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死亡疑點
康愷拿著一份文件匆匆跑上公寓的樓梯。
這間公寓坐落于郊區(qū)，設(shè)計完全參照了老宅民宿，欄桿和樓梯的建材都是采用原木裝修，將公寓周遭的安靜氣氛與自然氣息融為一體。
男人穩(wěn)重的腳步聲踏在木樓梯上傳出咚咚的響聲。
“咔！”
門把手轉(zhuǎn)動。
康愷推門而入，四處尋找獨居在公寓的男人，“葉哥？”
“這兒。”散漫的嗓音自隔間走廊盡頭的廚房幽幽入耳。
康愷下意識握緊手中的牛皮紙袋，一步步走向廚房。
葉驚鴻兩手撐在身后的櫥柜上，微微前屈上身，腰身倚在水槽邊上，全身力氣壓在右腿上，左腳交疊在右腿上點地，彎曲的左膝難掩他出眾的身高。
他一言不發(fā)盯著灶上文火煮著的排骨湯，瞟了眼灶臺上的鹽罐，詢問的視線朝門口的康愷投了過去，溫暾問道，“什么事？”
“小羨的事……”康愷抓了兩下后腦，“有消息了?！?p> 葉驚鴻驀地站直了，凝重的目光看向康愷手中的檔案袋，急切中夾雜著恐懼，最后半信半疑地注視著康愷。
康愷同樣咬著下唇，手心不住地冒汗，他快速地將掌心在褲縫上擦了擦，一手將牛皮紙袋保護的文件往身后藏了藏。
“拿來?！比~驚鴻聲音明顯發(fā)顫。
康愷開始反悔了，他慌忙向后退了一步，咧著討好的笑，“葉哥，你在廚房呢，你等會兒再看吧?！?p> 葉驚鴻不耐煩皺起了眉。
康愷向來是五個兄弟中最穩(wěn)重的，山崩地裂尚能存著理智，除非關(guān)系到他兄弟。
此刻他在葉驚鴻面前突然反悔，怕是文件中有著連他看了都于心不忍的東西。
“我讓你拿過來?！焙喍痰脑捳Z，冰冷命令的語氣，故作無恙的鎮(zhèn)定，皆難掩葉驚鴻心中的慌亂無措。
他向康愷伸手，最后一次示意康愷主動把文件給他。
康愷猶豫了兩秒，心想橫豎都是死，狠下心將紙袋啪地敲在葉驚鴻掌中。
他扭頭低罵了自己一句，而后好言相勸，“葉哥，聽小弟一言，千萬別一口氣看完，你受不住的。”
葉驚鴻沉默著繞開封口的扣線，不慌不忙從中抽出了三兩張紙，平薄的打印紙背面亦顯現(xiàn)出了好幾行黑字。
康愷不忍陪同葉驚鴻再看這份已經(jīng)被他提前知曉內(nèi)容的死亡報告書，他扶著門框向后邁著小步子，“葉哥你慢慢看，我先走了?！?p> 康愷疾步走下樓，消失在街道拐角，只余葉驚鴻孤單地背對著正在嗞嗞冒氣的鍋子。
鍋中正是他盯了兩小時的心血，卻被廚師因一份文件而拋諸腦后，滾燙的湯汁化為白沫貼著鍋壁涌向蓋口。
葉驚鴻一目十行，翻閱著一頁頁的文件，將他日夜渴求關(guān)于弟弟的資料紛紛錄入腦中，與記憶深處的案發(fā)現(xiàn)場交織著，嘗試編織出一張完整的網(wǎng)兜，兜住案件真相，查找害死葉驚羨的真正兇手。
“驚羨……”葉驚鴻疲憊地扶額嘆道，“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葉驚羨是葉驚鴻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兩人同樣出生于父母所在的科研所培育出來的人工授精兒。
葉驚鴻的父母都是培育新生兒實驗的提供者，算不上正式夫妻，據(jù)說兩人連面都沒有見過。
父母這個詞匯對于葉驚鴻而言從來都是陌生的，冰冷的。
自記事起兩人由外婆撫養(yǎng)，三人相依為命在葉外婆的故鄉(xiāng)安知縣。
相比在帝都共事的“父母”，葉外婆無微不至的照顧，葉驚羨自幼跟在葉驚鴻身邊蹣跚學(xué)步，咿呀學(xué)語的溫馨時刻，都比所謂的與父母共同的三口之家好上千百倍。
葉驚羨出事的那一天，他剛剛結(jié)束高考，葉驚鴻負(fù)責(zé)來回接送，等在考場門口迎接弟弟。
直到考場大門鎖上，都不見弟弟出現(xiàn)在他眼前。
恰逢梅雨季節(jié)，江畔地勢險峻，常有山體滑坡，葉驚鴻怎么也想不到最怕水的弟弟會在江畔的礁石上被發(fā)現(xiàn)。
那天清晨，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外婆承受不住暈了過去，就此一病不起。
葉驚鴻以監(jiān)護人的身份去認(rèn)葉驚羨的尸體。
等他磨蹭著到達案發(fā)現(xiàn)場的時候，太陽都快下山了，圍觀的人們只見一個帶著黑帽子的青年與他們擦身而過。
葉驚鴻的帽沿壓得很低，低得看不清他的眼睛。
法醫(yī)和警察站在一塊，正欲上前確認(rèn)身份，被一位女警一把扯住袖子，她搖搖頭，壓低聲音提醒，“這人雖然看不清全臉，可年紀(jì)也不比死者大幾歲，無論是誰，都接受不了死者的死狀，你剛才不也被嚇著了嗎？”
法醫(yī)拉了下隨身醫(yī)箱的肩帶，攤開手問，“那我們就這樣干站著？”
“我能看看他嗎？”葉驚鴻突然站著開口道。
為首的警隊點點頭，示意警員上前。
警員以身體擋住尸體袋，緩緩拉開拉鏈，露出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
葉驚鴻挪了兩小步，伸頭看清了閉著眼躺在袋中的正是葉驚羨本人，他全身驀地戰(zhàn)栗，兩手不停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