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凡生點點頭，說道：“很好，很好。廣信，你脫了他的衣服換上，等一會他們?nèi)嗽偕蟻淼臅r候，裝作他們的人混出去。出去之后立刻到官府報案，請官府趕緊來救人、抓人。這等小賊，光天化日之下砸搶州府里的店鋪，實在是太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了?！?p> 史凡生問剛才搶著答話的人：“你小子很好，叫什么名字？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p> “小人名叫王夫?！蹦侨艘贿吪浜蠌垙V信脫衣服，一邊回話，“小人還知道，單應(yīng)強是桐城知縣方可文的外甥，單應(yīng)強拿了500兩銀子，請我們老大找人砸了您的店。單應(yīng)強說，店里的東西隨便搶，店里的人隨便打，自有他和桐城知縣方可文給我們撐腰，出不了事。單應(yīng)強還答應(yīng)，事成之后，還有500兩銀子酬謝。金千山給我們一人一兩銀子，剛才在前面店里還撬鎖翻出來二千多兩銀子。也被金千山拿走了。金千山還拿走了不少店里的物件，小的也不知道值多少錢。小的說的句句都是實話。要是有一句假話，叫英雄一箭射死我?！?p> 王夫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在斷了一條腿的艱苦狀態(tài)下，很快就脫了個精光。然后沒等史凡生教，就拿起張廣信脫下來的衣服往身上穿。其主動作為、積極作為、克服困難作為的態(tài)度，實為后世996員工的楷模。
張廣信一邊穿上黑衣服，一邊說：“二掌柜的，你也趕緊換衣服啊。咱們一塊走?！?p> “不行，一會他們?nèi)藖砹?，沒看到我們一個人，肯定到處找，你就沒有機會出去了。你早一刻報案，我就多一分希望。你穿好衣服，躺在地上裝死，不要再多說。”
張廣信不再多話，穿好衣服躺在樓梯上裝死。
史凡生對王夫說道：“你小子很識時務(wù)，你帶著王富往樓上爬。爬得上去有命，爬不上去沒命。”
王夫并不多話，和王富一起拖著斷腿往樓上爬。
一樓到二樓的樓梯上，除了裝死的張廣信，還有一個斷了兩條腿的黑衣人。那人哆嗦著說道：“小的，小的兩條腿都斷了，實在是爬不上去?！?p> 史凡生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舉起弩一箭射到他的胸口，然后低頭給弩上弦，并不再看他一眼。
史凡生上好了弩弦，跟在王夫和王富身后往樓上走。到了二樓，史凡生再次抬起弩箭，一箭射到王富后背。王富慘叫著，一時還沒能死去。
“太慢了。王夫，您快點。”史凡生說道。
王夫猛然站起身來，一條腿往三樓跳。一邊跳一邊說：“我會快，我很快的。我馬上就上來了。我上來了。啊～”
中箭的王夫撲倒在三樓上。
史凡生走到王夫身邊，彎腰拔出王夫身上的箭，在王夫身上擦了擦，放到箭袋里。
“你看，張廣信假扮成了你，你就得扮成張廣信?！笔贩采鷮χ顾赖耐醴蛘f道，“可是我一點也不相信你。要是關(guān)鍵的時候，你喊一嗓子，那張廣信可就露餡了。所以呢，你還是當個死人比較好?！?p> 王夫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眼睛里漸漸失去了光彩。
史凡生一邊給弩上弦，一邊對著王夫說：“你也不用后悔，怎么著你也得死。自己爬上來還能死個痛快，不吃虧。你聽，王富還在叫喚著呢，比你可慘多了。哎呀，我也挺慘的，應(yīng)該讓張廣信和我一塊把桌子抬過來，沒辦法，只好我自己來了?！?p> 史凡生一邊絮叨著，一邊把桌子往樓梯口推。推到了樓梯口，把桌子翻倒，桌面對著樓梯。然后他又把裝筆墨紙硯的箱子拎到桌子后面，打開箱子，把筆墨紙硯統(tǒng)統(tǒng)扔到樓梯上。
“師兄說我不愛讀書。我看也是，來了這么長時間，這玩意還是第一次打開?！笔贩采贿呎f著，一邊打開箱子的暗格，繼續(xù)說道：“誰能想到，這玩意還真的能用上呢？哎呦，屋里有點黑呀，掌燈?！?p> 史凡生說著掌燈，自己就到墻邊拿了兩盞油燈，點著了也放在桌子后面。
“這個王富啊，叫得也太慘了。我說，你們的人也太膿包了，自己的兄弟叫得這么慘，怎么還不來救一救啊?！?p> 正說著，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大嗓門喊著：“拿穩(wěn)了，拿穩(wěn)了。這回不把他砸成肉醬，我就不姓金。你們這幫小兔崽子，就兩個人都對付不了，還得老子親自來。他們兩個跑了沒有？”
“老大，我們在這看著呢。他們一個也沒走。”有人回答。
“小子們，上啊。這回還怕他們什么。上！”大嗓門的老大喊道。
史凡生坐在桌子后面喊話：“請問，來的是金百萬嗎？”
“正是你爹?！苯鸢偃f也不客氣。
“金老大。我不知道怎么得罪你了。今天你在這里折了幾個兄弟，我也死了一個伙計。咱們就算扯平了，你砸的東西，搶的銀子，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從此以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樣？”
“去你媽的，老子今天不把你砸成肉醬，以后還怎么在道上混？小子們，上啊。別停?！苯鸢偃f覺得樓上的這個怕是腦子給嚇傻了，說起胡話來。現(xiàn)在他金百萬就是濤濤長江水，什么井都能給淹了，啥叫不犯？你井水倒是能淹河水給我看看啊。
“金老大，我以前可不認識你。咱能說說為啥一定要和我過不去么？還是我惹到了什么不該惹的人了？”史凡生繼續(xù)閑聊，語氣之淡定，倒是讓金百萬有些佩服。
“有人出錢，老子就出力。我管你惹到誰了，誰給銀子你就惹到誰了?！?p> 腳步聲漸漸逼近，史凡生已經(jīng)看到一扇門板從樓梯上到了二樓。
真是沒啥創(chuàng)意，跟那幫倭寇一個德行，好像世上除了門板，就沒有什么好用的東西了。史凡生一面想著，一面問出了最后一句：“是桐城縣的單公子嗎？”
“哈哈哈，是又怎么樣。本來想留你一條小命的，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沒辦法了。”
“金老大沒辦法，但是我還是有辦法的?！笔贩采f著，從箱子里拿出一個球狀物，“金老大，你聽說過煙花嗎？”
“什么煙花？”金百萬一愣。
“原來金老大沒見過煙花。不妨不妨?！笔贩采谟蜔羯宵c著了球狀物上面的一根引線，甩手把燃燒著的球狀物扔到了二樓舉著門板的人群里。
“今天免費給金老大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