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璐不停地推著室友。“還不起床嗎,這都七點了?!?p> 室友咕噥了一聲,就繼續(xù)睡了起來。昨晚因為開心,湯璐拉著室友聊到了深夜。室友本來是想早早睡覺的,可無奈湯璐的堅持。“那真是恭喜了,真是的,一點也不體諒我的勞累?!笔矣训脑捳Z又縈繞在耳際。湯璐仿佛又看到了室友睡眼惺忪,不斷打哈欠的樣子。她略帶歉意地笑了笑,輕步出了臥室。
客廳雖然不大,可卻是非常整潔。擺設很簡單,簡單的似乎有些單調(diào)。客人如果來到這里,根本不敢想象這是年輕女人的公寓,更何況是兩個。走進盥洗室,陽光從窗外涌進,閃耀得有些強烈,湯璐不由得瞇起眼睛。
洗漱完畢后,鏡子里的她顯得更加堅定。
白皙的鵝蛋臉上有一雙清澈的眼睛,眼睛閃爍著動人的光彩,仿佛世間美麗的事物都在其中;小小的鼻子像貓咪一樣溫柔地趴在中央,使得整張臉的構(gòu)圖像山水畫一樣秀麗;櫻桃一樣的嘴巴微微張開,可以看到白嫩的牙齒;烏黑的短發(fā)襯托出臉頰的年輕,也使得面容上多了一份干練和機敏。整張臉雖然算不上美麗,卻遠遠超出了令人憐愛的范圍。
今天她成為了一名刑警。
今天的警局將是她最美麗的風景。
將臉蛋縮進圍巾,湯璐走出了公寓。因為剛下過雪的緣故,天地間萬里素潔,一身潔白的她很好地融入了這個世界。像是一片晶瑩的雪花,緩緩飄落到粗獷而無際的雪原。溫柔的陽光灑滿大地,大地閃耀得像漫天繁星。行人漸多,穩(wěn)厚的雪層不斷傳出“吱吱”的踩踏聲,像是冰雪世界的搖籃曲。寒風微微,吐出的話語凝結(jié)成繚繞的圖案,連接遠方,拼湊成一副寒冷卻不失暖意的詩畫。
迎著風,微微將頭埋低,湯璐加快了腳步。無憂無慮,冰雪聰明,家境雄厚,前途似錦……不知道組合多少世人向往的形容詞才可以完美形容她。無數(shù)羨慕的目光,多少聚光燈的照射,她本可以成為世界的主角,可卻在大幕即將升起的時候悄然退場。不留一絲痕跡,干凈得仿佛她根本沒有存在過。她本可以成為任何一個行業(yè)的精英,卻選擇了刑警。她是那樣的陽光開朗,卻選擇了這接觸無數(shù)陰冷罪惡的職業(yè)。從選擇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經(jīng)受萬千冷眼,是無法理解,是愕然驚訝,是戲謔愚弄。她經(jīng)歷了,但她沒有改變,而是更加堅定。她獨自來到遠方,離別時看到的眼神不是挽留,卻是嘲笑和諷刺。經(jīng)歷萬千阻礙,她也不會退離初心。歲月的相片,也永遠不會老化變黃……
今天是她作為刑警新人報道的日子。成為一名刑警不會有喝彩和典禮、不會有鮮花和掌聲、不會有歡迎和祝賀,有的只是一個簡單的敬禮和那灼熱的目光。
走進警局,看到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幾個文職警員不停地敲擊鍵盤,時不時從身旁堆疊如山的文件中抽出一摞。幾個男刑警聚在一起討論著什么,不時陷入沉默。一個留著寸頭的中年刑警拿著一個文件夾,神色匆匆地穿過大廳,他皮膚黝黑,眼神犀利,中等身材。雖然穿著外套,可依然能看出手臂的粗壯,渾身透露著一種中年刑警的兇悍和老練。湯璐認得,此人是他們的隊長——呂一民。她急急地追了上去。
“隊長,請問江瑾在哪里?”
呂隊停下腳步,細細地打量著她。眼神中有一種疑惑,可很快就煙消云散了。“原來是新報道的警員,”他哈哈笑了一聲,聲音渾厚穩(wěn)重,然后指了指一個角落,“在那呢,你可要跟著他好好學學,他可算是我們這的精英了。對了,你的辦公位置也在那里?!?p> 為了使新入職的警員更好地適應工作,剛開始的時候會有一個經(jīng)驗比較豐富的刑警與其搭檔。之前湯璐來過一次警局,那時她得知自己的搭檔名叫江瑾,可當時并沒有見到這個人。
聽到隊長口中的“精英”二字,湯璐微微有些激動。因為在警局里,她最了解的人應該就是呂一民了。這是一個勤勤勤懇工作的中年刑警,擁有很多光輝的事跡,可比這些事跡更出名的是他的“精英”二字。因為他曾說過,他口中的“精英”,只能是警隊里的頂尖人才。正如其所說,他很少夸過隊員“精英”。慢慢地,他口中的“精英”二字成為了實力的認證。湯璐從沒想過,在藍盧市刑警隊里有一個“精英”。得到呂隊肯定的人會是一個什么人呢,湯璐充滿了期待。
“你們先好好了解一下吧?!眳侮牭难凵窭锍錆M了鼓勵。說完,呂隊邁開了寬大的步子。
湯璐朝那個角落望去。
那是一個男人。他身材高挑,深褐色的眼睛本應透露著溫暖,可他卻是滿滿的冷漠,不由得使人聯(lián)想到鷹隼的眼睛。似乎是瘦削的緣故,他的臉頰微微有些下陷,這就使他的下巴顯得非常尖。直挺的鼻梁下是“一”字型的嘴唇,仿佛永遠不會張開。臉頰是健康的小麥色,可卻像凜冽的寒風一樣讓人不舒服。這種不舒服是遠遠超出其本來概念的,描述的更應該是“一種鋒利的冰冷在心中蔓延”。
他正站在那里收拾旁邊的一張辦公桌,并沒有意識到湯璐正在看著他。
湯璐皺了皺眉頭,內(nèi)心竟然生出了一種恐懼。她搖了搖頭,驅(qū)逐奇怪的想法,朝他走去。
“你好,我是新入職的警員,也是你未來的搭檔,請多多指教?!睖幢緛硪詾檫@張臉會依舊寒冷刺人,可沒想到江瑾竟然微微笑了笑。如此冰冷的面孔竟然也會產(chǎn)有笑容?那笑容非常溫暖,根本不像是這張臉可以表露出的。就像是向日葵永遠不會冰山上生長。陽光和冰冷根本不是一個概念??涩F(xiàn)在卻是陽光與冰雪的共存,溫暖與冰冷的交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落差感,湯璐微微有些緊張。剛開始感到的冰冷可能僅僅是想象吧。
“你好,就坐在這邊吧?!闭f著,江瑾把收拾好的辦公桌讓了出來。原來他是在幫她收拾桌子。
坐下后湯璐剛想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回到了旁邊的位置。整潔的辦公桌上似乎有一本文件等著他處理。從現(xiàn)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側(cè)臉。
一種濃厚的興趣在心頭蔓延。這可能與湯璐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學生期間,湯璐體驗到的一直是眾星捧月。因為相貌的可愛動人,許多男生都爭搶著認識她。而湯璐也已經(jīng)習慣,并不在意??沙蔀樾叹牡谝惶靺s是這樣的場景?;蛟S是這種不適應導致。再怎么說,也應該相互了解一下吧?;蛟S是那文件太緊急了吧。想到這,湯璐也不再疑惑,從他的側(cè)臉移開視線。
可直到中午,湯璐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想法的大錯特錯。因為那文件似乎很快就處理完了??商幚硗旰?,江瑾也并沒有跟她說話,而是望著窗外。那一片白雪皚皚似乎是值得目不轉(zhuǎn)睛的風景。
一上午的時間,他基本上都在望著窗外。
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男人。
上午的工作馬上就要結(jié)束,湯璐悄悄瞥了一眼江瑾。男人沒有有注意到她,正將一摞新的文件堆放在旁邊的文件夾上。他的手掌很大,手指纖直。輕輕將文件放好后,男人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湯璐站起身,來到衛(wèi)生間。
用溫水輕輕擦拭臉頰后,湯璐長長吐出一口氣。對于自己的搭檔,湯璐只能用兩個字形容——奇怪。這種奇怪不是顯而易見的,而是細微、只有留心觀察才可以發(fā)現(xiàn)的。所以,這是一種時有時無、可有可無的奇怪。而有時,恰恰是這種微不足道才可以勾起人的莫大好奇。
對于這個怪人,湯璐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上午的工作馬上就要結(jié)束,她想找江瑾聊一會,這樣可以多了解一下他,對以后的配合工作會有好處??伤仓?,工作只是好奇的幌子。此時她的心跳微微有些加速??戳搜蹠r間,還來得及,她微微吸氣,走出衛(wèi)生間。出門前,她輕輕挽了挽額前的秀發(fā)。
可出門后,湯璐吃了一驚。江瑾已經(jīng)不在了。詢問同事后才得知,他已經(jīng)離開。湯璐急急地跑出警局。在門口處差點被雪滑到,她趔趄了一下,忙穩(wěn)住身子。立刻朝四周望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焦熱的心微微有些放涼。
想到下午還有時間,湯璐的心情稍稍緩和了一下。
可下午江瑾并沒有來警局。湯璐也知道,刑警這工作就是這樣。忙的時候忙得焦頭爛額,而清閑的時候卻是徹底的無事可做??呻m然知道,湯璐還是微微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