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讓那仆人在院外等候,喚了靈兒進屋來,還沒等她開口問,靈兒便著急的小聲說道:“小姐不好了,昨天夜里,金王把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找了個遍,結(jié)果有人認出了柱子,所以柱子被關(guān)起來了。還有那個金王今天一大早又過來了,等著榮貫侯府給他個交代呢?!?p> “彩霞呢?”里里問道。
“哪個彩霞?哦哦,咱們院里的彩霞不知道去哪兒了,只是將軍府唐小姐身邊的彩霞也不見了?!敝祆`兒一口氣說道。
聽到這里,里里已經(jīng)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兩個彩霞的消失絕對不是偶然,應(yīng)該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只是現(xiàn)在年庸和突然傳喚,這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按說葉宏修應(yīng)該還不知道這里的事,還是說他都已經(jīng)知道了,就是他在暗中操控?可如果已經(jīng)知道這一切,只管興師問罪便好,還暗中操控作甚?由此可見這暗中之人必定不是他。
這么分析下來,里里心里反倒安穩(wěn)了許多,轉(zhuǎn)頭問靈兒道:“中午之前你有辦法離開榮貫侯府么?”
“小意思,翻墻爬狗洞樣樣在行!”朱靈兒一臉驕傲的炫耀著自己的“本事”。
里里被她的舉動逗樂了,一掃緊張的心情說道:“我走以后你收拾好東西自己出去,到緣來客棧跟葉文修匯合,然后便跟著他,不必尋我,我這里不安全?!?p> “那你呢?小姐……”沒等朱靈兒說完,門外便傳來了仆人催促的聲音,里里拍了拍靈兒的手,示意她安心,便開門跟著仆人走了。
里里到達正廳時,葉宏修正在喝茶,他一抬細長的眼角,讓里里覺得有些脊背發(fā)涼。而年庸和和尤龍珍在一旁小聲的說著什么,看到里里進來后便都住了聲。
里里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個禮,然后便聽到葉宏修故作柔情的問道:“在府中住的可如意?”
里里低著頭,老老實實的點頭道:“一切安好。”
“聽說你的繡工不同凡響,本王向姨母借你幾個月為本王繡一件長袍,你可愿意?”葉宏修緩緩道來他的意圖。
“能為王爺效勞是奴婢的福分。”里里嘴上恭維,心里卻把他罵了個遍:你們都商量好了,還問我干嘛?裝模作樣!還好讓靈兒先走了,不然撞到就麻煩大了!
“那就好,你回去收拾一下,未時便有馬車來接你?!比~宏修說完,便一臉“你可以退下了”的表情,里里識趣的急忙退下。
走在回去的路上,里里總覺得哪里漏掉了,卻一時想不起來。一直到了小院中,當她看見忙碌的婢女們時,這才想起來:這些婢女肯定是要跟著自己去金王府的,送來的時候十個人,這下彩霞不見了,該怎么解釋呢?況且,眾所周知,葉文修也送了自己一個婢女,這下少了兩個人,只怕是要露餡兒了!
去哪里找兩個人頂上呢?里里急的在屋內(nèi)團團轉(zhuǎn),可是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里里還是想不出辦法來。正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只聽站在外面的婢女催促道:“里里小姐,時辰到了,馬車已經(jīng)在后門候著了。”
事已至此,里里知道著急也沒有用了,于是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裹,一邊走一邊穩(wěn)定自己的心緒,開了門便跟著這些婢女們上了馬車。
榮貫侯府在城西,而金王的府邸在城東,所以里里一行人要橫跨平都城的中心地區(qū)——平安街。
平安街是整個平都城最繁華的地方,來往車輛、行人絡(luò)繹不絕。
里里也是第一次來到這里,所以她好奇的掀開車簾向外張望,雖然馬路很寬,可是兩邊都被小商小販占去了,再加之來往的人流眾多,里里的隊伍自然行走的非常緩慢。
熱鬧有序的大街上,從遠處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里里尋聲望去,看到有兩個人一前一后飛速往自己這個方向過來了。
“站??!抓小偷!”只聽后面的人大聲喊道。
前面跑過來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看起來約莫七八歲,由于身形嬌小,所以在人群中絲毫不受影響,跑的飛快。
里里見狀從馬車里探出半個身子來,正當小男孩要從身邊穿過時,一把抓住小孩的胳膊,把他拖進了馬車里。
小男孩突然被抓,心里嚇壞了,拼命的掙扎,直到他聽到后面追上來的人在馬車外說道:“打擾一下,偷東西的小孩是不是在您的車上?”這時他才安靜下來,直愣愣的看著里里。
里里繃著一張臉,伸出手心對小男孩說道:“把你偷的東西交出來?!?p> 小男孩看了看里里,又攥了攥手里的東西,看起來非常不愿意交出來。僵持了一會,他見里里態(tài)度堅決,況且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也被她拽著,想跑是沒戲了,于是思索再三,還是把偷來的錢袋放到了里里的手里。
里里把錢袋扔出窗外,然后說道:“走吧?!瘪R車便又咣當咣當?shù)淖吡似饋怼?p> “你叫什么名字?”里里打量了一下小男孩問道。
見小男孩不說話,里里威逼利誘道:“我問什么你答什么,也許我會發(fā)發(fā)善心給你一筆錢,這比你偷的要安全多了?!笨粗『o動于衷,里里又說道:“你若不說,就跟我去金王府,那里剛好有餓了許久的十幾只大狼狗,看你這身形,應(yīng)該勉強夠它們吃一頓的?!?p> “你你你……”小男孩一聽這話,又氣又怕,指著里里卻說不出話來。
“我什么我?我這么惡毒?殘忍?暴虐?你敢罵我我立馬給你喂!”說完這話,里里看見小男孩老老實實的收了手指,便繼續(xù)說道:“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偷東西?你的家人呢?”
“我叫于幺三,肚子餓,娘要吃藥,爹死了,大哥二哥當兵去了,好久沒回來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庇阽廴m然身體老實了,可是心里就是不服氣,硬邦邦的答道。
“于幺三,我是給你錢的,你能態(tài)度好點?”里里提醒道。
這一提醒,于幺三倒是納過悶兒來了,臉上的表情放松了許多:“你能給我多少錢?”
“那得看你會做什么?!崩锢镎f道。
“我雖然已經(jīng)十歲了,可是太瘦小了,外面招工的都不要我?!闭f到這里于幺三像蔫兒了的茄子般聳拉著腦袋,看來沒少讓人嫌棄。
“我沒錢給你,這得問問金王?!崩锢镎f完,便看到于幺三一蹦三尺高,結(jié)果撞到了車頂,疼的他“哎喲哎喲”的叫。
這時便聽到外面的車夫問道:“里里小姐,有事么?”
“沒有沒有。”里里說完對于幺三做了個小聲的手勢。
待外面的人沒那么警惕了以后,于幺三小聲咕噥道:“靈兒姐姐沒說去金王府啊,早知道我就不來了?!?p> “你說誰?朱靈兒么?”里里有些驚訝的問道。
“是啊,靈兒姐姐說,你的兩個婢女出去買東西了,讓我趁機過來找個活兒干,沒想到你是個……”話說一半,于幺三偷偷瞄了一眼里里,看到她兇神惡煞的表情,立馬改口道:“你是個大善人……”
當他看到里里的表情變得極其友善后,于幺三長呼了一口氣:真可怕,靈兒姐姐怎么會認識她?
這下里里就明白了,這小孩原來是傳話的,只是不知道靈兒怎么確定自己一定會管小男孩的事兒呢?還是說……
里里總覺得此情景此景似曾相識,細細品來,才懷疑到曾經(jīng)靈兒不就是這樣才留在自己身邊的么?難道那個追打她的男人是在配合她演戲?這么想來里里有些生氣,感覺自己被戲耍了,不知道葉文修知不知道這事,等有機會一定要問問他。
“你的工錢得金王付,我沒錢?!崩锢飳Υ粼谝慌酝媸种傅挠阽廴f道。
“我不去金王府!”于幺三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為什么?”里里好奇地問道。
“我娘就是被金王府的下人給打了,現(xiàn)在都還躺在床上?!庇阽廴o繃著臉,一副惡狠狠的樣子說道。
“他們?yōu)楹未蚰隳??”里里追問道?p> “還不是金王的馬車從我家門前路過,我娘剛好出來潑水,潑到了他的車轱轆上,濺到了下人的鞋上,馬車沒走多遠,那濕了鞋的下人便過來把我娘打了一頓,我娘……我娘當時就暈過去了,還是鄰居幫忙抬進屋里的?!庇阽廴f著說著表情越來越難過,看來他母親平時待他挺好的,遭遇這種事,大人都不見得有辦法,他這樣的孩子又能如何?
里里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頭發(fā),待他緩和了情緒后說道:“想報仇么?”看到于幺三點了點頭,便繼續(xù)說道:“那就去金王府當差,先賺錢給你娘治病,你娘的病重要,還是仇恨重要,你自己掂量。如果不去,自己下車?!?p> “可是……就算我去了,就真的能報仇么?他可是王爺……”于幺三稚嫩的眼睛閃著亮光問道。
“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么多?!崩锢镒猿暗男α诵Γ髅髯约憾甲陨黼y保了,替他報仇幾乎是天方夜譚。可是這些話她不能說,她怕他眼中的光會消失,那是希望的光。
于幺三在車上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結(jié)果,馬車停下的那一刻他心中反而有了主意:連靈兒姐姐都相信她,我也應(yīng)該相信她。于是對里里說道:“姐姐,我該做什么?”
“我身邊缺個跑腿的干粗活的,就你吧。記住,如果有人問你家里人的事,你便只說母親患病臥床,其他的一概不能說?!崩锢镌缇吞嫠牒昧艘磺?,于是囑咐道。
馬車外再次傳來車夫催促的聲音,于幺三率先跳下車,學著車夫的模樣站在一旁等候,看起來真像那么回事。
里里帶著一行人從金王府的后門入府,看到守門的人便囑咐道:“還有兩個婢女沒有回來,一會兒讓她們來找我。”
守門的恭敬的答了一句:“是。”便無他話了。
里里跟著引路的李管家一路穿過亭榭池塘到達自己的庭院,無須多言,這邊都已經(jīng)收拾妥當,里里只管入住便是。
里里這邊剛坐下喝了杯茶,便有小廝前來傳話:“姑娘,您的兩位婢女回來了?!?p> 接著從他身后出來兩個人,一個乖巧靈動,一個沉著冷靜。里里假裝熟絡(luò)的問道:“讓你們買的東西買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