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張三豐掠出林子。
可他并沒有離開,他遠遠地看著牟落花重新抱起那具尸體掠進了不遠處的一個山洞。
山洞里隱隱閃爍著微弱的燭光,穿過燭光他聽到從山洞里傳來謾罵聲、扇耳光的聲音還有女子的哭聲。
“你真是個廢物!都什么時辰了,才給我弄到這么一具尸體。明天是不是連一具新尸都沒有了?廢物!”山洞里再次傳出老太太的謾罵聲。
牟落花一聲不吭的抽噎著。
“我問你,明天若是連一具新尸都沒有,我的功夫要怎么修煉?你說話呀。”老太太質(zhì)問道。
牟落花不語。
接下來,山洞里又謾罵了一陣,從里面緩緩走出一個青衣女子,她懷里抱著那具死尸。張三豐急忙避到一塊大石頭后面,那女子生得挺標致,她決不是老太太。
那山洞里罵人的老太太又是誰呢?難道老太太就是這個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抱著尸體掠到山顛一塊小小的開闊地上坐下來開始練功。
只見她將尸體的頭顱咔嚓一聲扭下來,然后擱在掌中死命地吸納新死之人的陰氣,不多一會兒那顆頭顱就被她吸干了,只剩下一副骷顱頭。
此情此景,張三豐心中泛起陣陣寒意。
觀青衣女子所練之功,邪氣十足,但又不單純是邪功,里面好像還摻雜著峨嵋派的功夫。
她很可能就是二十年前從峨嵋派還俗的無心師太。這簡直就像是一場夢,幾十年的愛恨情仇,生生死死仿佛又在眼前浮現(xiàn)了出來。她是不是還忘不了華山?忘不了他?
無心師太的樣貌不但不老,反而換做了另一副面孔,即使是相熟之人乍一見著了,也無法辨認。
張三豐幾乎在心里已經(jīng)認定她就是無心了。
可他并沒有站出來,他不知道無心與牟落花有什么關(guān)系,與暹羅的巴頌又有何關(guān)聯(lián)?
張三豐在心里暗暗嘆息,風瀟然這個孩子,為何偏偏就相中了牟落花呢?多少美貌的窈窕淑女都等著他來愛,他卻硬要去尋那刺激?
張三豐內(nèi)力何等深厚又避在山石后面,自始至終青衣女子全然沒有發(fā)覺。
后來,當張三豐掠回吉奧古時,天邊正泛起魚肚白。
他沒有急著回房間,他的腳一步一步地踏在走廊里的古老地板上,時而發(fā)出吱嘎吱嘎的響聲,驀地張三豐看到風櫻雪的房門半掩著,他三步并兩步地推門而入:“櫻雪……櫻雪……”
房里哪還有她的影子?
櫻雪的床鋪亂糟糟地,她昨個兒穿的那件雪白的袍子還搭在椅背上,還有她的白色短靴也僅剩下了一只。
見到這樣的場面,張三豐的頭嗡嗡作響起來,他的身子搖晃著倒退了幾步:“櫻雪……櫻雪……”
他沖進自己的房間沒有人影,他又將頭抻到窗子外面,外面的風雅湖畔,六角小亭還有九曲橋頭上都沒有她的身影。
天??!張三豐似乎覺得自己要發(fā)瘋發(fā)狂起來了。倘若櫻雪因自己將她帶來吉奧古而發(fā)生不測的話,那他簡直沒法活在這個世上了
牟落花,難道是她做的?這是張三豐的猜測,可是很快地他將這個想法否定了。
盡管風櫻雪打小調(diào)皮不愛習武,可她畢竟是華山弟子,是他的女兒!她的武功不比牟落花差。牟落花單憑一己之力是絕不可能擒住她的。
思忖間,張三豐的人已經(jīng)到了牟落花窗外,正如他所料地那樣,昨個兒經(jīng)過一晚的奔波她還在睡覺。
那會是誰呢?
張三豐再次回到了風櫻雪的房間,這一次冷靜下來的他一眼瞅見擲在案子上的折扇。他拿起折扇,“啪”的一下將它展開。
接著,昨日那唱戲的少年蘇生輕搖折扇的畫面出現(xiàn)在了眼前。
蘇梅戲院,清早不開張,除非有預定好的主顧提出早晨聽戲的要求。
張三豐穿著昨晚那件灰色破袍子,瞪著一雙一夜未眠猩紅的大眼睛,敲開了蘇梅戲院的大門。
前來開門的是個唱武角的青年漢子,門開之時張三豐這副模樣將他嚇了一跳。
“你找誰?”
“我找蘇生?!睆埲S竭力控制著自己。
“他不在。”青年漢子說。
“不知蘇生去了何處?我找他有要緊事?!睆埲S說話算是客氣的了。
“不知道?!鼻嗄隄h子欲要重新關(guān)上大門,硬被張三豐給擋了住。
“我再問你一遍,蘇生去了哪里?”這一次,張三豐的大手已經(jīng)掐上青年漢子的頸項。
青年掙扎著說:“蘇生一向風流,他的相好多得數(shù)不清,這會子誰知道他待在哪個娘們那里?!?p> 張三豐掐住他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了。
這時從院里急急地跑出來兩個唱戲的男子:“快松手呀,要出人命了!”
“老爺您要找蘇生,我知道他在哪兒?!币粋€剛跑出來的大臉漢子道。
張三豐頓時將那人放下來,對大臉漢子言道:“快帶我去?!?p> 大臉漢子帶著張三豐在錯綜復雜的小巷子里左拐,右轉(zhuǎn)再左拐地走了一通,來到一處風雅僻靜的獨門小院。
“老爺,不瞞您說這是蘇生的私宅。他的宅子很多,但他最愛的就是這一處,今兒我?guī)鷣砹?,恐怕以后沒好日子過了?!贝竽槤h子喃喃地說。
張三豐從衣襟里掏出一包銀子擲給了他。
大臉漢子頓時喜笑顏開了:“老爺,我叫王二虎,以后您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小的就是了?!?p> 張三豐點了一下頭,揮手示意他離開。
大臉漢子很快地消失在了巷口。
張三豐一掠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