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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惡女

第38章 放妾書

寒門惡女 紅傘蘑菇 3121 2020-08-11 19:55:00

  廳前有何府的人,也有隨岑氏來的丫鬟仆從。眾人都聽到了岑氏的話,面露尷尬的靜默下來。

  岑氏卻是個忍不得的脾氣,繼續(xù)又道:“五妹妹,當初我們?nèi)绾蝿衲?,你都橫心要嫁。父母親瞧著何景州將來也是有出息的,只能勉強應了。其原因也是你性格太綿柔寡斷,以為你嫁入何府,后宅清靜不用耍弄手段,怎么卻碰上這么些個腌臜東西?”

  余老太太聽的直皺眉,面色不渝的剛要出聲。我硬著頭皮嚎哭著嗓子搶聲道:“夫人,婢妾不是腌臜的東西。老爺與婢妾是情投意合,在玉龍山許過海誓山盟的?!?p>  “情投意合?我……”

  岑氏氣的一個倒仰,轉身沖過來要抽我,我一個翻身閃過,她更是怒不可遏,反復甩了幾下,也沒打到我,便喘著粗氣叉腰下令,“還不給我綁了這小賤人!”

  眼看就要被抓住,我面上雖鎮(zhèn)定,但心里其實慌的一逼,“你是誰?憑什么敢動我?這里是何府,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發(fā)號施令。”

  李氏她大嫂應是氣昏了頭,不管不顧的就開罵了,“你個小賤蹄子,還敢頂我的嘴,我今日不打死你,都難替五妹妹消了心頭之恨!”

  “你一個外人,你若敢打,我也叫你償命。不過是夫人的嫂子,仗憑著身份來何府趾高氣昂的下令施法,誰能有你這般囂張?”

  懟回去時,我悄悄看了余老太太一眼,她果然瞇了瞇眼,從細縫中透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

  “放肆、放肆,我岑敏活了近三十年,就從沒見過你這般膽大的妾?!崩钍洗笊赖拿婕t耳赤,“今兒,我若不教教你規(guī)矩,倒以為我們李家人當真好欺負。玉蘭,給我拿下她!”

  “親家大媳婦,這事還是由沁蕓來處理吧!”余老太太不急不緩的出聲,眼神露出不渝看向李氏,

  “你……”岑氏看清余老太太沉怒要發(fā)作的表情,儼然才回神自己是在別家做客,“親家婆母,我……”

  “老夫人,不好了,二爺家的領著父母兄弟、兒女來鬧了!”

  岑氏話還沒說,外頭急匆匆的奔來兩個仆從,人還沒到眼前就開始大叫起來。

  岑氏臉色發(fā)青,“五妹妹,你嫁的到底是個什么沒規(guī)矩的破戶?”

  余老太太隱忍的吞下一口氣,斥責那仆從,“來就來了,這樣忙慌,成何體統(tǒng)?”

  仆從顧不得客人在,“老夫人去瞧瞧吧,他們……他們抬著二爺發(fā)臭了的尸身來的?!?p>  不僅余老太太臉色一變,李氏也大為光火,“該死的愚婦!”

  岑氏原還想收拾我,李氏要隨同余老太太到前廳處理何二爺家,她也只能作罷,嘴里卻還懊悔的低聲怨著:“到底是嫁錯了,嫁錯了??!”

  前廳應是鬧的狠,方才還圍著的人,一下散了個干凈去前頭了。

  我沉沉的吐出一口氣,眼前恍恍惚惚的看不清,好一會才緩過身上的痛爬起來。

  跨過垂花門,我遠遠的聽見了叫鬧聲。

  “人死在府里,母親就想用百把兩銀子打發(fā)了?我們二房上有老、下有小,叫我們以后怎么活?”

  “案子已定,犯人也已斷頭賠了命,不服就請訟師上衙門鳴鼓,鬧什么鬧?”

  “哼,三弟為了包庇那個賤人,隨意推了個丫鬟出來頂罪,就想圓過去?呸,不可能!我也不叫你們賠銀子,把那兩個賤人叫出來就成!”

  “朱氏,你再如此蠻不講理,鬧的不痛快,可要去衙門里走一次?”

  “走就走,光腳不怕穿鞋的。母親縱容親兒護著一個妾,欺我們至此,斷沒有這個道理的。”

  何府大門敞開,里里外外圍了許多人,一時間鬧哄哄的。

  何二爺家的岳母岳父帶著外孫死勁兒的哭,而朱氏的兄長們則拿著棍棒扁擔一副誓要討理的兇惡之相。

  李氏她大嫂岑氏在旁詢問了事情首尾,黑著臉同余老太太說了一會話,見她沉臉沒表態(tài),大聲怒吼出來,“親家婆母,您還不打算交出去?留著做什么?”

  騎虎難下的余老太太余光瞟到了我,鋒利的目光恨不能將我戳個洞出來。

  她幾乎是一瞬就明白是我策劃的。

  到此一步,我也不藏在后面了,從大門里走出去。

  深吸一口氣后,我挺直了脊背,心里暗暗給自己打氣:今天最后一次受罪,忍一忍咬咬牙就過去了。

  忽略余老太太目光里的警告,我大聲道:“何二爺不是我殺的?!?p>  領頭的朱氏一愕,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

  “何二爺行為不端,屢屢偷入何府禍害了多少小姑娘,那天我不過為救我的丫頭,打暈了他而已?!?p>  朱氏他們壓根沒想到我會自投羅網(wǎng),驚呆了。

  當然我讓翠花傳消息出去,說何景州寵愛我這個夏氏小妾,花費千兩讓另一位丫鬟頂罪,再慫恿他們來鬧訛銀子,自然就是打算讓他們空手而歸的。

  朱氏當然不甘白跑一趟,也信了翠花傳給他們的話,我是受寵的,何景州不會輕易讓我受罪,拉著她的兄長們沖上前來抓我當要挾的把柄。

  “好啊,你個小賤人,還敢如此狡辯!殺人償命,我今兒就再擰你到衙門里走一遭,看你到底清白不清白?!?p>  我大叫一聲“我滴媽耶”急忙往回跑,繞著大門處的照壁轉圈。

  府里的奴仆門涌來大半瞧熱鬧堆擠在門口,一時間雞飛狗跳,逃竄的、尖叫的、大哭的……

  余老太太、李氏、岑氏她們被撞的東倒西歪,形態(tài)禮儀全無。

  “夠了,夠了,還不趕緊停下。”

  朱氏他們是見著了兔子哪會收爪的主,根本沒聽。

  “來人,快來人,將這些個混賬東西抓起來,快!”

  哄哄鬧鬧的好一陣,朱氏幾人才被拉住,我背上被敲了幾棍,也被何府里的門丁扭住了胳膊。

  “母親,你若今日不將她交出來,給我們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不替我家老爺討回個公道,我誓不罷休!”

  “禍害,禍害??!留這樣一個禍害精,以后還有安寧日子嗎?五妹妹,同我回去!”

  岑氏看不下去,恨不能立即離開。

  李氏猶豫,眸中有了淚光。她的臉今兒是徹底在娘家人面前丟光了。

  若再不將我交出去,朱氏不僅要一直鬧,連李氏和她大嫂也絕不會輕易翻篇過去。今日我如果不成功,以后真的會被她們折磨死。

  我將自己逼至絕境,因為置于死地才能后生。

  一切只看余老太太的態(tài)度和決定,是否要留我一條生路。

  待四周安靜下來,余老太太一直氣定神閑看著我的眼神,終于微微閃過一絲不得不服的“贊賞”后,說道:“好樣兒的,夏氏。今日我如了你的意,但若將來你要再進門,別怪我這婆子不容你!”

  演了這么久的戲,我的模樣很狼狽,更有些力竭不支,但我對她勾唇笑了笑,“老夫人,我心存感激,不怨不怒,不喜不悲。能與景州有段露水姻緣,我知足了。”

  余老太太冷冷道:“你倒是不拖泥帶水?!?p>  我眨了眨眼,沒再多說。

  旁邊的人被我和余老太太突兀的一席對話,弄的云里霧里,就在朱氏還要強硬討我去給何二爺償命時,余老太太揚手大聲一喝,“寧媽媽,拿筆墨來?!?p>  寧嬤嬤一頓,“是”

  很快,寧嬤嬤取來筆墨,且還搬了張茶幾桌臺擺在余老太太面前。

  余老太太執(zhí)起筆拂袖一揮,那筆頭仿佛游龍鳳舞般,不消片刻,她手一頓,利落收筆放下。

  眾人詫異,岑氏過去一看,“放妾……”話沒說完,她嘴張的老大,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親家婆母……真真是好文采!”

  “給她!”余老太太眼神一指,寧嬤嬤拿了紙墨送到我面前。

  我雙手顫抖的接過,并非是激動,是痛的。當我看到紙上的字,也由衷的感嘆,“好字?!?p>  即便我不懂,可撲面而來的字體一筆呵成,力透紙背,鐵畫銀鉤,氣勢渾然而凌厲。更別說下筆如飛,短短幾息就成章。

  “凡以為妾,前世結緣,始能同床共枕。婦好隨夫主,伺主母,共家宅和寧,子嗣綿延。

  結緣不合,必前世有怨,故而相對。心不同,難歸意。便不以為興家之婦。

  今一別兩寬,各還本道。解怨釋結,再莫相憎。

  放妾婦歸家,各自安好。

  ——何景州之母余氏美瑤謹立此書?!?p>  好文采!

  一點都不得罪人,還能落個美名。

  “沁蕓帶著你大嫂去后院歇了去吧!”

  余老太太聲音不冷不熱。

  岑氏鬧了一氣,得這么個結果,也很尷尬自己方才激動要做主帶走李氏,也不說什么,跟著李氏入了府里去。

  圍觀的百姓還在議論,但流言蜚語這種事,敗則遭唾,興則消弭,余老太太儼然也是個不大在意的,連多余的解釋也未說一聲。

  “按了指印或簽字畫押,即可去衙門改立身籍歸祁門夏家。你與我何府便再無干系瓜葛,收拾東西就自行離去吧!”

  說完,余老太太揉了揉額角,扶著寧嬤嬤的手臂走過照壁后,那鏗鏘而威嚴的聲音又再度傳來,

  “將那些個東西扔出去。朱氏,以后再來鬧,別怪我不念及那僅剩的一點婆媳情義。她已經(jīng)不是何府的人,要殺要剮,你悉聽尊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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