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丹鳳眼很深,眼睫毛蓋下去時,像兩把扇子,別提有多落寞了。
我想了一圈,忍不住笑了,“我覺得一個男人有這么多女人,他晚上應(yīng)付的過來嗎?而且那么多女人排不上號,她們也有生理需求,要是一個個的忍不住,那不是給他帶的綠帽子,要高過喜馬拉雅山了?”
“噗——咳咳……”少年震駭?shù)耐O履_步看著我,好一會兒后,他捧著肚子笑起來,“你不是來爭艷斗芳,給公子做妾的?”
我是,是被逼的。
但我沒有回答,
“你真奇怪!”少年笑嘻嘻的著看我,“不過很有趣,你太好玩了!”
你全家都好玩!
“不知敢問女郎姓名?!?p> 我白了他一眼,“不想告訴你,趕緊走,磨蹭什么?”
少年臉微紅,“我是知縣府的大公子,吳謹(jǐn)思。你、你若不嫌棄,我會對你負(fù)責(zé)的,不日我便讓父親去府上提親。”
我有些恍然,他是因為兩人扭抱成一團(tuán),又摸了我的大腿,還對我意yin了,所以要負(fù)責(zé)?
“小屁孩,你毛都沒長齊吧!”
我搖搖頭,這么小的孩子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覺得有種勾引未成年犯罪的感覺。
少年嗔怒,“我已滿十六了。你不比我大,混說什么呢?”
我笑笑的捏了捏他氣鼓鼓的腮幫子,“你還小,不懂。快走吧!出去后,就當(dāng)我們從未認(rèn)識過?!?p> 少年知道說不過我,氣哼哼道了一句,“你等著,我會自己查出來的。我說了負(fù)責(zé)就負(fù)責(zé),你可以枉顧名節(jié),但我不會。”
“嘿,你有病吧?我又沒怎么著你,犯得著死杠嗎?”
這毛孩子,別真到宴席上打聽吧?不然可會鬧笑話了。
少年沒理我,在前頭引著路。
在林間小道中九拐十八彎后出了密林,吳謹(jǐn)思指著右邊前方百米遠(yuǎn)的游廊,“沿著游廊往右繼續(xù)走,那里有座石拱橋,下了橋左轉(zhuǎn),便可到宴女客的廳。若是不明白,你找個丫鬟、婆子帶路。那人曉得我脫身,不會再為難你了?!?p> 我“哦”了一聲,他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要走了,我忍不住警告他道:“喂,你別亂打聽,我不是什么女郎、小娘子,知道嗎?小心你問出禍端來?!?p> 吳謹(jǐn)思背影頓了頓,回頭越發(fā)驚奇的看我,“你瞧不上我,直說便是。無需用這些借口?!?p> 這死孩子!
“隨你!”
我來了脾氣,自己都管不了,還能管別人做什么?
循著吳謹(jǐn)思方才指路的方向,我一路走,果真是找到了宴客廳。站在廊角,遠(yuǎn)遠(yuǎn)的瞧去,姹紫嫣紅、千嬌媚媚的一堆女人,傳出鶯鶯燕燕的談笑聲,可我沒敢靠近。
李氏和吳夫人私下做的拉皮條,定是不能宣之于眾的。
邊角上來往的丫鬟婆子不多,但總有一兩個閑下來偷懶的。
“你方才瞧見沒,何夫人氣的都要打人了,可因為嫁的短了一截,生生忍著賠笑?!?p> 有兩個青衣丫鬟捂著嘴樂,一邊回憶一邊惟妙惟肖的學(xué)那李氏的腔調(diào),“姐姐說的是,奶娘年老了,眼神不濟(jì),胡言亂語不堪用了。叫姐姐生了誤會,是我的錯。”
“嘿,何夫人以前可是中令大人的嫡次女,捧在手心里的寶,卻沒想被一個破戶家的林氏壓了幾頭,林氏以前寄居在李府二十都未出閣,肯定沒人瞧得上她,如今轉(zhuǎn)了個個兒,這位何夫人怕是悔的腸子都青了?!?p> “唉,女人呀,還是得嫁體面些。何夫人和咱們夫人高下立見,活生生的例子?!?p> 兩名丫鬟搖頭晃腦的感慨萬分,總結(jié)出女人的人生真諦,也分外為李氏覺得惋惜。眼見她們要從旁邊的月拱門離開,我閃身出去跟著她們過了門,將她們喊住。
“喂,兩位姐姐等一等。”
兩名丫鬟對視一眼,朝我行了個禮。我訕訕受了,便同她們說,請去宴席喚一下何夫人身邊的王嬤嬤過來。
“不知女郎是……是哪家的?”
我擰眉想了想,不好告訴她們身份,所以只道:“我是何夫人的遠(yuǎn)房親戚,今日陪同來吃酒的。”
“那女郎怎不去宴廳吃席?”丫鬟狐疑道,
“不了,我身子不爽利,麻煩兩位姐姐幫我喚一下何夫人身邊的王媽媽來此就行?!蔽医o兩個丫鬟一人塞了顆銀粒,
兩丫鬟上下看了好幾眼,見我身上衣裳著實華貴,一時拿不準(zhǔn),便謹(jǐn)慎的對我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去宴席那邊。
“你說她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如何?何夫人的事,哪個不曉得?誰人不說道兩句?難不成她還能在知縣府找我們的碴嗎?”
李氏這喉頭梗刺扎的深啊,難怪她在馬車哭成那般。今天“捉奸”的戲碼是誰安排的?難不成是知縣夫人林氏?
若真是,那李氏要氣吐三升血??!
按著吳謹(jǐn)思的年紀(jì),他應(yīng)是吳大人亡妻的孩子,而林氏產(chǎn)子,為奪嫡脈傳承,不惜設(shè)計壞了吳謹(jǐn)思的名聲,或者說她將我一起算計進(jìn)去,就是想周槐之遷怒。
敢覬覦公子看上的東西,不是找劈嗎?名正言順的借刀殺人了斷吳謹(jǐn)思的將來。
這林氏,手段真是毒??!
王嬤嬤得信急匆匆的趕過來,一看見我恨不能將我生吞了,怕四周有人,便不敢喧嘩,重新帶我去了那間客房。
“你是怎么脫身的?”
入了房,王嬤嬤劈頭蓋臉的問。
瞧樣子,這房里來人搜過了。李氏和她還被潑了一頭污水,正在氣頭上。
我粗略的說吳謹(jǐn)思中的藥不深,帶我從恭房后窗鉆出去躲了一陣。
王嬤嬤恨恨的唾罵了聲“狼心狗肺的東西”,然后臉色黑沉的對我道:“回去再收拾你。趕緊將冥離帶上,我先帶你上車,省的被人察覺了異樣。”
我心知周槐之沒來吃宴席,送人一事就黃了??晌覔?dān)心自己沒了利用價值,李氏又記著我“偷”她男人的事,回去后一定沒我好果子吃,所以我試探的問道:“王媽媽,周公子沒來嗎?”
王嬤嬤冷嗤,“還以為公子高看了你一眼,不過也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哼,你攀高枝的夢可要碎了!”
碎了無所謂啊,可你們別新仇舊賬的對付我,行不?
“王媽媽,周公子不要我,若不然你勸勸夫人,將我當(dāng)個屁一樣放了,寫了放妾書,讓我回祁門縣去,成嗎?”
王嬤嬤愣了會,眸光動了動,嘴上卻嗤道:“現(xiàn)在曉得怕了,退縮了?哼,哪有這樣便宜的事!你可曉得這放妾書同和離書是大大的不同的,十里街鄰的傳出去,莫說以后嫁人,也要連累你家中親友被低瞧。”
我訕訕一笑,“那我寧愿被低瞧,也不再想給夫人添堵了,不是?”
王嬤嬤瞪著我,似乎在說“你有這覺悟?不可能!”
唉,不信我的人品?。?p> 戴上冥離,我尾隨著王嬤嬤往外走。途中都是避著人走的小道,可還是有人追了上來。
“王姐姐,王姐姐?!?p> 剛剛穿過假山旁的花徑,后頭傳來肖嬤嬤急切的聲音。王嬤嬤嫌惡極了,原本想領(lǐng)著我走快些,又覺著人找上來,根本走不脫,索性就停下來等她。
“老妹妹,這是怎么了?”
肖嬤嬤追的上氣不接下氣,“王姐姐走的這般急作甚?”
王嬤嬤哼了哼,“不走,還等著你們夫人吃罪我嗎?”
“喲,王姐姐這話說的,當(dāng)時什么境況,你原是在屋里守著的,卻到了外頭,屋里不清不楚,你卻尖著嗓子攔住門,罵夫人不懷好意,惡毒算計你家女郎,誰遇著了都要生氣的。那么多人在呢,你還不允夫人辯解說兩句嗎?”
“哼,有事說吧!沒事的話,我便先去車上等著了?!?p> 肖嬤嬤朝我的衣裳瞧了幾眼,神神秘秘的道:“方才她是不是去了翡玉閣附近?”
王嬤嬤驚了一瞬,“怎么了?”
“喲,有人瞧見她和我們家大少爺在一處呢!”
王嬤嬤叉腰罵起來,“該死的,哪個眼瞎的賤婢子又胡說?”
“好幾個瞧見了,并非一個人。還有說有笑的,舉狀甚是親密呢!”
親密你妹?。∠拐f八道。
我心里升起了一絲不安,覺得林氏雖沒抓到現(xiàn)場,只怕還留了后招,今兒一定要置吳謹(jǐn)思于不義了。
我扯了扯王嬤嬤的衣袖,捂著肚子悶哼,“王媽媽,我肚子疼死了,快些讓我回馬車上躺躺?!?p> 肖嬤嬤一把抓著我,“喲,你可得忍著,那些個奴婢怕大少爺犯了錯,直接稟告夫人。當(dāng)時好些貴夫人都在,我家夫人怕壞了哪家女郎、小娘子的閨名,叫你去讓她們認(rèn)一認(rèn)人?!?p> 王嬤嬤氣的臉鐵青,肖嬤嬤怕她硬要拉我走,說道:“公子都不要了,你還護(hù)著做什么?干脆在此了結(jié)個禍害,不是為你家夫人肅清了后宅嗎?長得如此妖妖艷艷的,才入府呢,就勾搭上我們府上的大少爺了,可不能留!”
我暗道糟糕,原以為只是被人拉個皮條,不想正合了林氏的意,做了陰謀詭計的籌碼。
我咬牙要說話,被肖嬤嬤擰住胳膊的肉,吃痛的叫了一聲。
“你聽聽,這魅惑死人的聲音,莫說男人聽了,就是女人聽了都覺得酥麻!”
王嬤嬤不會聽我說了,她陰鷙的眼看得我心越來越?jīng)觯把v貨,見著機(jī)會就到處勾搭,別怪我不仁,誰叫你不安分?”
說完,她與肖嬤嬤一左一右擒住我的手臂往宴廳那邊走。
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