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小羽毛
第九十八章小羽毛
第二天清晨,一場雪銀裝素裹。許府外馬車的服馬打著響鼻噴著熱氣。許負(fù)披著一件趙氏為她新作的紅色頭蓬走出了大門。若是換做原來這個時候她一定會穿上扶蘇公子送她的大雁絨披風(fēng)。那件披風(fēng)被許負(fù)珍惜的收藏在一個精美的木漆盒內(nèi)。其他所有的賞賜都已經(jīng)交給了屈大哥,唯有這件大雁絨披風(fēng)許負(fù)實在舍不得就留了下來。
許負(fù)一條紅色珠繡抹額系于額前擋風(fēng),再加上一件紅色的鵝絨細(xì)織斗篷,雙手靠攏櫻桃紅唇呵出一陣白霧暖手的樣子顯得更加可愛雪白精致。斗篷在蓬松的雪地上拖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許負(fù)伸手扶著車門踩著馬凳進(jìn)了車廂內(nèi)。
大哥許忻背著一把寶劍單手駕馬筆挺的騎在駿馬之上護(hù)在馬車一側(cè)。馬車行至大街的三岔路口,另一條街內(nèi)清一色黑色的青壯護(hù)衛(wèi)手抱胸前站列左右,站在最前面的是人卻是個少年,少年一臉老成,陰翳細(xì)長的雙眼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狠角色,腰間別著一把精美的青銅插釬。許負(fù)的馬車停在岔路中央最寬闊的地方。
剛才為首的黑衣少年一見許負(fù)馬車來了,一改老成面癱的樣子,喜形于色,立刻快步迎了上去。旁邊一位新來的黑衣護(hù)衛(wèi)摸不清情況見平時應(yīng)狠毒辣的少東家這時候盡然像個見著糖的小屁孩兒一樣,傻笑著屁顛屁顛向前面的馬車小跑去,發(fā)出了小小的一聲“切!”
這一聲輕斥被陳羽敏銳的捕捉到后,抽出腰間的青銅插釬直接戳瞎了那個新來護(hù)衛(wèi)的眼睛厲聲道:“來人!拖下去,今天是看在許大小姐的面子不要你的命,給點錢送他還鄉(xiāng)?!?p> “是!”兩個黑衣大漢將那睜著一雙血窟窿驚恐嚎哭的人拖了下去。
陳羽收回暴戾的眼神站在大街中央。
前一刻還動不動就戳瞎人眼睛的陳羽,這時候看著地上的一灘鮮紅的血跡和手中粘的血漬竟然有點不敢靠近許負(fù)的馬車,怕臟了大小姐的眼,竟然躊躇不前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兒。
“陳羽?!快上車來。”甜美又帶有一點清冽的聲音從車廂傳來,像一杯冰過的梅子酒。
陳羽一聽臉就紅了,立刻快步小跑到馬車前,直接跨上車橋頓了頓,索性掀開簾子鉆了進(jìn)去。一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車廂有些局促。端坐在車廂內(nèi)的許負(fù)一席紅色斗篷映襯著瓷娃娃般的雪白臉頰像極了廟里的娘娘,他臉更紅竟羞赧的將沾滿鮮血的雙手藏在了身后。
“還不快坐?!蹦?fù)看著他又是滿臉漲紅,噗呲笑出了聲來。
他頭更低了靠著車門邊緩緩的滑下坐在了門簾后。再看這局促的車廂內(nèi)還點著一個青銅云紋香山,里面點的檀香裊裊升起,如環(huán)山之霧煞是好看更是好聞??諝饫镞€有一個點淡淡馨甜體香。這讓陳羽的臉?biāo)⒌募t成了豬肝色。
“來擦擦吧!”許負(fù)將自己的雪白手絹遞給他說道。
他只是使勁搖頭卻不肯接。
“命令你,拿著!”許負(fù)故作命令道。
他立刻起身雙手接過白手絹。手上的鮮血立刻染紅了手絹,他馬上下意識的用手想擦干凈被弄臟的地方,可是越抹越花。這時他抬頭看著許負(fù)表情都快要哭了。
“讓你擦你就擦,手絹沒了還可以再做?!蹦?fù)微笑著招招手讓他坐好繼續(xù)說道,“知道你們做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買賣,這和軍隊里慈不掌兵一個道理,但是好歹我也給你做過保不是,年輕時候都能熱血壓人一頭,那人老了以后呢?總得為自己多留些后路吧!”
“是。”陳羽回答的聲音小的連自己都險些聽不見。
莫負(fù)用銅秤桿挑開青銅山頂,往滾燙的香灰里再埋了一小塊檀木。
“擦干凈了就來暖暖手?!痹S負(fù)說完也將雪白如蔥根的修長雙手覆于香爐上。
陳羽小心翼翼的將手也伸了過去,果然溫暖無比。
“還記得上次,我說過我有事就會直接來找你。本來該我登門拜訪漕運掌舵魁首。你怎么跑半道來截我了?”許負(fù)看著裊裊的青煙輕聞了一下說道。
“我是想來接您···我知錯了,下次再不來截您了。”陳羽立刻縮回手道歉道。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以后不必如此見外。有事我會直接去找你,你有事也可以直接到許府找我知道了嗎?小羽。”許負(fù)親切的看著陳羽天生陰翳細(xì)長的眼睛說道。
陳羽聽到許負(fù)并沒有嫌棄他的出生,還叫他小羽倍感親切。眼中神光閃動:“大小姐,你說什么我陳羽就是肝腦涂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又來了,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首先要好好珍惜自己。懂嗎!你現(xiàn)在的一切是靠你自己的雙手打拼出來的,并不虧欠誰。若是這命隨隨便便就送了出去,才真枉費我為你作保一場?!痹S負(fù)佯裝有些生氣的說道,然后招招手示意陳羽繼續(xù)暖手。
“大小姐,我懂了,小羽知錯了知錯了?!标愑鹋氯窃S負(fù)生氣,立刻認(rèn)錯道,將那雙年少卻舊傷累累的手覆在了香山的另一邊。
“接下來我們來聊聊漕運,這幾年運糧屯糧的事情吧。”許負(fù)又忍不住笑了笑眼前這個比自己都小一歲的漕運大掌舵。
“是!”陳羽傻笑著用手摸了摸后腦勺。
車隊一路直奔漕運碼頭,到了碼頭。米店的方伯和二哥許欽三哥許安都在等著她們。
陳羽剛一下馬車,一個五歲的扎著小辮子的姑娘就跑過來抱住了他:“小羽哥哥!”
陳羽摸了摸女孩的頭:“九兒乖,今天哥哥有正事要辦。”
可那抱著陳羽的小九說什么都不肯撒手。
“九兒,快過來,今天我們的大東家來了,可別胡鬧!”方伯一臉溺愛的招手喊道。
“米店不是我們家的嗎?什么時候變出來個大東家?!”方小九一臉疑惑還有些不服氣的嘟嘴說道。
這時,方伯臉色驟變,一臉嚴(yán)肅的呵斥道:“方小九,你還不給我過來!給大東家道歉!”
小九很不情愿的從陳羽身上蹭下來,跑到許欽許二哥跟前夸張的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故意拖著嗓音道:“對·不·起·大·東·家!九·兒·錯·了!”
見許二哥半天沒有反應(yīng),抬起頭偷瞄了一眼。只見一向溫柔帥氣的許二哥笑瞇瞇的指著旁邊的一位瓷娃娃般俊俏的小姐姐。
方小九睜著大萌眼吧嗒吧嗒,滿臉疑惑。
“好啦!方伯,別為難孩子了,當(dāng)初說好的這米店是你們老方家的,和我們許家并沒有關(guān)系。”莫負(fù)說著朝小九眨了眨眼睛。
小九不知道是該應(yīng)下還是該怎么樣,只得跑到方伯身后躲了起來。
大家看到小九的舉動都哈哈大笑起來。
“嘿,我的漕運大掌舵!今天怎么有閑情逸致招呼我們這些販夫走卒??!”一個深秋還是穿著短襖半裾的高大威猛的男人蹬著草鞋嘴里含著根狗尾草聲音洪亮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