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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別離

第四章 花朝坐隱

歌別離 獨孤夢離 1284 2020-07-21 00:02:43

  二月驚蟄剛過,春雷始鳴、萬物生長。那杏花卻已悄悄地先一步爬滿了枝頭,微雨綿綿濯耀凡塵,暖風遲遲如雪飄零。

  月明千里、閑庭深院

  這夜林瑜正在屋里更衣,片刻一著玄青錦霞紋深衣的男子腳踏輕秋而來,瓊林玉樹、蕭蕭肅肅,英挺劍眉下一雙杏眼深不見底、毫無生氣;腰間一把長劍緩緩停步門外敲了三聲。

  “公子。”

  聽見來人,林瑜隨即換上一身平常的翼馬連珠衣袍,打開屋門與男子對視一眼,無需多言二人前后移步進了書房之中。

  屋內(nèi)二人同榻而坐

  “南枝,你可曾查到兵部尚書李式的死因?”自從得知要上任兵部,為防患于未然林瑜當即派人調(diào)查了長安的時局;其中最讓他煩心的便是兵部尚書一案。

  “李式的尸體脖頸處有明顯的勒痕,不是自縊而像是被人勒死;大理寺審查最終認定是側(cè)室羅氏的一個丫鬟所為,那丫鬟如今也已招供,承認是自己趁李式醉酒用綢布勒死了他?!?p>  “那女子可有說她為何要殺李式?”北朝奴婢謀殺主不僅要背負凌遲之刑,若其父母尚在,還會受到主家的追殺。

  “供認罪狀之后,無論怎么審問,那女子都一言不發(fā)?!睙o需林瑜吩咐,離開大理寺后南枝就特意去了一趟商州探查?!拔胰サ侥茄诀叩墓枢l(xiāng)時,她的父母已經(jīng)不在那兒了,屋里也被洗劫一空?!?p>  聽完之后林瑜愈加迷惑不解,其中有太多不合理之處;若不弄清楚案情,他也不能安心?!昂螘r行刑?”

  “后日申時,西市?!?p>  末了二人決議明日親自去大理寺獄詢問,少頃南枝正準備離開,卻碰見這時剛踏進院里的晏如,他旋即謙卑低身向小姐行禮,不敢正目。

  “三番五次同南枝說過你我之間不講這些繁瑣的規(guī)矩,看來南枝只聽兄長的話?!标倘缇彶娇邕M屋內(nèi)將手中提著的紫檀三撞食盒放下,雖是天氣回暖可這夜里不免還是寒涼的很,后脫下身上的氅衣掛在門后的衣搭上。

  晏如望向南枝無奈笑了笑,從食盒里拿出糕點,貼心地為二人在烏木圓案上擺好碗筷;林瑜和南枝也一改方才的嚴肅模樣,一齊在桌邊坐下。

  “蕓兒呢?素日里她可是最愛玉露團這些香甜的點心了?!绷骤せ丶液蟮谝淮我估镞@么太平竟也覺得有些不大習慣,抬頭看了看院外。

  “蕓兒還在生兄長的氣,鬧了一晚上我剛把她哄睡著,這會兒正躺在兄長房里酣夢呢?!?p>  三人圍坐在桌案邊,晏如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肩,方才為了安慰蕓兒讓她一直靠著自己,不知不覺竟有一個時辰之久。

  “這丫頭是真記仇,此事若是不早些解決,恐怕我在這府里是沒有好日子過了?!绷骤ぽp笑一聲,眸中卻滿是寵溺之情;雖說他與母親生了嫌隙,可對蕓兒與晏如卻是一視同仁。

  “我本以為在漠北待了那么些時日,兄長應(yīng)會滄桑許多;可再見到兄長卻和從前沒什么變化,不過是高了些壯了些?!弊詮牧骤せ貋砗?,晏如也變得話多了起來,不必像從前那么謹小慎微,性子也活潑了些。

  “是啊,因為這個我在軍營里也是吃盡了苦頭;那些將士原都以為我是個嬌弱的王孫公子,只把我當作無用的草包,惹得軍心渙散?!?p>  南枝耐心地聽著二人間的對話,也不吱聲只默默飲茶。

  林瑜跟隨舅父在外征戰(zhàn)的時候,南枝就留在長安替公子照顧晏如。晏如和林瑜待南枝也如親人一般,南枝一直記得公子收留的恩情,總是不遺余力地想要幫忙,心里卻難以跨過身份這道坎。

  “相馬失之瘦,相士失之貧。兄長是北朝最年輕的將軍,哪一日不是刀劍無眼、朝不保夕,他們不過都是以貌取人罷了?!?p>  兄妹手足情深,有說有笑聊了許久,仿若要將這么些年的別離在這一晚全數(shù)補上;直至亥時得丫鬟提醒三人才依依不舍分別。

  仲春時節(jié)晝短夜長,天上散淡幾顆星星,昏天黑地就算趁著月光也看不清路。晏如與南枝一同提著燈籠離開紫竹苑,南枝不敢向前亦不敢同行,只一步步跟在身后護送晏如。

  這么些年來晏如怎會不了解南枝的性子,便有意悄悄地放緩腳步移到一旁和南枝同步并行。

  “南枝,我的事你可曾告訴兄長?”

  南枝見小姐走在自己身側(cè)不禁有些別扭,俄而避開晏如的眼神看著路搖了搖頭。

  “小姐囑咐過南枝,南枝不曾泄密?!蹦现ψ缘搅指鸨悴粣壅f話,總是一個人待著;就算有時開口也總是簡短幾句再無其他。

  “多謝你,南枝;我只是怕兄長知道了會擔心?!?p>  不到一刻二人已走到了綺夢軒前,南枝靜靜駐足于院外,目送著小姐安全進了屋里才放心離開。

  一夜過去

  今兒是林瑜凱旋后林夫人在府中設(shè)宴的大日子,天還蒙蒙亮府里上下就忙碌起來,街前車馬絡(luò)繹不絕,院子里熱鬧非凡。

  正院里玉素嬤嬤計數(shù)著一地的錦匣珍寶,屋內(nèi)小丫鬟正伺候夫人梳妝。半晌玉素嬤嬤接過丫鬟手中的篦子,高興地走來向夫人報喜。

  “沒想到秦王殿下還特意派人送來了賀禮,真是雙喜臨門;朝中最忌諱官商勾結(jié),可陛下不僅給公子升了官,還恩賜咱們府里繼續(xù)布莊生意。日后公子在長安任職兵部,夫人也不用那么辛苦了?!?p>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晏然從此進了官場,往后的明爭暗斗還少嗎?咱們更要小心些,大多鋪子收拾收拾便賣了?!?p>  “夫人,這生意好不容易做起來,說丟就丟總有些可惜;我看那王家表侄的船商生意做得那么大,那宣成侯的長子不還是好好的在大理寺任職嗎?”

  “王家是五姓之一,有爵位又有太妃庇護自然無所謂;不過那禹清公子雖然早年間中過狀元,到如今也只是做了個六品的大理寺丞,日后難當大任?!?p>  林夫人在禮單上瞧見好些平日根本沒有來往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譏笑。

  從前林老爺去向不明晏然年幼,林府家產(chǎn)單薄靠著母家接濟總不是長久之計;林夫人迫不得已為了養(yǎng)一大家子人只能做起生意補貼家用。那些個權(quán)貴世家過去可瞧不上林府,如今倒一個個上趕著了。

  “晏如那丫頭去哪兒了?今日若能給她擇個好夫婿,能再為林府錦上添花,便是再好不過了?!?p>  “聽下人說和墨府的小姐一塊兒去花神廟祝禱了?!闭勗掗g玉素已為夫人妝扮好。

  著上那鞠衣卷草刺繡牡丹衫,配團花寶藍織金裙,秀眉鳳目、儀態(tài)端莊,年輕時也曾是明艷動人的大家小姐,到如今為瑣事操勞,雙眸早不似當初的天真爛漫。

  “夫人,盛夫人和喬夫人來了?!?p>  玉素嬤嬤聽聞擺著手打發(fā)小丫鬟出去應(yīng)付她們,故意拖著步子。

  “無利不起早,那些心高氣傲的今兒怎么肯踏足咱們府里?!?p>  “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她們啊,一個個心里的算計比誰都多?!?p>  紫竹苑內(nèi)

  “小姐……公子他這會兒去了張府看望老夫人,一時半會兒又回不來。咱們能不能回去啊,今日宴席可是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寶鏡無聊的站在秋千旁抱怨,聞見美食香卻吃不到,一臉的不高興。

  林晚珘坐在秋千上晃來晃去,發(fā)絲隨著風搖動飄逸,悠然自得的看著院里樹上的杏花。

  “這不是有點心嘛,你先墊墊肚子?!?p>  晚珘今日一大早醒來發(fā)現(xiàn)林瑜早已離開了府里,連花神廟會都不去了,就要等到阿兄回來算賬;甚至還和丫鬟一起在院里就地搭了個秋千,渴了就喝茶,餓了就吃點心,反正是寸步不離。

  “小姐,就算不參加宴席,去街上逛逛也好啊,總比傻傻待在這兒強吧,都半日過去了?!?p>  “好了好了~寶鏡你真的是太啰嗦了。你看,我要不摘點杏花給你釀杏花酒?”還未等秋千蕩到低點,林晚珘一躍便跳了下來,挽起袖子收拾著準備爬樹。

  “小姐,要不讓府里的小廝摘吧,你這萬一又傷著了,夫人會心疼的?!睂氱R抬頭瞧見那高達四米的杏樹,嚇得后退兩步。

  “寶鏡,你這就是杞人憂天了;你家小姐你還不知道,這點小樹算什么。”說著晚珘信誓旦旦地爬上竹梯,沒一會兒就到了樹頂上的枝干,一手摘下杏花放進懷里的布袋里。

  樹下則圍了一群人,膽戰(zhàn)心驚,生怕自家小姐掉下來。

  王禹之來林府赴宴未在席上見到林晚珘的身影,問了下人尋到這紫竹苑里,順著眾人目光看向樹頂,才發(fā)現(xiàn)那少女忙碌的身影。

  “你在干什么呢?”

  “摘杏花呢?!睂氱R想起上次小姐撞到頭后在府里歇了半個月,自己每日被念叨著耳朵都要起繭了;雙手合十嘴里一直念叨著平安。

  林晚珘摘了足夠的杏花,合上布袋正欲爬下梯子;回程一半腳下還未踩實,那抓著繩子的手忽然打滑,重心不穩(wěn)一下子就要摔下來。

  王禹之眼瞧自己即將要被砸到,下意識往一旁退步,不料踩到地上的樹枝——“砰”一聲那林晚珘就直直摔下,王禹之因著往后退重心不穩(wěn)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摘下的杏花已灑落一地,下人們一個個都嚇壞了,趕緊上前查看。

  好在墜落的地方只有不到兩米,雙腳著地后反應(yīng)迅速才化險為夷。

  林晚珘扶著寶鏡緩緩從地上站起身,眉毛頓時擰成了疙瘩,沒有重傷恐怕也得疼上個好幾日。

  “你說你們圍在一起有什么用,還有你!不接著我也就算了,還往后退!”那小臉上還沾著塵土,雙眸怨恨的看向一旁的王禹之。

  “這下有報應(yīng)了吧。”見到他落魄的模樣又忍不住嘲笑。

  王禹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接過侍從的帕子撣了撣衣角的塵土,沒好氣道:“也真是倒霉,怎么每次遇見你都沒好事;月臨,改日得請道士除除晦氣。“

  “你小子說什么?!你還倒打一耙!?”

  二人說著又要打起來,寶鏡和月臨連忙上前將二人拉開。“兩個小祖宗,消停點吧。小姐,咱們還是快去請郎中看看吧。”

  “這點小傷沒什么大事,待會兒去阿姐院里找點藥膏就好了?!绷滞慝壊辉冈俸屯跤碇m纏,瞪了他一眼準備繼續(xù)自己的死守計劃,催促他離開?!拔艺χ?,你快走,別在這兒煩我?!?p>  那王禹之裝聾作啞反而拿起一旁幾案上的糕點悠閑送入口中,搶先晚珘一步坐到秋千上,晃著慢悠悠開口:“今兒東郊有畫舫出海,你這腿都傷成這樣了,看來只能讓月臨和我一起去了。”

  王禹之故意不去理會林晚珘的反應(yīng),背著手踏步準備離開,卻又悄悄慢下步子等著身后少女的回應(yīng)。

  “公子,您這戲有點假?。俊痹屡R看著自家公子這模樣,都忍不住吐槽。

  “你那幅畫不想要了是吧?”王禹之咳嗽了兩聲,悄聲“威脅”月臨噤聲。

  “別別別,公子;我閉嘴,我還等著賣了那幅畫去買游仙枕呢?!?p>  林晚珘想到那畫舫宴飲,堅持一番還是禁不住誘惑;一眨眼忘卻了疼痛。單只腳一步步跳著走上前。

  “你答應(yīng)過我的,還想言而無信嗎?”態(tài)度強硬不容拒絕卻又緊緊拉住王禹之的衣角。

  “那你這腿?”

  “你背我到馬車上,若不是你,本小姐也不會受傷?!?p>  王禹之見林晚珘側(cè)頭目不轉(zhuǎn)睛看著自己,嘆了一口氣不情不愿蹲下身。

  “你能不能別亂動?!?p>  “那你能不能走快點兒?!蓖跤碇碜硬槐染媒?jīng)沙場的林瑜健碩,背著同齡的晚珘還是有些吃力;那背上的少女也耐不住性子總四處探頭,二人是相互嫌棄聒噪了一路。

  東郊碼頭

  一身披黑袍的男子路過此地,雖看不清他的臉龐,可那依稀間露出的絳色眼眸卻幽深得很,攝人心魄;白皙脖頸間的銀質(zhì)瓔珞上刻著奇怪的圖騰,走動時發(fā)出“叮叮當當”的聲響,渾身散發(fā)出異于常人的氣質(zhì)。

  “那個人……”

  林晚珘好像被蠱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看向男子,那人穿著中原人的衣裳卻不像漢人,也不像胡人。

  王禹之也察覺到此人的不對勁,他常常和父親一起行船出海也算是見多識廣;仔細打量后發(fā)現(xiàn)那瓔珞上的圖騰是兩蛇交尾。

  二人心里都覺得古怪,可隨著畫舫上的鼓樂吹響,再回頭時那男子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了。

  傍晚時分、綺夢軒

  戴著帷帽的晏如剛從外頭回來,半夏見到小姐隨即迎上去滿目期待。

  “小姐,可有談攏?”

  晏如寬慰點點頭,拿出袖中的紙張,笑言道:“成了,永安坊,兩進的院子?!?p>  知槿嬤嬤高興地接過房契和地契。歷經(jīng)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成交,感慨萬分。“如今這長安的房價真是驚人,不到兩畝的地竟要三百多兩銀子?!?p>  “這牙人也真是獅子大開口。不過宅子是置辦好了,可小姐要怎么和夫人商量呢?這北朝向來是沒有未成婚的女子一個人分家出去住的……”半夏歡天喜地期望起以后的日子,可想起重重阻礙一瞬間又為小姐擔心起來。

  晏如倒是神色平常、不驚不喜,仔細地將房契收進屋內(nèi)妝奩隱秘的夾層里?!暗冗^些時日,我想和兄長談?wù)?,若是以他的名義,母親應(yīng)該可以松口?!?p>  知槿嬤嬤想起往事,表情冷了下來?!靶〗阆氲慕K究單純了些,夫人怎么可能輕易放小姐出府;今日宴席她已著手開始為小姐張羅婚事了?!?p>  晏如心下一驚,她知道自己總會有這么一天,可沒想到竟來得這么早。

  “未曾見過的人怎么可以做小姐的夫婿呢?可有說是哪戶人家?”半夏焦急如焚追問嬤嬤。

  “還未定下,不過怕是也快了。”嬤嬤恍惚想到二夫人臨死前的囑托憂心忡忡。

  半夏忽而想到什么,開口道:“要不讓墨公子來提親吧,他和小姐青梅竹馬,一定會……”說著二人齊齊看向小姐的神情——

  只見晏如不慌不忙點上燭火,故作平靜,眸中卻又泛起了愁緒。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地將自己困在牢籠之中;不想永遠為他人活著、永遠沒了自己……”

  她回憶前些日子和云祁在郊外十里亭二人品茶坐隱,春光明媚。

  “文君不久便要及笄了,可有什么打算?”墨云祁默然片刻,手執(zhí)白子落在棋盤之上。

  “聽說太醫(yī)署最近在招女醫(yī),我雖自幼熟讀藥理,但也不想進宮;醫(yī)者并非圣人,可宮里的醫(yī)官一旦沒有治好那些王孫貴胄,動輒便要賜死,甚者還有滅族之災……”晏如想到那些無辜被賜死的醫(yī)官,露出惋惜之情;富有千金,貧無寸鐵。

  “我還記得文君曾嘆惜女子登學之難,這世上罕有能讓平常女子讀書的學堂,何不借此機會開辦第一間女子書院?!被蛟S是同心同德,亦或是情深意重;墨云祁對晏如是無微不至,她的每句話都牢牢記在心里,二人相處時也已習慣地喚女子的乳名。

  晏如看著棋局思索,眉頭下意識的皺在一起;被云祁的話一點豁然開朗,轉(zhuǎn)而落下黑子勝負已定。

  云祁欣然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心悅誠服。“今日一局我輸了。文君若是要辦學堂,我自鼎力相助?!?p>  婚約的消息猶如一盆冷水澆醒了晏如,之前所有的期盼、打算,難道都要落空?她透過窗欞看向那一碧萬頃的天空,卻只覺得暗淡無光。

獨孤夢離

引用   相馬失之瘦,相士失之貧?!妒酚洝せ袀鳌罚骸皷|郭先生久待詔公車……諺曰:相馬失之瘦,相士失之貧,其此之謂邪?”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羁怠哆\命論》   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奘朗欠蚱?,何須苦折離?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元·劉唐卿《白兔記》第十出   鞠衣,黃如菊花色;《周禮?天官?內(nèi)司服》曰“鞠衣,黃桑服也。色如鞠塵,象桑葉始生”。   坐隱:下圍棋   富有千金,貧無寸鐵。——俗語   出場人物:南枝、知槿嬤嬤、黑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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