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身旁的幾位將領,見張獻忠等圍了上來,連忙擺成八卦防守陣型,將左良玉團團護在陣型中央,希圖讓其它官軍人馬,速速趕來增援和護衛(wèi)。
張獻忠見此情形,氣不打一處來,立馬指揮身旁將領,將八卦陣型,圍得水泄不通,雙方將領頓時捉對廝殺起來。
幾個回合之后,官軍諸位將領,紛紛敗下陣來。
左良玉見義軍氣盛,知道大事已經不好,意欲邊打邊撤退而去。
哪知道,此時已經沒有退路,連忙一邊挺槍力戰(zhàn)劉威等諸將,一邊尋機沖出重圍。
左良玉畢竟是官軍主將,尤以那一桿長槍十分厲害,讓劉威等將領不得一點便宜,數(shù)十個回合對戰(zhàn)下來,卻對左良玉奈何不得。
“且慢,獻忠是仁義之人。既然左良玉不愿束手就擒,那就讓獻忠與左良玉,過上幾招吧!且看往日不可一世的左良玉,究竟還有多大能耐!”
張獻忠看了看正在廝殺的義軍將領,轉頭看著八卦陣型中央的左良玉。
劉威等將領聽罷張獻忠的話,頓時不覺一愣,旋即連忙點了點頭。
左良玉身旁的十多位官軍將領,死的死傷的傷,已經所剩無幾。
張獻忠見左良玉敗局已定,就想與左良玉來個一對一的廝殺,想以此挫一挫左良玉的銳氣。
左良玉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即使是戰(zhàn)死沙場,也吞不下這口惡氣,哪能讓張獻忠這樣乳臭未干的后生,將左良玉玩耍戲弄于股掌之間呢?
“張獻忠,盡管放馬過來吧!良玉這次麻疲大意,上了爾等的大當,即使是戰(zhàn)死,良玉也要拼得個魚死網破!”
左良玉的一生,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今天居然敗在張獻忠的手里,豈不義憤填膺?
張獻忠當年在南陽之戰(zhàn)中,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讓張獻忠一直耿耿于懷,今天怎么不趁這個良機,羞辱一番左良玉,報南陽之戰(zhàn)的一箭之仇呢?
見左良玉似燙死的鴨子,嘴殼子依然還很硬,張獻忠頓時怒氣沖天,不再與左良玉啰嗦,提槍就與左良玉對戰(zhàn)開來。
張獻忠?guī)煆脑髑?,刀槍棍棒嫻熟無比,哪能容得左良玉占了上風去?
一時間,雙方將領紛紛退避三舍,靜觀兩軍主帥,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左良玉,畢竟是行伍出生。
當年在遼東與清軍作戰(zhàn)時,就是祖大壽麾下的一員猛將,且功勛卓著,屢次受到主帥褒獎,曾經受戶部尚書侯恂提拔。
后來,在圍剿義軍的戰(zhàn)爭中,不斷擴大所部人馬,日益驕橫拔扈,擁兵自重,居然不把當今崇禎,和那些朝中大臣放在眼里。
眼前還是毛孩子的張獻忠,左良玉當然也會不放在眼里。
尤以過往的南陽一戰(zhàn),差一點就置張獻忠于死地。
此時的左良玉,雖然已經處于下風,卻沒有將張獻忠放在眼里。
自恃有著高強的武功,且戰(zhàn)場經驗豐富的張獻忠,知道眼前的局面,已經完全控制在義軍手里,就戲弄般地挺槍,直取左良玉的面門。
見張獻忠那桿明晃晃的銀槍,突然似流星般直刺而來,讓同是使槍的左良玉,不禁大吃一驚。
左良玉連忙舉槍匆匆撥開來槍,氣喘吁吁退閃到兩丈之外,尋機與張獻忠對刺取勝。
“好一個了不得的身手??!與眼前的左良玉過招,獻忠還是得小心點兒好?。 ?p> 張獻忠沒有想到,年已半百的左良玉,此時依然身手不凡,一招就化解了張獻忠凌厲的攻勢,讓張獻忠不禁大吃一驚,心里連忙暗暗贊許不已。
半個時辰已經過去,張獻忠與左良玉,已經戰(zhàn)了五十個回合,卻依然沒有決出誰勝誰負。
此時,兩軍將領和旁觀兵士,已經看得目瞪口呆,紛紛摒棄前嫌,為兩位主帥鼓起掌來。
敵對雙方的將士們,已經忘記剛才腥風血雨的廝殺,猶如在看一場競技高手博弈一般。
于是乎,氣喘吁吁的左良玉,硬撐著與張獻忠繼續(xù)廝殺,容不得半點的馬虎。
張獻忠見左良玉殺得性起,只得鼓起勇氣,與左良玉酣戰(zhàn)不已。
西下的太陽,快要落下山去。
西方天際,晚霞似一縷妙曼的輕紗,掛在天空飄飄渺渺。
天空盤旋的雄鷹,此時已經歸巢。
晚霞的光芒,灑在轉盤嶺上,朦朧的山川原野,沐浴在五彩的霞光中。
茫茫無際的羅猴山,層林盡染,好一派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瑰麗景象。
稍事停息片刻之后,就在張獻忠與左良玉,拉開陣勢準備再戰(zhàn)之時,突然一陣席地而起的狂風,卷起鋪天蓋地的枯葉,將方圓數(shù)里之地,掩得如同黑夜一般。
這么詭異的情形,見識多廣的張獻忠,卻從來未曾見過。
張獻忠連忙捂住雙眼,靜待狂風慢慢停下來之后,再與左良玉決出勝負,以解南陽之戰(zhàn)的心頭之恨。
左良玉畢竟見多識廣,本來已無勝算的渺茫戰(zhàn)局,這時卻似有神助,讓左良玉欣喜不已。
左良玉一邊躲避著突如其來的狂風,一邊觀察著張獻忠和戰(zhàn)場動靜,尋思著脫離險境的萬全之策。
“天助良玉也!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左良玉尋思片刻,見張獻忠也在躲避狂風,連忙在心里默默自語。
黑暗中,打定主意的左良玉,料定張獻忠,此時一定躇躊滿志,幻想著得勝后的情形,連忙偷偷退后十數(shù)丈遠,來到那匹出生入死的坐騎身旁。
左良玉翻身上馬,連忙觀察一番之后,悄悄俯在那馬背之上,抬手輕輕拍了拍馬頭,急急忙忙向房縣方向遁去。
戰(zhàn)馬仿佛知道主人意圖,輕抬四蹄身輕如燕,悄無聲息離開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
肆虐不已的狂風,終于慢慢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昏暗的天地之間,豁然敞亮依舊。
剛才那陣奇異的狂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似的。
落了滿地的枯枝敗葉,像天女散花般,有的掛在樹枝上,有的落在馬背上,有的落在將士們肩上。
還有一片樹葉,竟然不偏不倚,落在張獻忠的頭上,點綴著劫后余生的血腥場面。
當張獻忠睜開雙眼,仔細環(huán)顧四周時,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左良玉的蹤跡。
那些此前奮力搏殺的官軍,此時已經尸橫遍野。
而負傷的官軍,則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呻吟著。
一些官軍站在一旁,驚恐地看著氣急敗壞的張獻忠,紛紛扔下手里的兵器,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爾等還楞著干什么呢?還不快快去追左良玉?”
回過神來的張獻忠,突然怒目圓睜,看著身旁的將領們,猶如一頭斗敗了的猛虎。
張獻忠原以為,左良玉已經成了甕中之鱉,先狠狠地戲弄一番,再將左良玉,生擒或斬殺,倒也是無妨。
哪知道,竟然大意失荊州,讓左良玉借機溜之大吉,張獻忠豈有不怒火中燒之理?
左良玉借著剛才那陣狂風,詭異般地突然逃之夭夭,讓此時的張獻忠驚愕不已。
張獻忠無暇顧及那些負傷官軍,策馬提槍就要向房縣方向追去,卻見一位年輕兵士跑來,不得不連忙勒住馬韁。
“大王快看,這究竟是什么玩意兒?”
年輕兵士跑到張獻忠馬前,手里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黃色布袋。
袋子看上去,顯得小巧玲瓏,猶如一個旱煙鍋袋模樣,只是比旱煙鍋袋,大了足足三五個左右。
袋子的一面,繡著一朵鮮艷的荷花圖案,仿佛似一件考究的工藝品。
“難道是左良玉慌不擇路,扔下的軍符和印信不成?”
張獻忠轉頭看了看兵士,隨手將袋子匆匆接了過來,打開袋子仔細看了看。
此時的張獻忠異常興奮,連忙將袋子里的物件,一件一件掏了出來,仔細看著那些黃色的物件,確信是左良玉的軍符印信無疑。
“左良玉只是顧得逃命,居然連軍符和印信,悉數(shù)丟了都不知道!在左良玉看來,保住一條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李繼偉等將領即刻圍了過來,看著張獻忠手里的黃色軍符和紅色印信,禁不住突然笑出聲來。
義軍將領們“嘻嘻哈哈”,嘲笑著慌不擇路的左良玉。
“已經成了甕中之鱉的左良玉,居然趁著肆虐的狂風逃之夭夭。哎!看來,這就是天意??!算啦!算啦!快快打掃戰(zhàn)場,收拾行裝,準備下山,去房縣過夜吧!”
張獻忠將軍符和印信,遞到身旁的袁明清手里,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夕陽,氣急敗壞地搖了搖頭。
劉威與袁明清對視了一眼,轉頭著無可奈何的張獻忠,連忙默默點了點頭。
“大王!大王!羅岱和劉乖杰,被李將軍等小將,圍在一片開闊地,負隅頑抗,死而不降,已經被末將和秦將軍,雙雙斬于馬下?!?p> 李永健氣喘吁吁策馬而來,看著沮喪不已的張獻忠,稟報與李定國一道,斬殺羅岱劉乖杰的情形。
李永健秦建偉歸隊之后,奉命與李定國等小將,圍攻處于前鋒的羅岱劉乖杰,故而與羅岱劉乖杰交上了手。
其實,羅岱和劉乖杰,也是驍勇善戰(zhàn)的猛將,只是礙于事發(fā)突然,被義軍將士打得暈頭轉向,方才被李永健秦建偉,雙雙斬于馬下,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羅岱和劉乖杰,是左良玉的副將,武藝高強,好生了得。今天被斬于轉盤嶺,李將軍和秦將軍,勞苦功高??!”
張獻忠看了看李永健,高興地點了點頭。
得知左良玉的兩位副將,已經在交戰(zhàn)中被斬,張獻忠頓時有些釋然。
李永健秦建偉相視而笑,連忙轉頭看著張獻忠:“大王過譽末將!末將受之有愧!”
李永健秦建偉相視而笑,連忙轉頭看著張獻忠。
幾匹快馬從南邊急匆匆過來,張獻忠定睛仔細一看,為首的是林雅倩劉文秀,以及艾能奇等將領,不覺有些喜出望外。
“稟報大王,三聲炮響之后,左夢庚的后衛(wèi)人馬,不得不節(jié)節(jié)敗退,被末將打得抱頭鼠竄,繳獲糧草不計其數(shù)。只是左夢庚奪路而逃,望大王責罰末將吧!”
林雅倩慢慢勒住馬韁,雙手抱拳看著對面的張獻忠。
戰(zhàn)袍在身的林雅倩,飄飄長發(fā)束于腦后,一條紅繩閃爍閃爍,意氣風發(fā)英姿颯爽,站在夕陽西下的暮色中,倒有一種歷經戰(zhàn)陣的蒼桑之美。
見張獻忠抬眼望了過來,林雅倩羞澀地低頭笑了起來。
此時,夕陽絢麗多彩的余暉,照在林雅倩羞答答的俏臉之上,讓不遠處的張獻忠猛然觀之,另有一番過目不忘,悸動不已的風韻。
在張獻忠眼里,女人的美麗,不僅在溫柔之鄉(xiāng)的床上,更在硝煙彌漫的沙場上。
故而,張獻忠竟然忍不住,多看了林雅倩一眼。
“林將軍雖然是女流之輩,卻是一位了不起的巾幗英雄,且已經居功至偉,獻忠褒獎還來不及呢,哪里還有責罰之理?。俊?p> 張獻忠看著林雅倩額前,被晚風吹拂的幾縷劉海,方才那些無比沮喪的思緒,頓時突然煙消云散。
林雅倩慢慢抬起頭來,看了看張獻忠的雙眼,臉頰頓時綻放著羞澀的紅暈,心里不覺蕩起一陣久違的甜蜜。
在林雅倩的眼里,張獻忠是胸懷大志的人,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兄長。
即使張獻忠稍縱即逝的眼神,也讓閱歷豐富的林雅倩,也有些新潮彭拜不能自持。
“大王,末將雖然立了戰(zhàn)功,依然是女流之輩,比起其他將領來,還多有不足之處呢!大王可不能太過譽雅倩啊!如果真是這樣,雅倩一定會多有不安的。”
林雅倩看著笑容滿面的張獻忠,滿心歡喜,連忙自謙。
“打仗,豈能沒有一點兒閃失?剛才那個什么,什么左良玉,不是也從獻忠的搶下,逃得無影無蹤了嗎?如果要責罰,就該先責罰獻忠才對??!”
張獻忠環(huán)視著身旁的將領們,又看了看滿臉喜悅的林雅倩,連忙自嘲地打起趣來。
將領們聽罷張獻忠的話,禁不住“哈哈哈”笑出聲來。
這些爽朗的笑聲,既是勝利的喜悅,又是開懷的打趣。
聽罷將領們的笑聲,林雅倩鬧得一個大紅臉,不覺羞澀地掩面一笑,目光卻偷偷投向對面的張獻忠。
半個時辰之前,還是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此時已經慢慢靜了下來。
夕陽從西邊天際的云縫里,慷慨地灑下耀眼的光芒。
霞光照在將士們滿是鮮血和塵土的戰(zhàn)袍之上,那一掃兩年來沮喪神情的喜悅,洋溢在參戰(zhàn)將士們的臉上。
張獻忠看著興高采烈的將士們,開心地慢慢笑了起來。
此時的轉盤嶺,頓時歡聲雷動。
一場速戰(zhàn)速決的伏擊戰(zhàn),在將士們的歡呼聲中,已經勝利結束。
轉盤嶺伏擊戰(zhàn),張獻忠的義軍,殲滅官軍兩萬余人,繳獲糧草馬匹無數(shù),左良玉的副將羅岱劉乖杰等二十多名將領戰(zhàn)死,只有左良玉左夢庚,得以僥幸逃脫。
以致后來,左良玉對在羅猴山,兵敗于張獻忠,一直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