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淵過往
有些人,雖然并沒有做錯過什么事,但在一定程度上,運氣差,也是做錯事的一種。
像數(shù)日前的勿念,也似今日的那位山羊胡太醫(yī)。
從本質上來講,夢潭淵與柳言是一類人。
夢潭淵坐在她床前,伸手輕拂過她的臉側,那微微冰冷的觸感,讓夢潭淵有些留戀,卻還是默默的收回了手。
“柳言……”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你不該如此,什么事都瞞著我?!?p> 這個無知的女子,胸有天下,卻獨獨忘了自己的私欲。
而也就是這幾日,柳言的私欲才被她自己所察覺,她開始明白別人對她的好了。
若是他再不表態(tài),讓那些人有些自知之明,離她遠些,指不定她那日開竅的人就是別人了。
喜歡一個人是自私的,就像此時的他一樣,不似往日的風輕云淡,急著排除一切具有威脅的人或物。
他在蘇州長大,因為母親那事,養(yǎng)就了這般冷淡的性子,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的模樣。
五年前,卻是有一個人,闖入了他那平淡的生活。像一顆小石子,打在水里,激起一片水花,泛起一陣瀲滟。
她突然的從天而降,落在了大街上,巧合的他路過了那處,帶回來她。
這一切都像是巧合,像天意,像無可逃避的命運。
“我叫柳言”那是她第一次說話,吃吃的看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卻笑的開懷。
“柳言……”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看,這是我做的玉扳指,送給你怎么樣?”
“我與你說,這把扇子,你瞧著它只是個扇子,但其實是一把劍,只可惜我如今也做不出此物,不過圖紙就留給你了,也許日后哪日便有人做出了呢!”
這封存已久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到底是有些灼傷感,夢潭淵揪著胸前的衣衫,仿佛這樣就可以緩解當時的痛。
她離開那時的痛。
“抱歉,我必須離開”
“日后你若真成為了皇帝,我也會作為一位大臣好好輔佐你,但絕不會是你后宮的一員?!?p> “是啊,像你說的,我沒有感情,所以……請收回你的感情,我受不起?!?p> “是的,沒有一點可能。”
像現(xiàn)在的她一樣,拒絕的干凈利索,不留半點余地。
夢潭淵癡癡的望著她轉身離去,那么決然,沒有絲毫回首的可能的背影。
那沉寂已久的心,到底是似被揪了一下,痛徹心扉。
“聽說了嗎?京都有位臣子,這才多久,就當上宰相了,嘖,聽說長的還挺標志的,莫不是色誘了咱們的老陛下?”
當年酒肆里有人拿這事打趣,說罷了這事,便是一陣哈哈大笑。
夢潭淵恰巧在那買醉,他斜眼看了去,帶著些嘲諷,似是在笑那些莽夫的無知。
他當時做了什么來著,噢,對了,他殺了那人,甩出一只酒杯,直接將那人擊斃了。
在眾人惶恐的呼救和驚慌失措時,夢潭淵提著未喝完的酒壺,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酒肆。
去找一處,沒有這么多流言蜚語的地方。
夢潭淵此時想起之前做過的事,也是不由的低聲嘲諷的笑著。
在嘲諷什么?
還不就是那個不成人樣的自己。
當年那個身著白衣干凈純潔的夢潭淵不見了,自此便只有談笑間都能殺人的夢潭淵。
他知道柳言從來不自己動手殺人,所以他也一樣,怕自己不自覺的染上血腥味。
他殺人,都是指揮自己的暗衛(wèi)去的。
方才那人,便是他從蘇州帶回的暗衛(wèi)中的一員。
“如果可以,你倒是一直這般睡著的好?!?p> 就這么睡著,臉上才多了幾分柔和之態(tài),才多了些許女子該有的媚態(tài)。
才不會……
擺出拒他與千里之外的冷漠。
第二日一早,大公公帶著伺候洗漱的宮女準備進屋。
卻見床上躺著一個人,而他那尊貴的陛下,正趴坐在床頭。
大公公到底是怕讓外人見了去會說閑話,當即讓伺候洗漱的宮女先在門口侯著,自己進去了,還不忘將門帶上。
“哎呦喂!我的陛下呦!您怎么能就這么趴在這睡呢?”
大公公趕緊上前扶起被他這連串的話吵醒的夢潭淵。
夢潭淵拂開大公公的手,獨自站了起來,眼前還有些眩暈,夢潭淵揉了揉太陽穴。
不是大公公找茬,這床也是夠大的,睡上幾個人是完全沒問題的,不過是誰了個柳言,那小身板能占多大地方,你睡上去怎么著?還能壓到她不成?
就算咱不睡床,一旁不還有軟榻嗎?睡那不比趴這睡香嗎?
只可惜大公公這想法,在這滿眼都是柳言的夢潭淵這是無效的。
所以盡管心里想了又想,大公公到底是沒說出什么來。
夢潭淵看著神情有些憔悴,似乎是許久未合眼的樣子,想來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
大公公想了想,說道:“要不,今日的早朝便別去了?”
“不必,叫他們進來吧?!眽籼稖Y上前,將床邊的帷幕拉了下來,遮住了床上躺著的人,只留下模糊的影子。
夢潭淵依舊和往常一樣,在宮女的侍奉下,穿衣、漱口、洗臉,最后去了早朝。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卻又總覺得有些微妙的變化。
這個變化主要體現(xiàn)在了他人身上,像群龍無首的臣子,像……失魂落魄的凌子霄。
沒有了柳言的存在,似乎一切都變了,凌子霄是,許千游是,朝中大臣是。
也似乎沒變,街道上依舊繁華,人們來來往往的穿梭著,或喜或悲,嗔笑哀怒。
凌子霄醉了,醉倒在柳府的的花叢間。
花叢經(jīng)過了他劍氣的摧殘,顯得有些凌亂凄涼,落敗不堪。
他多的是幾分愧疚,將柳言的中計,歸咎于自己的弱小,歸咎于自己的無能為力。
若是再強大一些……
是不是就可以護她周全?
抬眼看天,似乎又看到了那個白衣少年,回首一笑,嫣然生花。
凌子霄伸手,卻又在頃刻間,化作了幻影,隨風散去。
真是……這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