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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惡女

第43章 年關(guān)討債的

寒門惡女 紅傘蘑菇 3165 2020-08-16 22:05:00

  秦氏因女兒嫁入昌郡何府,揚眉吐氣了一陣??删o接著兒子斗雞賭博,被高利貸的追債,我又變成了棄婦……她曾經(jīng)風(fēng)光的嫁入夏家令人艷羨光景,已經(jīng)蕩然無存。

  如今人們都說她是個敗家的禍害妖精,連累了夫君的前程,還帶壞了子孫。而越是窘迫,夏侯明也越是怪她。自我回家,她每每都傷心抹淚,曾經(jīng)那個斗志昂揚的女人,已經(jīng)被現(xiàn)實磨滅的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秦氏紅著眼眶,道:“寶兒,總比什么都不做強。這些個白眼狼,當(dāng)年從我們家周轉(zhuǎn)銀子做生意,借了四、五年,我可從沒催過他們。現(xiàn)在呢?也才兩月,天天催魂似的鬧,他們是要將我們家往死了踩,他們才甘心??!嗚嗚……”

  我用手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叫翠花打盆熱水來,讓秦氏洗了一把臉后,我才道:“別氣了,氣壞身子又得花銀子。欠的銀子我來想辦法,但眼下冬天出不了門,先讓他們消停到明年開春,就不用急了?!?p>  屋里的人一怔,唯獨翠花毫不在意的以為我說的理所當(dāng)然。

  “你——想什么辦法?”

  “暫時過了年再說。”

  夏雨頹喪的癟了癟嘴,而秦氏壓根沒聽進(jìn)我說的話,根本不相信我會辦得到,不停的嘆氣。

  現(xiàn)下的女人出去賺錢,無非就是賣刺繡、攬些漿洗的活什么的,一年到頭能有一兩銀子盈余,都是頂頂好的。

  所以不信我,是情理之中。

  “他們也真敢要,那鋪子值當(dāng)三百多兩,卻妄想五十七兩抵債給他們?!?p>  夏爺爺、奶奶死后,夏家的兩間鋪子就漸漸支撐不下去了,后來因為夏半知求學(xué)抵賣了一間,剩下的一間也只是租賃給別人做酒樓生意,但每月也能得六兩租金維持家中生計。

  夏半知斗雞輸錢后,高利貸的一幫家伙天天堵酒樓的大門,害得酒樓掌柜做不下去,只能退了租開到了斜對面。所以除了夏侯明的月俸,夏家已經(jīng)兩、三月沒有經(jīng)濟來源。

  “姚子青她們不是還欠著我們十二兩,娘若要回來也能暫時抵一抵?!毕挠昕粗厥夏樕诔料聛?,卻還是犟嘴小聲繼續(xù)道:“她們欠著有六年多,也該還了。”

  “她們也不好過,能攢出來,又怎不會不給?”

  秦氏、夏雨口中的她們是姚員外家的三姨娘朱氏和她女兒,朱氏同秦氏以前在一個青樓里共患難長大的姐妹。秦氏贖身嫁人時,那位朱氏貼了幾兩銀給她添妝,秦氏一直念著恩情。

  朱氏入地主姚員外家頭兩年,日子勉強還好,自第二胎小產(chǎn),被主母折磨、姚員外厭棄后,一日比一日艱難起來。秦氏接濟了幾年,借了不少,明面欠條上的就有十二兩,私底的賬可不止。

  夏雨這幾天氣極了,同我說過好幾回,但沒敢跟秦氏開口,今兒聽到門外那架勢,估計害怕了,

  “拿著欠條找姚員外,又不要她們攢著給?!?p>  “你這死孩子,要真這樣,你朱姨以后還能好過嗎?那不是往死了逼她?”

  “你替她們想,她們可沒……”

  夏雨還想說什么,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沖她搖搖頭,才對秦氏道:“都別急,我另想辦法,能用銀錢解決的事就不是事?!?p>  “還有什么辦法嘛?”夏雨恨惱的甩開我的手,“再拖下去,這個年關(guān)也不曉得怎么過。都跟狗一樣吃骨頭了,虧娘還替那兩個想,上回她們綾羅綢緞,紅光滿面的去玉龍山上香,瞧著哪里是個苦的?”

  說完,夏雨哭著跑了出去。

  “這個死丫頭,就知道護(hù)著她爹,眼里哪有我這個娘?總學(xué)她爹的口氣怪我這、怪我那。我和你們朱姨在那樣的地方相依為命長大的,她若有,豈會不幫我?”

  秦氏委屈上了,我也不好說什么。只勸了幾句讓她莫再生氣,然后帶著翠花出了門,因為院外鬧的兇狠了。

  書房里的人許是聽見了我們的腳步聲,喊了聲,“飯熟了嗎?”

  外面鬧得那樣大,他竟還想著吃飯?

  我沒理他,徑直走出正房。然后跨過垂花門,站到了宅門下。

  翠花有些不贊成我開門,緊張道:“姑娘,聽著像是來了好些個人?。 ?p>  她邊說邊往門縫里瞄,瞄了一會后,臉色徹底一變,緊忙拉住了我。

  “不能開,不能開。七八個人,外頭還有好些人圍觀,決不能開?!?p>  我好笑的看著她,“趕緊去找根棍子,”

  “又干嘛呀?”

  “信我不?信我就趕緊找根粗點的棍,廚房里好像有根挑水的扁擔(dān),你去拿來?!?p>  翠花狐疑的看了我一會,卻還是信了,害怕的結(jié)巴道:“那、那你等我準(zhǔn)備、準(zhǔn)備好了,再開門。”

  我點點頭,“去叫夏雨將娘的房門反鎖了,別嚇著她?!?p>  翠花跑的比兔子還快,一會就進(jìn)了廚房。

  我笑了笑,然后將大門的柵子抽出來,門柵子用的是上好的杉木,又沉又重,一只手扛起來有點吃力。

  門一開,外面的人皆都驚了一瞬。

  “夏荷?”

  “喲,都在家呢,我還以為出府去了呢!”

  說話的是堂叔爺家三叔夏昆鵬,另一位面上帶著笑的是堂伯爺家的大伯夏昆侖,但我絕不會認(rèn)為他是個善人。

  除了他二人,還有幾個雇傭來的陌生男子。油頭垢面的,眼神也輕浮的很。

  這架勢看樣子今天就想逼我們交出鋪子。

  頭兩次來的是大伯母、三叔和嬸嬸,我都在房里沒出去,因為秦氏不允許,怕我成了棄婦,惹親友、左鄰右舍的閑話謾罵。

  “大伯、三叔好?!蔽疫€是有禮的喊了人,

  先禮后兵,禮多人不怪。

  “好什么好?你還有臉出來見人嗎?丟人現(xiàn)眼的!你爹娘呢?”

  三叔夏昆鵬邊說邊伸手推開擋在門口的我,

  我紋絲不動的站著沒讓,三叔兩眼一瞪,“臭丫頭,還不趕緊讓開!”

  “三叔和大伯想進(jìn)去將我娘剩下的半條命氣走嗎?”我眉頭一挑,人退到一旁,“行,你們盡管去,氣死了我娘,抵了你們家的銀子,還可以再討要一筆回來?!?p>  “你……”

  “荷丫頭,你怎么咒你娘死呢?你這也太混賬了!”大伯夏昆倫板下了臉。

  狼不可怕,披著羊皮的狼才可怕。夏昆鵬素來猖狂霸道,別人對他的風(fēng)評并不好,而夏昆倫一句話可抵得他說上百句。

  時值正午用餐的時辰,也不乏端著飯碗來看熱鬧的鄰舍,本來皆都看不起秦氏,這回更是幸災(zāi)樂禍起來。

  “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哪個敢要?難怪昌郡何府休棄她,傷風(fēng)敗俗、臟了良心的下賤坯子,連她娘都咒。”

  “討壞一代親,害了三代人。真真是捉豬看娘種,壞坯子養(yǎng)壞種?!?p>  說話說的最毒的是陳家章氏,早上還罵了我來著。聽秦氏說,還是黃花閨女的章氏曾愛慕過夏侯明,夏侯明當(dāng)年算是一杰出的優(yōu)秀俊生,不乏愛慕者。但這個章氏與他青梅竹馬長大,難免怨氣大些。

  我見慣了冷面孔,對他們的辱罵和諷刺壓根也不放在心上,只冷笑著對夏昆鵬道:

  “沒有啊,我當(dāng)然希望我娘長長久久的活下去,是你們要逼死我娘?。∏魄颇銈冞@架勢不是要把我們往死里逼嗎?大伯、三叔,我告訴你們,今兒你們進(jìn)了這門,再出去,我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就告你們謀殺?!?p>  “你敢!你這擺明了想訛我們嗎?”夏昆鵬跳起腳指著我鼻頭大罵:“你這不要臉的棄婦賤丫頭,將夏家人的臉都丟盡了,還用你娘的命來威脅。你這樣不義不孝的禍害就該去沉塘淹死?!?p>  大伯夏昆倫也站出來呵斥,“荷丫頭,還不趕緊的進(jìn)去,說這些話像什么樣子?我們也不進(jìn)去,叫你爹娘出來,這事拖著也不是個辦法,處理完大家都好過個年迎新春?!?p>  “怎么處理?”

  我雙手環(huán)胸,好整似暇的看著他二人一人唱白臉一人唱黑臉。

  以前我雖是個程序猿,但人情來往交際中,陰陽兩面踩我的,捧我的可是不少。而我只認(rèn)一個死理,跟著真心待我好的,準(zhǔn)沒錯,哪怕吃點錢財?shù)奶潱乙哺试?,所以很多人都拿我沒轍。

  “跟你說不上。”

  “跟我要說不上,你們就請回吧,等我娘休養(yǎng)好身體,過了年再來?!?p>  夏昆倫喉嚨梗了一會,似被氣極了說不出話來,而三叔夏昆鵬從前看不上原主,如今我被棄回娘家,更是拿著鼻孔對我,

  “什么過年?我們都等著銀子辦年貨過大冬,你們要不還,就將屋里的米糧什么的,給我們帶些回家。這雪下下來,十天半月都出不了門,我們一家子怎么熬?”

  “誒,三叔,求你們別……眼下我們正困難,先寬限些日子吧!求你們了!求你們了,嗚嗚……”

  夏昆鵬帶著人往里闖,匆匆趕來的夏雨淚巴巴的去攔,被他們推倒在地。

  我沒去扶她,而是對翠花吩咐道:“翠花,等我出手,你再上,省的受皮肉苦?!?p>  “好、好、……”

  翠花握著扁擔(dān)緊張的額頭直冒虛汗,自從進(jìn)了監(jiān)牢出來,她哪怕心中疑慮害怕,行動上她是百分之百聽從我的。

  不管她對我是忠誠依賴,還是這時代的奴性使然,我都覺得挺滿足的。

  可現(xiàn)下此情此景,我還是有些小小的憤怒和生氣。

  一家娘子軍,沒一個男人出來頂用。

  我望著書房的方向,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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