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
“給賢妃娘娘請安。”我施施然對著坐在主位上的穿紫色華服的女子行了一個禮。
賢妃微笑著虛扶了一下,對我說:“淑妃妹妹快快請起。”
其他宮妃們則起身對我行禮:“嬪妾給淑妃娘娘請安。”
“都起來吧?!蔽以谫t妃右邊的椅子上坐下,淡淡地對她們說。
待大家坐穩(wěn),賢妃則開口問道:“淳貴人還沒到么?”
穿著白色華服的女子回答說沒有。
“賢妃姐姐,妹妹剛?cè)雽m,還不認得各位姐妹,可否煩請姐姐為妹妹一一介紹?”我笑著看向賢妃。
賢妃微微一怔,立即柔聲道:“當(dāng)然,是本宮疏忽了,坐在淑妃妹妹旁邊的依次是孟昭容、韻婕妤、還未到的淳貴人、蘇美人、良才人,坐在淑妃妹妹對面的依次是宋昭儀、華婕妤、儀貴人、歡貴人、莘美人、希良人。”
原來那位白色華服的女子是儀貴人。
我同她們略微點頭,正在這時,一位身著淺黃色華服的女子大搖大擺地進來了,她眼睛生的很大,笑起來嘴角有一顆梨渦:“賢妃娘娘,嬪妾來遲了,皇上昨個批奏折到深夜,嬪妾只得陪著。”
賢妃面色一滯,旋即隨和地說道:“無妨,淳妹妹侍奉本是天經(jīng)地義,這位是新晉的淑妃娘娘?!?p> 淳貴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草草地行了個禮道:“見過淑妃?!北阋黄ü勺铝?。
我連正眼也沒瞧她,自顧自地喝著茶。
從延禧宮出來的路上,一位穿著藕粉色華服的女子喚住了我:“淑妃娘娘?!?p> 我轉(zhuǎn)頭掃她一眼,她繼續(xù)道:“嬪妾姓孟,位列昭容,住在椒房殿,不知娘娘可否愿賞光去嬪妾殿里嘗嘗新供的雨前龍井?”
“好啊,那昭容帶路吧。”我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說道。
孟昭容的椒房殿很是奢華,比我的華清宮還要寬敞,看來很是得寵。
“嬪妾自幼就跟著家父喝雨前龍井,倒是把嘴喝叼了,不是梅雨前摘得茶葉,不肯喝,總覺得雨后摘的茶總有股子霉味。”孟昭容一邊說,一邊熱情地請我坐下,“不知淑妃娘娘可愛喝茶?”
她親自泡茶為我斟滿,動作優(yōu)雅熟練。
“和龍井比,本宮更喜歡錫蘭?!蔽一卮鸬?,當(dāng)然這不是我的喜好,這是沁月的。
“原來娘娘喜歡紅茶,若說龍井?dāng)?shù)西湖的最棒,錫蘭則要數(shù)千島湖的最出名了。不知娘娘可曾去過千島湖?嬪妾倒是為了雨前龍井曾去過一次西湖,漫山遍野的都是茶樹,極為震撼?!?p> “不曾,家父刻板,本宮從未出過京城。”
“嬪妾也是偷著求哥哥帶嬪妾去的?!泵险讶莅櫫税櫛亲有χ溃昂髞肀患腋赴l(fā)現(xiàn),罰蹲了一整夜的馬步呢?!?p> 還沒聊幾句,一位小太監(jiān)進來同孟昭容說:“昭容小主,皇上說待會過來用午膳?!?p> 孟昭容一頓,說知道了,便對我露出抱歉的神情:“嬪妾恐怕不能久留娘娘了?!?p> 我倒樂得告辭,回宮的路上,秋荷問我:“小姐,這孟昭容是何意啊?”
“孟昭容的父親可是威武大將軍孟卓?”我反問秋荷。
秋荷略有些驚訝:“正是,孟昭容原名叫孟靜嫻,是威武大將軍的嫡長女。小姐不曾在京城待過,竟也知道這層關(guān)系?”
我不置可否。
這孟靜嫻話里話外都暗示成那樣了,我若聽不懂,也太愚鈍了。孟卓是李暨辰的人,我父親夏侯玄也是,西湖邊上那片雨前龍井茶田,可是李暨辰名下的產(chǎn)業(yè),她去過杭州,又會蹲馬步,該不會也曾在夜鶯受訓(xùn)過?
很快我入宮已有一月有余,皇上這期間來了后宮七次,淳貴人五次,孟昭容一次,賢妃一次,期間從未召幸我,似乎把游園會上“一見傾心”的夏侯沁,忘了個干干凈凈。
我雖樂得自在,卻不得不琢磨起皇上讓我入宮的目的,既然不是被沁月的美色所打動,那便是被沁月的背景所打動,皇上想用夏侯府?可我入宮后,又對我不聞不問,難道是想削弱夏侯府?夏侯府行事向來低調(diào),夏侯玄兩袖清風(fēng),從不以公謀私,丞相位置坐得穩(wěn)穩(wěn)的,除非……皇上發(fā)現(xiàn)了夏侯府和李暨辰的關(guān)系。
我靜靜蹙起眉頭。
可李暨辰表面上游手好閑,從不過問政事,整日要么在西湖邊上種地耕田,要么在書房里讀詩詞歌賦,這么多年入京次數(shù)寥寥無幾,也從未和夏侯玄私下會面,皇上是怎么會懷疑到他和夏侯玄的關(guān)系呢?
抑或是我想多了。
可能皇上只是好色之徒,中秋游園會見到美人便收進了宮,可后宮從不缺美人,皇上轉(zhuǎn)眼就忘記了這茬事,連封號和位份都是賢妃擬定的。
或者皇上知道沁月是夏侯府大小姐,需要一個拿捏夏侯府的籌碼,而之前選秀沁月一直稱病不參加,讓皇上無從下手,正好借著中秋游園會的由頭收進了宮,之所以對我不聞不問,是為了給夏侯府下馬威。
我用力晃了晃腦袋,企圖不再想這些事,冬橘以為我是在擔(dān)憂何時能承寵,忿忿說道:“小姐不要擔(dān)憂,以小姐美色和夏侯府的地位,早晚會盛寵。只是奴婢不懂皇上那日明明一見到月小姐就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收進了宮后卻對小姐不聞不問,小姐明明和月小姐長得一模一樣啊?!?p> 聽著冬橘的話,我抖了個激靈,趕忙問她:“你是說,中秋游園會皇上偶遇沁月時,你也在?”
“是啊小姐,秋荷也在啊?!倍巽露攸c點頭,不明白我為何這么激動。
“你們快給我講講當(dāng)時的場景。”一道難解的題即將要知曉答案,我難忍激動。
冬橘娓娓道來:“那日是皇家舉辦的中秋游園會,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參加,月小姐也極感興趣,老爺就派了一眾侍衛(wèi)保護月小姐,奴婢和秋荷也跟著。那日人太多了,月小姐一定要去定和橋上賞月,據(jù)說是那里的視角最好,可從橋上下來時月小姐被人群擠得摔倒了,奴婢嚇得半死,卻見到月小姐被一位白衣公子扶了起來,白衣公子扶月小姐時盯著月小姐的臉看了許久,月小姐臉都紅了,白衣公子才放開她。后來宮里就下旨要月小姐入宮為妃,奴婢這才知道那位白衣公子是皇上?!?p> 我仔細想著冬橘說的話,秋荷又補充道:“那日游園會人多眼雜,老爺讓侍衛(wèi)們便衣保護月小姐,也就是說,皇上扶起月小姐時,應(yīng)當(dāng)不知道月小姐是夏侯府的人,后來皇上問了月小姐名字,聽到夏侯二字時,皇上露出了極為驚訝的表情。”
沁月深居簡出,從前不曾參與過任何宴會,皇上不知道她的模樣,實屬正常,照這么說,皇上單純是看上了沁月的容貌?后宮比我和沁月好看的也有,單單因為容貌就選進宮,未免太任性了吧。不過他是皇上,任性一點也無妨。
我倒是松了一口氣,既然皇上只看臉,宮里又不缺美人,他把沁月忘了對我而言倒是件好事。我背靠夏侯府,又已是妃位,不得寵也不至于在宮里過不下去。這樣一想,我心情逐漸舒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