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宇抱著顏如玉離開,風衛(wèi)們一路護送著風宇離開北陵后也各自散了。天家無情,雖然明面上不好動手,可他們做暗人的對凌竹實私下里的手段也有充分的了解。這北陵是待不了的,南朔也容不下北陵之人,錦城成了他們的棲身之所。
月聽塵和葉依在元齊的護送下到了秋水鎮(zhèn),直到辭別之際,葉依才忍不住問道:“你是舅舅嗎?”
“不是!”元齊痛苦地背轉(zhuǎn)過身道,“在下的任務也完成了!告辭!”元齊要走,葉依忽然朝他大喊:“你就是舅舅!錦城人說話才喜歡自稱在下?!痹R頓住身子,轉(zhuǎn)過身恭敬地向兩人拜道:“奴才告退!”
“慢走!”月聽塵拉住情緒有些激動的葉依跟元齊告別。
元齊走了,葉依很想問他為什么不認自己?她更想問當年他為什么要叛出元家?可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估計反倒是把一切搞砸了!
“小葉子,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了解就能了解的?!痹侣爥m道,“你若真想知道,何不回去問問葉叔呢?”
“我明白了!”葉依道,“月白哥哥,咱們是現(xiàn)在就出發(fā)回錦城嗎?連續(xù)趕了這么久的路,我覺得身體不是很舒服,想休息一晚再走?!?p> “你常年住在錦城,在北地確實容易水土不服?!痹侣爥m道,“那便明早再乘船南下。”
“謝謝月白哥哥!”
秋水鎮(zhèn)的客棧有些簡陋,葉依住在二樓的天字號房。一個黑衣人摸進房間,葉依驚喜道:“你可終于來了!再不來我都以為你是騙我了??炜炜?,東西我都收拾好了,我們趕緊離開這兒。我可不想回去成親!”
衛(wèi)彥將人拉到身后:“稍等!”
葉依正不明所以,月聽塵清淺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小葉子這是要去哪兒???答應了跟哥哥回去,可不能言而無信哦!”
“完了!”葉依懊惱自己小瞧了月聽塵,就自己這點小心思,居然還想瞞騙心思縝密的他?這下八成是走不了了!她尷尬一笑:“月白哥哥,這個事情我可以解釋的?!?p> “不用解釋!”衛(wèi)彥道,“我要的人,他帶不走?!?p> 葉依臉色微紅,衛(wèi)彥這話好像有歧義???
“行不行的,打過才知道?!痹侣爥m破門而入,手里橫握一柄銀白彎刀。衛(wèi)彥也早有準備,抽出匕首抵擋。小巧的匕首輕快,加上衛(wèi)彥手法熟練,跟彎刀這龐然大物對戰(zhàn)竟也不輸多少。可到底是短了一大截,月聽塵在戰(zhàn)場多年,刀法雖然沒什么花招,可角度刁鉆。不消幾時,銀白彎刀已經(jīng)越過匕首在衛(wèi)彥身上留下了輕傷。
葉依頭一次看到月聽塵打架,原來讀書人打起架來也是蠻狠的。衛(wèi)彥胳膊上的一處傷痕引起了葉依的注意,月牙型,傷口愈合卻比其他皮膚要淺一樣層次的嫩粉色,那不是……
“玩夠了,告辭!”衛(wèi)彥帶起葉依跳窗逃了,月聽塵正要追,卻忽然被這家客棧的人圍攻。他這才明白風宇所謂的解散風衛(wèi)組織是什么意思。
羽七將情況報給正在書房幽嵐花下擺弄棋子的金執(zhí),金執(zhí)收了棋子道:“欲取之,必予之。北陵的人個個都打得一手好算盤!潔身散的事兒還沒完,如果害她的人好過,我就讓你們不好過!”
羽七拜道:“屬下明白!一切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
事到如今,兇手是誰再明白不過。帝京城內(nèi)轟動一時,世家畏懼的是北陵皇帝的手段,顏開畏懼的卻是自己的枕邊人?!澳闩c三妹多年好友,無冤無仇,為何要如此害她?”顏開看著仍然柔柔弱弱的戚荻,這個女子曾經(jīng)溫柔賢惠、堅韌不屈,如今自己卻像是從不曾認識過她一樣。
“我與小玉是沒有仇?!逼葺犊拊V道,“可是陛下一心要她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不死,你就得死。我保護我的夫君、守護我的幸福有什么錯?她就不該回來!如果她好好的留在外面,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顏開不敢相信,“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戚荻嗎?顏兒是我的妹妹,這里是她的家,她回家有什么錯?你暗中給她下毒,害她死于非命,你……”
“是!”戚荻道,“毒是我下的。我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蛇蝎心腸的女人,我害她死于非命,所以你殺了我好了!殺了我給你的好妹妹報仇?。 ?p> “你以為我不敢嗎?”顏開掐住她的脖子,世家子弟自幼習武,他雖然任文職,武功也還過得去。戚荻第一次看到如此生氣的顏開,她印象中的顏開一向只是個清高的貴公子,滿身的書卷氣,溫柔繾綣……而今,為了一個顏如玉竟然要殺她!
“二弟住手!”顏語若是來晚一步,戚荻或許就死在顏開手上了。剛剛他真的是氣紅了眼,眼睜睜看著顏如玉躺在竹筏上一動不動,看著剛剛大婚、將一半家產(chǎn)拿來救濟顏家的風宇兀自掙扎,他惱恨自己的無能,更怨恨自己為什么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戚荻有問題。
顏開一把將戚荻推出去:“死太便宜你了!當初你為我與戚家斷絕關系,我曾許諾過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所以你就一輩子待在我身邊受罰和懺悔吧!從今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p> 顏語趕來阻止弟弟殺戚荻只是不希望因此得罪了陛下,她是嫡女出身,從來就不看好戚荻跟弟弟的婚事。庶女多心機,出身卑微卻不能安分守己,心思太重。娶妻當娶賢,還是嫡女更有一家主母的風范和度量。
已經(jīng)是“死人”的顏如玉此時正趴在棺材里吃果子,風宇一身素衣靠在旁邊看她:“你再委屈一下,陛下多疑,這戲我若是不做得足一點,恐怕又會有許多麻煩?!?p> “不礙事不礙事!”顏如玉接過風宇遞來的濕帕子擦了擦手,“大婚第一天中毒,第二天裝死,第三天直接進棺材,這個體驗真的是太有意思了!那你明天是不是要找?guī)讉€人把我給葬了呀?”
“對啊!”風宇趴在棺材口輕笑,“然后跟你在墓地把洞房花燭補回來,是不是更有意思?”
“唔,我看還是算了!”顏如玉又趴回棺材里面躺著,“說真的,這次多虧了你察覺到潔身散的味道,不然我現(xiàn)在可就真的死定了?!?p> 風宇把棺蓋推開,跳進棺材里道:“那是!你夫君雖然淡泊名利,但這該會的還是都會那么一點點兒的?!彼麛D進來,顏如玉警惕道:“你干嘛?我現(xiàn)在可還中著毒呢!”
風宇將她拉到懷里:“想什么呢?我抱抱我媳婦兒都不行???”
“行!”顏如玉放下心來,“當然行。”
回想起大婚當夜的事,顏如玉至今還心有余悸。當時風宇借喝合巹酒的機會吻她,兩人差點生米煮成熟飯。風宇吻得她七葷八素的,還是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贊道:“顏兒今天的味道好甜?。 ?p> 顏如玉只當他在開玩笑,便玩笑道:“興許是今天喝了米酒的緣故!”
風宇低頭在她頸項間也深深嗅了嗅,笑道:“連發(fā)絲都透著甜味兒,難道是把米酒當牛乳沐浴了的緣故?”顏如玉抬手聞了聞:“沒有啊!我們顏家一直都過得比較簡樸,連花瓣都沒有,怎么可能用牛乳?”
兩人于是不約而同的得到了唯一一種答案:潔身散!
“若是那天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那現(xiàn)在我真的不敢想象。”顏如玉嘆道,“你說小荻為什么要給我下毒呢?我們以前關系那么好!”風宇撫著她的背道:“你也說了?。∧鞘且郧?。你離開帝京一年了,物是人非很正常。即便你們以前關系要好,你又是否真正了解過她呢?”
顏如玉把頭埋在風宇懷里裝死,戚荻是個什么樣的人,好像自己真的沒有認真思考過。風宇輕輕吻了吻顏如玉:“好了!不管怎么樣,我們已經(jīng)安然離開帝京,從今以后,海闊天高,你還有我??!”
“謝謝夫君!”
“夫人客氣!”
若真正說到物是人非,恐怕一年半載表現(xiàn)還不是特別明顯。葉依今年十七歲,她與花杉彥已經(jīng)分開了十年。衛(wèi)彥將她從月聽塵手里帶出來,卻依然是把她送回了錦城。
“彥哥哥!”葉依抱著他不肯撒手。衛(wèi)彥有一瞬間的心軟,猶豫片刻還是將她的手扒開:“好好待在錦城,外面不安全。”
“我不!”葉依孩子氣地拽住他的手,“有彥哥哥在,依依不怕!”
“我在,你只會死得更快!”衛(wèi)彥拿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從城門口離開。北陵皇帝查清楚了他的身份,若不是風宇計高一籌,讓他虛與委蛇,現(xiàn)在他和風衛(wèi)可全都成了禁衛(wèi)軍的刀下亡魂了。
風衛(wèi)組織解散了,可風衛(wèi)還在。衛(wèi)彥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潛伏錦城,將風衛(wèi)召到錦城休養(yǎng)生息以謀他的復仇大計,兒女私情只會動搖他復仇的決心。
葉依在城門口朝他大喊:“彥哥哥!”她想沖動的跟他說不管多久都愿意等他,可話到嘴邊只剩一句“彥哥哥”。人生那么長,她拿什么保證說到做到?他又憑什么得被自己的念想所捆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