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還要再說,紀南城擺擺手,“好了,王大人辛苦,你先下去吧?!?p> 王大人聞言如逢大赦,忙不迭地行禮告退。
紀南城又看了那些官員一眼,他們中有乾國的,也有其他國的,臉上神情如出一轍的驚訝,還有期待,似乎想聽四殿下說得更詳盡一些。
“是出了點意外,此事我會查清楚的?!奔o南城語氣輕淡地說道,“天不早了,諸位也請準備一下,咱們得回去了?!?p> 有些事他不需要跟這些人說,說了也沒用。
官員們顯然也聽出了他的話外音,隨意說了幾句場面話,便都陸續(xù)地各回各處。
“子煜,鄴榮殿下嚇壞了,你不過去看看他嗎?”紀南城轉(zhuǎn)頭對四皇子說道。
金國那幫侍衛(wèi)是最先護著鄴榮殿下逃跑的。
這無可厚非。
畢竟他們的主子是鄴榮殿下,自然要忠心護主。至于其他人,關(guān)鍵時候誰還顧得上那么多?
經(jīng)他一提醒,四皇子終于想起來了,忙猛地一拍后腦勺,“哎呀,差點就忘了那膽小鬼了,是得去看看,估摸他那會兒肯定嚇尿褲子了,嘿嘿!”
說著一把拽過身旁的沈玉,拖著一道往金國使團的帷帳跑去。
沈聞姜望著不遠處毅王的背影,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一團。
“你也好好休息,有事回去再說?!奔o南城了然地看了她一眼,小聲道。
這不是件小事,自然要好好查。
正如子煜所說,十年前父親曾率隊出海,將包括朔風島在內(nèi)的這片海域整個掃蕩了一遍,直搗海盜們的老窩,幾乎已將那些大大小小的海盜一網(wǎng)打盡。
近幾年,的確已沒了海盜活動的蹤跡。
日常出海的漁民,過往的商船,也再沒遭到搶劫和襲殺。
也正因如此,紀南城才敢領(lǐng)著四國使團來此游玩。
在他看來,這銀月島上雖有猛獸出沒,但他們又不是普通鄉(xiāng)民,自是沒什么好擔心的。
可偏偏就出了那樣的意外。
萬幸都活著出來了……
他心里涌動的驚濤駭浪,沈聞姜全知道。
然而眼下人多嘴雜,并不適合商量這件事。
雖然世子三言兩語將那些官員打發(fā)走了,但林子里的事肯定瞞不住,除了四皇子那大嘴巴,還有金國的侍衛(wèi)們,鄴榮殿下呢,更可能,謀劃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若想讓這件事傳開,那指定傳得開。
回去路上,倒沒有再出“意外”。
紀南城堅持送沈聞姜回朔風樓后,才心事重重地直奔太子所住的行宮。
自然有人早將情況報給了太子,但太子還是想聽他親自講講這件事的始末,以及他的想法看法,接下來要如何做等等。
太子對紀家心存忌憚的同時,其實也是挺看重倚重紀家的。
紀南城是紀家嫡子,聰慧敏銳,自小便被立為世子,父皇還親自點了他做太子伴讀。
若無意外,日后便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所以…廷瑞,你懷疑這些都跟毅王有關(guān)?”太子順著他的話道。
紀南城沉吟片刻,道:“是。雖然暫時還沒有明確的證據(jù),但臣一定會查出來的。”
“那就查吧,需要人手盡管跟我說?!?p> 紀南城正要退下,太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個,沈祿的女兒,她不會有問題吧?”
紀南城聽得心頭一震,忙道:“不會,她一直跟臣在一起的?!?p> 太子突然笑了,“原來廷瑞跟她已經(jīng)這樣熟了?。 ?p> 紀南城:……
不知該如何回話,那就干脆不回了。
然心里卻沒表面那般淡定。
若在以前,紀南城自不會多心。
可是夢里發(fā)生的一切,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太子對紀家的態(tài)度。
承然,同一件事情,從不同的角度去看,會得出完全不同的結(jié)論。
自大乾建國以來,紀家始終秉承祖訓:忠心侍主,永世相隨。
即便遭到好幾次的降爵減封,紀家依然對皇室保持初心,從無妄言。
然而,在夢里,紀家卻傾覆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陰謀,一場慘敗的戰(zhàn)役,徹底改變了東境格局,也讓他們紀家從此一蹶不振。
直到二十年后,曾經(jīng)那卑微怯弱的女子,后又長成狠厲冷情的端敬皇后,數(shù)年殫精竭慮地謀劃,終于讓紀家再次站到人前。
而憑著武英帝的英明睿智,終于又一次改變了東境格局。
這不過是夢。
所幸,現(xiàn)實里發(fā)生的事雖然棘手,但至少不會引發(fā)戰(zhàn)爭;而他也因為夢里發(fā)生的一切,再不是當初那個丹心如故的少年。
沈姑娘,她那樣美好的女子,不該因她的父親受別人的猜忌。
是,紀南城已經(jīng)單方面肯定,以及確定:沈祿有問題,但他的女兒沒有。
她捧著那樣的一顆誠心給他,而他卻還懷疑她的用心。
但凡想起,紀南城心里就不是滋味兒。
沈姑娘,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睡了嗎?
還是因為,白天的事沒有睡著?
今夜,夢里還會有她嗎……
一路走著想著,回到住處,紀柳還等在屋里,“少爺,有件事,小的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要跟您說一聲?!?p> “你說?!奔o南城坐下來,先喝了口茶,思緒終于回到“正軌”。
紀柳猶豫一瞬,才道:“是阿玉姑娘,她——”
“阿玉怎么啦?”紀南城抬頭。
紀柳聲音低了一拍,“就是,阿玉姑娘老向小的打聽,四殿下的喜好,什么的?!?p> 紀南城眉頭一緊,隨即又松開,頓了頓道,“她問你什么,你照實說就是了,這有什么啊,也值得你大半夜的等在這?!?p> 紀柳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腦勺,笑了,“小的不是覺得,那阿玉姑娘終于長心眼兒了嘛,可這心眼長得也恁歪了,放著少爺您這么好的人不選,卻一個勁地打聽四殿下。四殿下還是個孩子呢?!?p> 紀南城抬眼,瞪他,“他都十四了,還是個孩子?”
紀柳立馬不吭聲了。
他就是為自家少爺委屈。
雖然四殿下也很好,但與少爺比起來,真是哪哪都不能比。
沒想到那阿玉平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一旦動了心思,竟是動到四殿下頭上了。
打發(fā)走紀柳后,紀南城莫明松了口氣。
這樣也好。
阿玉她若是真心喜歡子煜,總好過二人一輩子貌合神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