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隱隱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
原本垂著頭的宋不知耳朵動了動,隨即面色一變。
“太師大人小心!”
她一躍而起,將陸之瀲撲倒在坐墊上,右手向后一抓。
“噗——”
利器割破肉體的聲音。
陸之瀲向來沉靜的眸光,終于露出了一絲異色。
那個生的分外精致的少年右手依然舉著,一根鐵箭被他反手攥在手心,此刻尾羽依然在顫動,有鮮血緩緩滴落下來,而少年披散下來的黑發(fā)遮住了他的眸光,僅能看見他緊抿成一線的唇線。
“太師大人,”一身紫衣的少年站起了身,他滿不在意的隨手撕下一塊衣袖將被劃開血淋淋的大口子的右手裹了起來。他提起了座位底下放著的一柄劍,旋即眉頭皺了皺,似乎是劍不太趁手:“我們可能走不了了。有些藏頭露尾的鼠輩.....他們圍上來了!”
最后一個字,宋不知陡然拔高了的聲調,伴隨著最后一個字音落下,周圍“唰”的響起一片整齊的金屬碰撞之聲。
侍衛(wèi)和那群圍上來的不知名的人戰(zhàn)作一團,但來人似乎很清楚東宮的侍衛(wèi)配置,來的黑衣蒙面人足足比宋不知所帶的侍衛(wèi)多出了一倍。
“鏘!”
宋不知抬手又擊落一根自馬車外射入的箭,射箭者功力相當深厚,此刻哪怕是持劍相抗,宋不知都被那箭頭的力道震的手腕發(fā)麻。
太子殿下的兩個功力深厚的貼身暗衛(wèi)都被人拖住了,宋不知一咬牙。
無路可退了。
“得罪了。”宋不知左手執(zhí)劍,右手將陸大公子攔腰抱起,腳尖一點縱身躍出馬車。
周圍已經(jīng)廝殺成了一片,宋不知一剛出來,就有嫣紅的血如雨洋洋灑灑落至她的身上。
“事急從權,我知?!标懼疄嚨穆曇粢琅f沉靜:“這里是一片相對開闊的平原區(qū),利于刺殺不利于潛逃。沿西南面直走三里約可進入太行山脈,這是我們唯一的生機?!?p> 他拍了拍掌,又一批黑衣人影憑空出現(xiàn),加入了戰(zhàn)局,勉強撐住了一邊倒的戰(zhàn)局。
宋不知一語不發(fā),也沒問那群黑衣人哪來的,見西南面稍稍出了一絲破綻,她便抱著陸之瀲執(zhí)劍殺出,沖破了重圍。
宋不知一邊跑,一邊聽陸之瀲沉靜低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是我身邊帶著的全部暗衛(wèi),不考慮折損,應當和你的侍衛(wèi)聯(lián)手擋下他們一刻鐘的時間,這一刻鐘就是我們的生命線。我們后續(xù)存活概率有多大,很大程度上就看我們這一刻鐘大致能跑多遠了?!?p> “敵人太多,這么大價錢,向來不是一家能出得起的,應是多家想除去你我的勢力聯(lián)手了,而且微臣此次出行非以陸家大公子的身份,大批家族暗衛(wèi)都未曾攜帶,想來他們是抓住了此次空隙?!?p> “錚錚”劍吟自身后傳來,宋不知眉頭緊蹙,還是有人追上來了。
一道劍芒自身后向前劈斬而來,宋不知險險在空中凌空一翻,落在一棵樹冠上,避過了這一擊。而另一道劍芒緊隨其后,劈砍在樹上,整顆大樹被剖成兩截,被砍斷的樹冠沉重的墜落在大地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江湖一流高手,只有江湖一流高手的內力才足夠深厚,能外放出肉眼可見的劍芒。
追上來的足足有兩個江湖一流的前輩,宋不知自知自己的水平,絕對擋不住他們的一劍,現(xiàn)下不過是倚靠著一身絕妙的身法,這樣下去兩個都走不了。
“在他們追上之前,能進太行山脈嗎?”陸之瀲問道。
離太行山脈還有接近兩里的距離,顯然不太容易,但是宋不知咬了咬牙:“可以。”
陸之瀲何等聰慧,僅從宋不知語氣咬字的細微變化便發(fā)現(xiàn)了她的言下之意?!耙冻鍪裁创鷥r?”
“很復雜,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不過是可以接受的代價。但是我在抵達后會有接近三天的時間失去戰(zhàn)斗力,陸太師您必須保證進入太行山后我們可以擺脫追兵,不然還是死路一條?!?p> 宋不知凌空翻身,又避過一縷劍芒,右手的傷口本就未愈,初凝的血再次崩裂,整條用來裹傷的布條都被浸成了殷紅。
“不要怕,殿下,相信微臣,接下來,按我所說的去做?!标懼疄嚨穆曇粼谒尾恢亩享懫稹R驗樽藙輪栴},陸之瀲的頭就搭在宋不知的肩膀上,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耳廓和脖頸,那是觸電一般戰(zhàn)栗的觸感。
哪怕生死關頭都無法忽視的曖昧。
宋不知牙一咬,猛的抬頭,一雙眼睛亮的嚇人,甚至隱隱的透出紫意。
她回首揮出了一劍,紫色劍意將身后的一片大樹攔腰截斷,地動山搖中,宋不知和陸之瀲的身影幾乎幻化出殘影,消失不見。
身后的兩位追逐的一流高手突然止步了。
其中一位老者近乎呢喃的自語道:“時隔三十年,《天魔策》中曾經(jīng)獨步天下的身法《魔行于世》時隔多年再現(xiàn)于世人面前,竟然是用來逃跑.....真是——唉.....”
“我們那一代人都老了,”老者身旁的另一位持雙手劍的老人感慨道:“當年傳言中土出魔,江湖共剿?!短炷Р摺返膭?chuàng)立者清洗問劍山莊,惹得天下大怒,追殺他至死。可五年前,那些去問劍山莊尋寶的后人才掘出了一大堆當年問劍山莊做的臟腌事,真相終于大白,可逝者已逝,多少個道歉都沒用了。本來以為《天魔策》這絕世功法就此斷絕傳承,沒想到今日末路皇族,卻看見了一個。”
另一個老者嘆了口氣:“走吧,老兄弟,放過這個孩子吧。我們年紀也大了,多少積點德。這種斷絕一脈傳承的事,還是少做吧。”
手握雙手劍的老者搖了搖頭:“沒用的,縱使我們不出手,那些雇傭我們來的雇主可不止是雇傭了我們。那兩個少年活不下去的。就算僥幸逃得此劫,天下有多少門派當年和《天魔策》的創(chuàng)立者是死仇?縱然那個太子殿下或許根本沒見過他師父一面,但只要他學會了這門功法,在天下人眼里,他就是那個當年的中土大魔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