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來,左良玉在房縣縣衙,以及李家凹的一舉一動,完全在張獻忠的掌控之中。
左良玉離開李家凹,帶著官軍向羅猴山進發(fā)的同時,埋伏在李家凹以西粱莊的兩千義軍將士,在李永健秦健武帶領之下,悄無聲息離開粱莊以西地域,向著羅猴山方向退去,伺機引誘左良玉,進入轉盤嶺伏擊區(qū)域。
午時三刻的太陽,灸烤著羅猴山的每一寸土地。漫山遍野的蒿草和林木,承受著烈日熾熱的灸烤。
站在轉盤嶺附近山梁上的張獻忠,焦急地望著房縣方向的驛道。
已經解開的白色衣衫,依稀可見古銅色的胸肌,以及不斷起伏的胸膛。
被陽光曬得紅紅的臉頰上,從額頭流下的滴滴汗水,濕透了身上的衣衫,看上去,滿是白花花的汗?jié)n。
“大王快看,遠方驛道盡頭,仿佛有人馬,在移動著呢!”
劉威站在一棵槐樹下,指著房縣方向的驛道。
張獻忠將雙手搭成涼棚,順著劉威手指的方向望去,驛道的盡頭,仿佛有幾面旌旗,正慢慢向羅猴山方向移動。
“大王,末將已經看清楚,那些浩浩蕩蕩的人馬,不像是李將軍秦將軍的隊伍,倒像是左良玉的官軍呢!”
袁明清聽罷劉威的話,連忙拿起放在地上的兵器,看了看遠處依稀可見的人馬。
“左良玉這只老狐貍,終于出洞了?!?p> 張獻忠沒有理會劉威袁明清,看了看只有幾朵白云的天空,又看了看那隊影影綽綽的人馬。
“大王快看,遠方人馬的不遠處,也有一隊人馬,正向羅猴山而來。從隱約可見的旌旗,以及所處的位置看,是李將軍秦將軍的人馬無疑??磥?,兩軍相隔,還不到三里地呢!”
劉威一直看著遠方的人馬和旌旗,判斷左良玉官軍前來的蛛絲馬跡。
“近處的,是李將軍秦將軍的人馬。遠方的,是左良玉的人馬。從種種跡象來看,仿佛左良玉的官軍,還沒有發(fā)現李將軍秦將軍的人馬似的。”
袁明清走到劉威身旁,看著遠方慢慢移動的兩支人馬,笑呵呵地指指點點。
“快快傳令三軍,在左良玉的官軍,來到伏擊地域前,檢查所部的人馬兵器,按照各自擔負的攻擊目標,務必做好戰(zhàn)斗準備!”
張獻忠看著遠處慢慢移動的官軍兵馬,和那越來越清晰的旌旗,連忙急急吩咐身旁的將領們。
午時三刻已經到來,彎彎曲曲的驛道上,兩隊人馬相距只有兩里地之遙。
此時,那一前一后的兩隊人馬,突然加快了行進速度。
站在轉盤嶺附近的山梁上,可見那些人馬經過之處,揚起一股遮天蔽日的塵土,在蜿蜒曲折的驛道上,顯得格外引人矚目。
李永健秦健武,在李家凹以西五里的粱莊,發(fā)現左良玉的官軍,離開李家凹之后,帶領引誘左良玉的兩千義軍將士,慢慢向羅猴山方向移動。
李永健秦健武知道責任重大,小心翼翼與后面的官軍,保持著相應的行進速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沿途扔下一些糧草輜重,以便引起左良玉官軍的注意,以期達到誘使官軍,前往羅猴山的目的。
官軍前鋒羅岱劉乖杰,策馬離開李家凹,帶領所部人馬,浩浩蕩蕩踏上驛道,有說有笑,欣賞著沿途美景,開始向羅猴山進發(fā)。
“劉將軍,前幾天,知縣駱衛(wèi)海,專程到大營,邀請左將軍去房縣城里,卻沒有讓咱倆弟兄,一同前往。將軍是否知道,左將軍與那個駱衛(wèi)海,究竟有什么大事相商?”
羅岱揚起馬鞭,輕輕抽了一下坐騎,看了看身旁的劉乖杰。
“素來足智多謀的羅將軍,難道不了解左將軍的嗜好嗎?看駱衛(wèi)海鬼鬼祟祟的模樣,乖杰就知道那個駱衛(wèi)海,不是個正路貨色呢!”
劉乖杰將兩眼目光,從遠處慢慢收了回來,連忙狡黠地笑了笑。
“想必劉將軍,又聽到什么風言風雨了吧?快快悉數講出來,讓羅岱也樂呵樂呵!”
羅岱見劉乖杰話中有話,連忙“哈哈哈”笑了笑。
羅岱人長得丑了一點,一旦“哈哈”地笑起來,臉頰越發(fā)顯得更丑陋一些,故而不被劉乖杰所待見。
“據乖杰要好的同鄉(xiāng)講,那天左將軍與駱衛(wèi)海去城里,先是去了縣衙,待到傍晚之后,又一同去了映月樓呢!”
劉乖杰看了看前方行進的人馬,連忙百無聊賴嘆了一口氣。
“左將軍去了縣衙,倒是有可能,怎么還去了映月樓呢?難道左將軍又去映月樓,找窯姐弄那個樂事去了嗎?”
羅岱臉上露出吃驚的神情,連忙看著身旁的劉乖杰。
羅岱對左良玉的嗜好了如指掌,不免就想起左良玉,又去映月樓找女人的事。
“今天羅將軍的腦袋瓜子,愣是轉不過彎來了?左將軍去映月樓,其實也沒有見不得人的戲碼,只是去吃吃大餐,賞賞明月而已,不值得將軍這么大驚小怪的?!?p> 劉乖杰看了看刨根究底的羅岱,連忙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劉乖杰知道羅岱心里所想,連忙實話實說,以免羅岱東想西想的。
“劉將軍對左將軍的情形,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不會有意護著左將軍吧?”
羅岱瞟了劉乖杰一眼,用手掩著嘴唇,“哈哈”笑了笑??茨橇_岱的神情,是不相信劉乖杰所說的話的。
跨過一條小溪,再過一道土坡,官軍的前鋒隊伍,已經進入羅猴山地域。
驛道兩旁,七八尺高的灌木叢,已經越來越多,三四尺高的蒿草,也是隨處可見。
一片片參天喬木,生長在遠處平緩的山坡上。
兩只黑色的禿鷹頂著烈日,在山巔不停地盤旋著,從高空搜尋著綠波般的地面。
此時,藍天下的羅猴山一片蔥綠,仿佛一片無邊無際的綠色海洋。
烈日下,如黛的羅猴山,依然朦朦朧朧。
山巔薄薄的帶狀白云,一直向西邊天際延伸而去,仿佛連接著天際的盡頭。
“劉將軍怎么這個模樣???不會是讓羅岱,說中了吧?”
羅岱見劉乖杰沒有接茬,看了看不遠處的羅猴山,又看了看身旁若有所思的劉乖杰。
羅岱素來多言多語,有時鬧得劉乖杰,十分討厭嘮嘮叨叨的羅岱。
“乖杰怎么護著左將軍啦?羅將軍多年來,難道還沒有看清楚,左將軍根本沒有將乖杰,放在眼里。大凡有什么好處,都輪不上乖杰的。倒不如羅將軍,在左將軍心里的地位和分量呢!”
劉乖杰轉頭白了羅岱一眼,連珠炮似的回擊著羅岱。
“算啦!算啦!羅岱與劉將軍,都不為左將軍所待見。咱哥倆個,鞍前馬后為左將軍賣命,有了好處,也沒有咱哥倆的份兒??!”
羅岱見劉乖杰的臉上,已經有些掛不住,連忙笑嘻嘻自嘲幾句。
“哎!多年來,跟著流寇的屁股,在河南湖廣轉來轉去,不知道猴年馬月,才算是個頭?。∵@次回到南陽,乖杰就解甲歸田,不再受眼前的窩囊氣。”
劉乖杰看了看午后的太陽,回頭看了看后面兩里地之外的左良玉中軍,連忙輕聲嘆了一口氣。
“哎!劉將軍別說喪氣話。大敵當前,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左將軍不會放劉將軍,歸隱山林的。將軍剛才,說到哪里啦?接著剛才的話頭,講講那天左將軍,究竟去城里,做了些什么事吧!”
羅岱歷來有偷窺別人隱私的壞毛病,繞了一個大圈之后,又問起左良玉的行蹤。
羅岱雖然有這等毛病,這一生,卻從來沒有到過青樓,與那些煙花柳巷的女子,睡過一個囫圇覺,以致就這一點而言,就讓劉乖杰佩服不已。
劉乖杰,則不同。
那些尋花問柳的事,卻如家常便飯似的,以致染上了不知名的怪病,依然對這事樂此不疲,以致有的官軍將領,送了劉乖杰一個“花癡”的綽號。
“映月樓的老板,不知道是何姓何名呢!??!想起來了,叫謝芳菲吧!謝芳菲原是駱衛(wèi)海的女人,妖嬈嫵媚,人稱房縣一枝花。早在駱衛(wèi)海,到任房縣時,謝芳菲就在城南,開了一間飯莊。這次左將軍來房縣,就是遠道而來的貴客,駱衛(wèi)海煞費苦心,特意請左將軍去映月樓,喝喝酒賞賞月罷了?!?p> 劉乖杰見羅岱依然對那天左良玉,去縣衙和映月樓揪住不放,心里十分氣惱,卻因彼此是多年要好的朋友,壓住心里的怒火,不便傷了彼此之間的和氣。
“左將軍酒足飯飽之后,見了身旁如花般的女人,又有那個挪不動窩的本性,難道不會對謝芳菲,想入非非?”
羅岱聽到興頭之上,瞇著兩只色迷迷的小眼睛,看著眉飛色舞的劉乖杰。
“左將軍憑感覺,知道那個謝芳菲,是駱衛(wèi)海的女人之后,就沒有了非分之想,只是與謝芳菲,喝喝酒,調調情而已。”
劉乖杰沒有理會羅岱,抬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