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似乎喧鬧了許多,她抬頭一看,原來是散場休息了,遠光燈都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許久。
她打開手機的手電想找一找任西倫,沒想到他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臉頰耳朵都凍得紅紅的。
“身上貼暖寶寶了嗎?”她邊幫他披上外套邊摩挲著。
“貼了四個,倆在身上,倆在腿上”他今天覺得有點疲憊,活動活動脖子跟她并排前進。
兩個人回去的路上倒也沒有多說,只是看她一個勁在嘴里鼓搗,知道她嘴里起了水泡,也不想多說話。
“過幾天有個綜藝,你陪我去參加一下”
“是那個跟孩子互動的吧”
“嗯”
“現(xiàn)在這個時候,多刷刷存在也是好的”他們倆難得坐在保姆車門口的椅子上,看周圍的藝人一個個都鉆了回去,連車上的等都熄了。
楊犀妮吸了口氣,遠離城市的空氣果然都清新許多。
“咱們合作也有五六年了吧”
“六年零八個月了”她的指甲輕輕刮著自己的手背,不久一條紅痕就清晰可見。
“你說,我如果想……就是如果我要是……成立工作室,你回來陪著我的吧”
她的表情猶疑,有些奇怪的看著他:“我今天才接到的消息,你就要成立工作室了?你動作也太快了吧”
“我沒有,就是隨便問問”他把手縮進棉襖里,臉也轉(zhuǎn)向一旁有些尷尬,過了半晌沒有動靜,他只能用余光打量她。
她齊肩的短發(fā)被一根細細的皮筋扎起,整日素面朝天的,皮膚倒是溜光水滑,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看著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一樣,尤其笑著瞇起眼睛的時候,整個似圓非圓的鵝蛋臉顯得和藹可親。
他太喜歡看她笑了,就像烘烤過的云朵,溫暖蓬松。
楊犀妮的手指左攪右攪道:“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
任西倫沒有說話,在心里嘆的氣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嗝,從嘴里打了出來。
“小任!你們倆還不睡覺!我在車里都能聽見你們倆談情說愛了!”琳姐打開車窗喊到,順便還伸出手彈了彈煙灰。
她話音剛落,其他車里就響起了笑聲。
楊犀妮癟了癟嘴,無奈的收起椅子搬回去,任西倫接過椅子幫她擺好。
“琳姐隨口一說,你別當真”
“我能當真嗎!想多了你”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了,睡覺了”
“楊犀妮”
楊犀妮看著自己被拽住的手腕,有些錯愕。
“我今天很累”
“那還不快點回去睡了”
他走了過來,低頭把她攬進懷里。
這是第二次了,從上次他抱著她睡覺,這是他對她肢體接觸的第二回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的腿都要被風吹麻了。
“留在我身邊”
“什么?”
“我說,跟你公司解約,留在我身邊,做我的經(jīng)紀人,做我的助理”
楊犀妮覺得自己耳朵不太好使,用勁推開了他,只是力氣使的有點大,清脆響亮的嘎嘣一聲,她的手腕都要錯位了。
可是她暫時還聽不見,在如此近的距離里,她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實在是震耳欲聾。
“你考慮考慮,給你一天時間”
“你心跳聲好大!你冷靜冷靜!你快回去睡覺吧”她的臉都要熟透了,可是看著他進了車,剛剛的心跳聲還是撲通撲通的。
“天!這是我的心跳”她咬著下唇不敢相信。
遠處的攝像機咔嚓一聲,迅速隱匿在草叢里。
接下來的日子,楊犀妮非常巧妙的利用自己的小聰明躲開他。
任西倫晚上休息,她就從下午開始睡覺。
任西倫白天休息,她從凌晨就開始睡覺。
任西倫在車里一直待著,她就能一直睡。
睡不著還給自己喂兩片安眠藥。
俗話說,眼不見為凈,這種值得細細思考留與不留的問題,兩三日哪能給得了他答案呢。
況且自己有幾分斤兩她還是知道的,論公關(guān)她不如別人,論人脈,她不如別人,也只有爭取新戲這種應(yīng)酬的事情,她還算得心應(yīng)手。
這樣的她留在任西倫身邊要擔任如此重要的角色,是一定要影響到他的。
他為此奮斗了近十年,絕不能毀在她的手上。
想著想著,睜開眼睛的時候,又是新的一天了,她搓搓眼睛想起床,發(fā)現(xiàn)身邊居然有個人盯著她半天。
“早上好,這幾天睡得不錯”
“是……嗎?”她揉揉頭,覺得自己睡得還不夠徹底,立刻躺回床上去,還順便離他遠了些。
又是一雙手環(huán)住她的腰,用力一帶,把她又帶回了他的懷里。
“你想往哪躲?嗯?”他的嘴唇輕輕觸碰在她的耳邊,一個嗯字簡直癢的她想摳腳了。
“不不不是,這個,你是不是得跟我避嫌,咱倆雖說認識這么多年了吧,但是,距離產(chǎn)生美,對吧男明星”她邊說邊推開他,但是他的力氣太大,加上她剛剛才睡醒,身上弱的像個童子雞一樣。
“我對你是不是太好了,讓你忘了你是誰了”
“我當然知道了,咱倆是……老同學(xué)嘛,你學(xué)的影視,我學(xué)的人才管理,咱倆井水不犯河水!”
“咱倆已經(jīng)在一起六年了”
“打住!”她抬頭鄭重其事的看著他“是在一起工作了六年,不是在一起六年”
任西倫這回的確有點不滿,他離她更近了些:“我以為,你對我是有那么一點喜歡的”
她努力想讓自己笑一笑,但是在他眼里,她就像干巴巴的裂了個鬼臉一樣。
“我……喜歡……你?誰告訴你的”
“你啊,你告訴我的”
“不可能!”
“就是你這幾天睡著的時候,我給你蓋被子,你就抱著我不撒手然后說任西倫人家喜歡你,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你怎么還不告訴我,你也喜歡我啊”
楊犀妮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滿臉鄙夷:“這話要是我說的,我以后喝水倒立”
他的表情僵硬了幾秒,隨后哈哈了出來:“反正呢,就是這么個意思,我這人有一說一,我上學(xué)那會追你,你不同意就算了,我現(xiàn)在追你,你還不同意”
她坐了起來看看周圍,車上只有他們倆,怪不得他說話這么肆無忌憚。
“算了吧你,別裝了這沒別人,說吧,不就是想問我到底跟不跟著你干嗎”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倚在桌角邊認真的看著她。
“首先,你公司會給你安排比較好的配置,比我好的助理比比皆是,其次,你現(xiàn)在發(fā)展的勢頭很好,如果出現(xiàn)拉踩,我做的公關(guān)可能不會很好,最后,我的合同沒有多長時間了,實在沒這個必要去付違約金,你這樣貿(mào)然給我贖身,眾目睽睽之下會遭人議論的”
“我不怕議論,但是我的身邊不能沒有你”
“你今年多大了,還離不開媽媽喂奶嗎?”
“我只是離不開你”
“我實話告訴你,如果我跟著你,萬一以后你的資源不如現(xiàn)在,咱們兩個人都得喝西北風,好,如果我答應(yīng)了你,未來六個月會發(fā)生什么,我給你數(shù)一數(shù),首先你的對家會買通稿,說藝人和助理戀愛,你首先會失去一批這個劇的cp粉,然后你的廣告費急劇下降,因為你之前要贖我,所以你的存款會不樂觀,工作室開不了工資就會解散,而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喝西北風,就算你發(fā)展的好,你以后大紅大紫,我在你這里的升值空間已經(jīng)到了頭,我不是那種只會攀附在別人身上的助理”
她起身要喝水,被他一把抓住,懸在了半空。
“你這樣高瞻遠矚的人,如果只為新人服務(wù),我第一個拒絕”他低頭看著她,轉(zhuǎn)了個身把她放在洗手臺上,仔仔細細的看著她的臉,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
“還有,你真的很聒噪”他低頭用力的吻住了她,酥麻的感覺襲擊了她的全身,像被人定住了動彈不得。
他的嘴里有一點酒氣,很淡,很回甘,這樣不太講理的人,竟然有興趣低著頭細細親吻。
“答應(yīng)我,到我身邊來,你說的這些事情,全都不會發(fā)生”
楊犀妮坐在椅子上到現(xiàn)在還是傻傻楞楞的,天已經(jīng)黑了,任西倫也走了好幾個小時,只是她總覺得自己嘴里還有一絲他的香甜氣味。
想想就覺得矛盾,自己的原則在他付諸行動時居然變得不堪一擊。
劇組的人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曖昧,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藝人和藝人之間有曖昧也并不少見,只是藝人和助理之間的操作,眾人也是看不太明白。
只是往日任西倫就愿意多照顧她些,現(xiàn)在想想竟然也是能想通的。
“呦,這不是妮妮嗎,怎么沒在車上的床邊等你們家男明星呢,在這等多沒勁啊”
“怎么你今晚不用去編劇的屋里討論劇本了么?”
“你!呵,自己爬上了自己家藝人的床,這種人也能留在身邊當助理”
楊犀妮瞥了孔星星一眼,這個女的三番幾次敲了滿劇組男人的房門,就編劇給她開了門,從此以后一個十八線女明星也能在劇組里面趾高氣揚的。
她恐怕也瞧不上自己一個助理跟藝人傳開了花邊新聞,哪知道他倆什么也沒做。
“你有這個時間,都能多跟編劇老師探討幾本劇本了,你要是舍不得錢,我也可以借給你點幫你找個體面的狗仔給你拍照”
只不過娛樂圈官官相護,人與人之間發(fā)生點小齟齬,也沒人當個大事去爆。
但是她一般不愿意搭理這些女人,只推開門自己坐在副駕駛上。
不一會窗玻璃被推開,任西倫笑著道:“中午吃完飯咱們就去拍綜藝,先吃飯吧”
“不吃”
他看著她的臉色不太好看,大概猜到了七八分,但嘴上也不說別的,只拉開車門道:“下來”
楊犀妮沒有動彈,他托著她的腿,一把將她抱了下來。
“你干嘛”
“吃飯去,你不餓我還餓呢”
“那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會走”
“會走你剛剛不走,非要我親自給你抱下來”
“誰讓你抱了”
“說吧,誰的閑言碎語傳到我們維尼熊的耳朵里了”
她看著眼前任西倫棱角分明的面龐,硬挺的鼻梁,只是看她時微微斂著眼,才發(fā)覺他現(xiàn)在是已經(jīng)脫了戲服,穿的也是便裝了。
“說!是不是你今天下午出去說了什么,否則怎么她們?nèi)巳硕肌?p> “都什么”
“都用那種眼光看著我”她低垂著羽睫,在他看來十分惹人憐愛。
“那種是哪種”
“你別裝不知道”她濡濕的眼睛直直的瞅著他“我可什么都沒答應(yīng)你了,肯定是你出去埋汰我了”
“我沒有”他把她輕輕放在地上道:“她們只是來問我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我就如實說了啊,而且你先別急,先看看這個”
他從兜里掏出兩張紙,大字寫著合同,她仔細看了一眼,是她從前簽過得那份,只不過后面還有一份解約書,賠償金寫著八十萬零四千已交付。
“這幾年我手里積蓄給你交這點錢還算不上破費,現(xiàn)在你能踏踏實實跟著我了么?”
她鼓了鼓氣,還不知道說什么好,憋了半天問了一句:“跟著你,你能給我開多少工資?”
“一個月七千”
“七千你還來聘我!咱倆可是老同學(xué)!”
“那八千?”
“六年多的交情”
“九千!不能再多了”
“我也算你愛慕過的同桌呢”
“一口價一萬,誰也別講了!”
“勉強算行吧”
“只不過我出來的匆忙,沒帶紙筆,既然暫時沒有這白紙黑字,那就回來再說”
……
“跟著你,你能給我開多少工資?”
“一個月七千”
“八千”
“九千”
“一口價一萬,誰也別講了”
任西倫回頭看著她,她手里的小錄音筆小巧玲瓏,顯然已經(jīng)錄了個滿貫。
“好啊你,虧我給你漲了這么多,原來都在你意料之中”
“那就多謝老板了”她得逞的笑了起來,本來濡濕的眼睛現(xiàn)在跟小鹿一樣,眼睛像蒙了一層水霧,也是好看極了。
任西倫歪著頭,覺得自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也不算枉費了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