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君姑娘初回京都,不知準(zhǔn)備了什么才藝?”秦書畫仍是一襲白衣,裊裊娜娜。
終究是按捺不住了。
“君玉才疏學(xué)淺,并無上得了臺面的才藝。只是最近模畫了一幅九九消寒圖,愿與諸君共賞?!?p> 眠衣取出一個(gè)匣子。
“九九”以冬至為數(shù)九第一天,九天為一階段,共九九八十一天,來說明由寒冷走向溫暖的過程。九九消寒圖則是記載進(jìn)九以后天氣陰晴的“日歷”,人們寄望于它,來預(yù)卜來年豐欠,是一種很有傳統(tǒng)特色的、好看的日歷。它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個(gè)單位,所以才叫做“九九消寒圖”。從冬至那天算起,以九天作一單元,連數(shù)九個(gè)九天,到九九共八十一天,冬天就過去了。
劉侗與于奕正于《帝京景物略·春場》有言:“日冬至,畫素梅一枝,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盡而九九出,則春深矣,曰九九消寒圖?!?p> 此文獻(xiàn)記載的是九九消寒圖中的一種形式“梅花形”,而徐婉繪得正是梅花形,不過并未染色。
眠衣打開匣子,取出里面的畫卷,是一幅并未染色的九九消寒圖,送至各位世家子弟面前。
九九消寒圖是冬天人們的民俗活動,參與之人十分廣泛。
幾乎每位世家姑娘都會繪畫九九消寒圖。所以若非畫技極好的人是不會將此圖拿來作為才藝。以免過于普通,反惹他人嘲笑。
“君玉姑娘此九九消寒圖上的梅花十分逼真,畫出了梅的幾分神韻。我與君玉姑娘倒是十分有緣,這九九消寒圖,我似乎早已看過?!鼻貢嬓Φ馈?p> 又似不經(jīng)意的問:“徐婉姑娘畫技突出,不知今年準(zhǔn)備的才藝是什么?”
而徐婉眼神煞白,慌亂地回話:“我正巧準(zhǔn)備的也是一幅九九消寒圖?!?p> “哦?那你與君玉姑娘真是心有靈犀。徐婉姑娘可否將你的九九消寒圖取出,好讓我們一同品賞品賞?”
“是啊,聽聞徐婉姑娘畫技可是一絕。將九九消寒圖給我們大家欣賞一番,也好讓我們學(xué)一學(xué)。我正好也在繪九九消寒圖。這‘畫素梅一枝,為瓣八十有一’,聽起來簡單,可做起來難極了。且要兼顧這梅的神韻來,更是難上加難。”這說話的女子正是方才消寒會開始之前與徐婉說話的那位。
“恐怕要讓大家失望了?!毙焱裼门磷幽四ㄑ劬Γ槠鼛茁?。
“婉兒宴會之時(shí),將九九消寒圖交給丫鬟保管,卻無故失蹤了?!?p> “怎么會有這種事?堂堂消寒會竟會有人做出這等下作的事情來?!?p> “張小姐還是莫要這么早下定論,不一定是有人拿去了,有可能是不小心誤放在某地了。不妨讓侍從去尋找一番?!鼻貢嫷馈!斑€請慕容公子多費(fèi)心尋找一番了。”
“這是慕某的應(yīng)當(dāng)做的?!蹦饺萑A年手指不緊不慢的敲著桌子,掩去眼中的不耐。
“秦姑娘果然懂禮,一舉一行,進(jìn)退有度,可謂是大家閨秀之中的楷模?!币晃还有÷暸c身側(cè)之人討論到。
秦書畫得體的笑了笑,可是眼中的傲氣還是泄露了幾分。
“這秦書畫與徐婉一唱一和,肯定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好好的一個(gè)宴會被她們搞得烏煙瘴氣。”姜畫抱怨道。
“徐婉姑娘且莫著急,不如先欣賞欣賞君玉姑娘的這幅九九消寒圖。”
秦書畫將九九消寒圖遞到徐婉手上。
“姐姐的九九消寒圖畫的自然是比妹妹好的?!毙焱駵販厝崛岬牡?。
可是九九消寒圖到了徐婉的手中,她的眼神突然大變:驚詫,訝異,甚至還有一絲痛苦,這些情緒漸漸被壓抑為平靜。只是顫抖而又蒼白的手泄露了主人慌張激動的情緒。
在場的大世家的子弟都是明白人,家族中骯臟之事也不少,見此情形便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看向君玉的目光,或帶有一些同情,或帶有一些幸災(zāi)樂禍。
姜畫倒是不甚在意。她與君玉斗了這么多年,哪次吃虧的不是自己?就這么一朵小白臉,還想坑到君玉。
而宋瑾眸子涌上一層黑霧,把玩著一個(gè)橘子。
宋瑾旁邊一男子慢悠悠的用折扇敲著桌子,半撐著腦袋嫌棄的道:“又是誰惹您老不開心了?成天一張撲克臉,駭死人?!?p> 下一秒,男子便有幾根碎發(fā)被斬?cái)嗟袈洹?p> “好,好,你是老大,您想怎么滴就怎么滴?!蹦凶芋@魂未定,立馬陪上笑容。
而這廂,秦書畫一臉擔(dān)憂的問道:“徐婉姑娘,這是怎么了?”
“無礙,只是被姐姐絕妙的畫技驚訝到了而已?!?p> 可是女子緊咬著下唇,眼眶中蓄滿著淚水,怎么看也不像是無礙之人。
“徐婉姑娘可是有什么苦衷?盡管說出來便是了,我們大家會替你做主的。”
“無事,多謝秦姑娘關(guān)心了?!?p> “小姐,這不是您的畫嗎?”過盈驚訝的道。
“過盈,別瞎說,這是姐姐的畫,也只能是姐姐的畫,怎么可能是我畫的?!边@層層遞進(jìn)的意思,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不屈,又無可奈何,其中的意味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
徐婉強(qiáng)忍著委屈,想著犧牲自己成全自己表姐的“無私”舉動,惹得在場許多來自小家族的公子的憐惜與姑娘的義憤填膺。
而來自大世家的子弟,面色平靜,也只是當(dāng)個(gè)笑話來看。
“婉兒妹妹都到了這個(gè)份上,你還要包庇你那個(gè)自私自利的表姐嗎?”張小姐憤怒的道:“你就是因?yàn)樾宰犹^好了,才被別人又要再再而三的欺負(fù)?,F(xiàn)在連自己的畫作都要被別人搶了,你還為別人說話?!?p> 這個(gè)別人不言而喻。
“張子靜你可不要血口噴人?!苯嬄牪幌氯チ?,一朵朵白蓮花如此裝柔軟裝可憐,可別怪她姜畫辣手摧花了?!靶焱裾f這畫是她的,便是她的?我還說這畫就是君玉的呢?”
“君玉一個(gè)從鄉(xiāng)下莊子里出來的,哪里懂的畫畫?”張子靜道。
“你可別忘了君玉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君府唯一的嫡女。不就是一幅九九消寒圖嗎?對于她的君玉來說這還不簡單。你一個(gè)區(qū)區(qū)五品官員的女兒,有何資格去指點(diǎn)她君玉的不是。”
“你膚淺,豈能用身份地位去定義一個(gè)人的對錯(cuò)與才華,你讓在場之人評評理,看看他們是覺得這畫是君玉的還是徐婉姑娘的?!?p> “你要在場之人評理還不簡單?”姜畫一腳踏在桌子上,一手抽出銀鞭,往對面的桌子抽去。
“你說,這畫是君玉的還是徐婉的?”姜畫杏眸微彎,一臉笑意。
此男子盯著桌子上的銀鞭,咽了咽口水,道:“當(dāng)然是……是君玉姑娘的?!?p> 姜畫收起銀鞭,拿著鞭子的手指了指另一男子:“你呢?”
另一男子立馬答道:“當(dāng)然是君玉姑娘的畫了,君玉姑娘都要作假,也沒有必要拿著徐婉姑娘的畫去作假,這風(fēng)險(xiǎn)多大呀!”
姜畫笑了笑:“你倒是一個(gè)經(jīng)驗(yàn)豐富的明白人?!?p> “你們呢?”姜畫手拿銀鞭,掃了掃對面的一群人。
“當(dāng)然是君玉姑娘。”眾人急忙答到。
這可是姜將軍的嫡女,京都的小霸王。誰敢跟她較真?不要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