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的作坊很小,但是十分整潔。
郁結成味,久蓄氣芳,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香氣。
看得出來,趙鴻十分用心,他平日里的言行,也透露著對祖上傳下的這個技藝的驕傲。
院子里,還有幾口大缸,趙鴻娘一聽來了人,還以為是趙鴻回來了,系著圍裙迎了出來。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趕緊去生火,準備吃飯?!?p> 見到他身后還有一個少年,稍微愣了一下,趙鴻趕緊道:“娘,這是我們新任的管事?!?p> 趙鴻娘趕緊拿來座位,手不安地握著,有些拘謹。
陳壽笑道:“我們看一下酒槽,讓你娘去忙就是?!?p> 趙鴻舉著鴨血粉絲湯還有幾個炊餅,遞到他娘手中,“今晚不用做飯了,吃這個就行,是我們管事請的?!?p> 趙鴻娘趕緊道謝,招呼幾聲就去了屋里吃飯。
蒸餾其實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在西漢的時候,就已經出現(xiàn)了青銅蒸餾器,用來提取酒精。不過技術十分地落后,后來的發(fā)展也不迅速。
秦漢時期的酒精度,大概在百分之三左右,到了唐末,有一些名酒已經到了百分之十。不過絕大部分,依然是濁酒,白酒的前身燒酒還沒出現(xiàn)。
陳壽在作坊內轉了一圈,經過趙鴻的講解,大概了解了釀酒的過程。
只要加上自己那蒸餾設備,一定可以造出燒酒來,到時候就需要請幾個文豪宣傳一下,造勢賺錢指日可待。
從趙鴻家出來,天色已經不早,這兒離秦鳳營不算近。
陳壽看著天邊漸漸落下的太陽,還在愁著一會天黑了不好趕路,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驢叫。
陳福趕著驢車,興沖沖地來接自己,車上還帶著幾個小孩。
這幾天,前線又有戰(zhàn)事,靈州的回鶻人作亂,和羌人大打出手,征西將軍府乘勢拿下了銀州。
有銀州大捷,再加上香水的暢銷,將軍府壓力頓減,人人喜氣洋洋。
然而這一戰(zhàn)十分慘烈,損失了不少精銳戰(zhàn)士,當然也就多了一些孤兒。
有一些無人照看的,干脆就送到了秦鳳營,才三五歲的樣子。
他們漆黑的瞳子躲躲閃閃,還沒來得及認清這個世界,就已經是孑然一身無父無母了。
陳壽讓營里的副手記下來,安排幾個床位,和自己一樣住在秦鳳營中。
白天的時候,也有將軍府的人,來秦鳳營挑選已經十六以上的少年,去前線作戰(zhàn)。
陳壽讓人買了些酒肉,送他們離開,看著那些人的背影,陳壽莫名想起一句話: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戰(zhàn)爭實在太殘酷了,尤其是在西北,雙方已經打成了世仇,碰到就是不死不休。
若有英雄橫空出世,能懾服群夷,終結這亂世,真是善莫大焉!
可惜如今的朝廷,早就沒有了齊太祖的雄才偉略,邊境大多采取守勢,只想安享富貴。
“二叔!”
陳福看到二叔,揮舞著鞭子叫道,這小子比出來時候,已經壯實不少,主要是吃喝跟上了。
別說他了,就是陳壽,也結實了許多。
原本就是農家子弟,沒有酒色掏空身子,陳壽的底子不差,就是缺營養(yǎng)有些面色發(fā)白而已。
被蘇夫人給搞的大傷元氣之后,更是面白如紙,現(xiàn)在也慢慢恢復過來。
陳壽招了招手,坐上了車,如今正值仲春。沿途和風熏柳,花香醉人。
“陳壽!”
一聲略帶驚喜的聲音響起,陳壽轉頭一看,在河邊有一行騎士。
一馬當先的,是一個身穿甲胄的少女,英姿颯爽,清麗無雙,正是將軍府的二小姐李靈越。
她的背后還背著一個雕弓,馬腹上掛著幾個小獸,還在滴血。
真他娘的野啊...
陳壽暗嘆一聲,自己可得小心點,不能得罪了她。
“原來是二小姐,見過二小姐。”
“你這是做什么去了?”
驢車上帶著幾個娃娃,和人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陳壽卻不毫不害臊,大大方方地說道:“此乃我秦鳳營的新兵,今兒個帶他們出巡操練一番。”
李靈越身后的將軍府家將,在馬上哄然大笑。
李靈越擺了擺手,笑聲戛然而止,她抿了抿鬢角的青絲,因為打獵出汗,沾在了耳垂邊,風一吹看上去和深閨少女別有一番韻味。
陳壽站在驢車前頭,一時有些呆了。
李靈越看著他呆呆的眼神,心底有些得意,周圍的家將卻早就不干了,“大膽,信不信挖出你的眼珠來?!?p> 陳壽把神色盡收眼底,輕笑著道:“我們秦鳳營,愿意護送小姐回府?!?p> 家將門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還真拿自己當營了,就這幾個三歲小孩...
但是李靈越卻意外地嗯了一聲,讓這些家將有些猝不及防。
血紅的夕陽染紅了筆直的官道,也染紅了兩個人的臉。
陳壽又說了幾句關于面膜的事,惹得二小姐心動不已,因為她整日里騎馬打獵,到處亂竄,皮膚不如姐姐那般細膩,這是二小姐最煩惱的,所以她最是喜歡陳壽所說的功效。
“什么時候能做好?”
“三五天的吧,到時候我們聯(lián)手售賣,你做老板,我來打工,賺一筆大錢怎么樣?”
“賺錢?”李靈越表情有些詫異,“賺錢做什么?有什么用?為什么要賺錢?”
這靈魂三問,把陳壽噎的不輕,心里暗罵狗大戶,不知民生疾苦。
“你想啊,賺了錢,多么風光。在府上也有面子,大家都會說二小姐天資聰穎,什么事都是一觸即通。”
陳壽循循善誘,把李靈越說的雙眼放光,但是又有些猶疑,“要是大家都有的用,那我豈不是顯不出來啦....唔,別人無所謂了,絕對不能賣給我姐姐!”
陳壽一陣無語,這是什么塑料姐妹情,他壓低聲音道:“我給你做專用的,比她們的效果好十倍?!?p> “那還差不多?!?p> 一個牽著馬,一個牽著驢,二人結伴而行,一路上陳壽妙語如珠,將李靈越逗的前仰后合,花枝亂顫,小臉紅撲撲的煞是討喜,直到快到將軍府才依依不舍的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