)南原的捷報(bào)吧!”

  早朝的時辰剛過,崇禎來到皇極殿,待文武百官例拜完畢,連忙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塘報(bào)。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待崇禎的話音剛落,例行似的連忙齊聲三呼。

  “朕歷來堅(jiān)信,攘外必先安內(nèi)。流寇剿清了,天下方能太平。如果朝廷大軍取得潼關(guān)南原大捷,洪愛卿和孫愛卿,豐功至偉呢!待兩位愛卿他日凱旋歸來,朕在乾清宮里,特設(shè)盛宴款待之!”

  崇禎看著御階下的文武百官,滔滔不絕,侃侃而談。

  盧象升站在御階下,表情嚴(yán)肅地看著崇禎,心里想著京畿一帶的危局。

  京畿之地多次被清廷鐵騎騷擾,其慘狀,盧象升記憶猶新。

  身為護(hù)衛(wèi)京畿的重臣,盧象升不敢有所懈怠。

  不久前,有消息從關(guān)外傳來,皇太極正在醞釀一場軍事行動,矛頭直指京畿,以及宣化和大同。

  第二天早朝之后,盧象升將此種情況,擬成千言奏折,稟報(bào)與崇禎。

  “盧愛卿心系天下安危,朕十分欣慰。只是消息尚未得到證實(shí)。如果是皇太極的疑兵之計(jì),且不為他人所恥笑?”

  崇禎坐在龍椅上,慢慢展開奏折,一目十行看了看之后,讓身旁的王承恩,將奏折遞給御階下的盧象升。

  “皇上難道不知有備無患的道理?眼前的京畿兵力空虛,如果皇太極突然來襲,豈不猶入無人之境?生靈涂炭的慘像,就會再一次出現(xiàn)在眼前!”

  盧象升生性耿直,見崇禎對當(dāng)前危局無動于衷,連忙不顧崇禎掩面,冒死力陳其中厲害,以期引起崇禎的關(guān)注。

  崇禎知道盧象升的秉性,臉上頓時微露慍色:“此事,朕自有謀劃,愛卿就不必再多計(jì)較?!?p>  崇禎知道盧象升的秉性,臉上頓時微露慍色。

  崇禎歷來聽不進(jìn)大臣諫言,此時聽盧象升喋喋不休,急忙厲聲呵斥盧象升。

  御階下的文武百官屏住氣息,聽著崇禎與盧象升的對話,想看看崇禎如何自圓其說。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關(guān)系社稷安危,百姓生死,微臣豈能有不計(jì)較之理?否則,微臣失職無疑?!?p>  盧象升見崇禎不理不睬,知道崇禎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心里不免有些煩惱。

  盧象升剛剛說完話,心里突然升起一絲恐懼,知道一旦惹惱崇禎,其后果,不堪設(shè)想。

  然而,盧象升出于對京畿防務(wù)的擔(dān)憂,連忙將顧慮置之于腦后,依然不顧一切,喋喋不休。

  盧象升先期進(jìn)京,是防備皇太極,趁京畿防衛(wèi)空虛之機(jī),又沿著長城突襲京畿。

  進(jìn)京之后,盧象升風(fēng)聞楊嗣昌高起潛,鼓動崇禎與皇太極議和,心里感覺郁悶之極。

  此次與崇禎談及京畿防務(wù)之事,是想探探崇禎,是否有議和之意。

  盧象升歷來對崇禎,欲與皇太極義和,頗有幾多的異議,回京之后風(fēng)聞此事,氣得七竅生煙,卻又不便當(dāng)著崇禎的面,質(zhì)問此事,就以奏折的形式,陳述要害。

  哪曾想,崇禎卻聽不見只言片語,以圖幾句話草草了事。

  “盧愛卿究竟是何用意?難道連朕說的話,愛卿也聽不進(jìn)去了嗎?愛卿是不是忒膽大些了?”

  崇禎見盧象升揪住此事不放,心里的怒氣不打一處來,將手里的茶杯往地上“砰”地一扔,怒氣沖沖站起身來。

  崇禎以往對盧象升頗為客氣,沒有想到此時的盧象升,仿佛就像一頭犟驢,居然聽不見崇禎的只言片語,突然橫鼻子豎臉,瞪著御階下的盧象升。

  盧象升的一片忠心,竟然招來崇禎一頓臭罵,盧象升心里頓生寒意。

  “微臣罪該萬死!微臣罪該萬死!”

  盧象升知道,事到如今,在這樣的場合之下,做崇禎臣子的,不得不低頭,連忙跪在崇禎身旁,悲悲戚戚連聲不已。

  文武百官之中,有的開始嘀嘀咕咕,議論崇禎無視危局,有的議論盧象升不明事理,有的則默不作聲,靜觀事態(tài)發(fā)展。

  “哎!愛卿啊愛卿,要朕如何說愛卿來著呢?一輩子還是那個犟牛脾氣,怎么就不知道改一改呢?如此這般的固執(zhí)己見,究竟有何必要呢?朕當(dāng)年不是與愛卿一般,遇事任著自個兒的性子來,后來不也改了許多,方才走到如今的地步嗎?”

  崇禎看著盧象升委屈,連連嘆息著規(guī)勸盧象升。

  “皇上不知道,微臣也是為了社稷安危著想??!微臣對大明王朝和皇上的赤膽忠心,天地可鑒?。 ?p>  盧象升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崇禎怒氣漸消的臉龐。

  盧象升的哀泣之聲,仿佛一曲幽幽的挽歌,久久回蕩在御階之前的空中。

  “朕知道愛卿的良苦用心??!愛卿快快請起,回相府去歇著吧!”

  崇禎站起身來,慢慢走下御階,彎腰虛扶了盧象升一把,意在將盧象升,打發(fā)走了事。

  盧象升的犟脾氣上來,無論任何人,也攔不住。

  “末將聽坊間傳聞,高大人和楊大人,正在游說皇上,與清廷議和呢!皇上,是否真有此事?微臣只是想問個明白?!?p>  雖然崇禎已經(jīng)下了逐客令,但是,盧象升依然不識抬舉,連忙慢慢站起身來,看著崇禎陰沉的臉龐。

  “愛卿竟然胡說八道!何人與清廷議和來著?愛卿別聽那些好事著胡咧咧。朕大可告訴愛卿,此乃無中生有的事。如果愛卿聽信讒言,再胡說八道,朕可不會再給愛卿臉面!”

  崇禎聽罷盧象升之言,頓時怒火中燒,看著對面憋屈的盧象升,狠狠瞪了一眼。

  “微臣聽朝中大臣們議論紛紛,還以為真有此事呢!既然絕無此事,微臣也就放心了?!?p>  盧象升見崇禎怒發(fā)沖冠,頓時不禁大吃一驚,連忙不知所措地自語一句。

  盧象升偷偷瞅了崇禎一眼,連忙抹了一把眼淚,突然樂呵呵地笑了笑,氣得崇禎搖了搖頭。

  “如果李自成部,在潼關(guān)南原被剿滅,料陜西其它流寇,必作鳥獸散,估計(jì)一部進(jìn)入河南湖廣,一部逃到哈密衛(wèi)去。鑒于熊愛卿在河南湖廣,對張獻(xiàn)忠羅汝才實(shí)施招撫,已經(jīng)初見成效,看來安內(nèi)之事,近期有了成效。如果真是如此,朕就可以一門心思,著手于攘外之事了?!?p>  崇禎輕輕“吁”了一口氣,連忙岔開剛才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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