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劇情無所不能，還是能被限制？

　　閃電速度極快，甚至連眼睛都不能閉上，強(qiáng)光照著蕭知意的眼睛，一瞬間世界黑暗了，聽覺反而更敏感，像疾風(fēng)一般有什么劃過腦側(cè)，一股小綹頭發(fā)被烤焦的氣味飄過，咔嚓一聲劈在身側(cè)的臺階上，濺起的沙土打在身上。那一刻，世界靜止了，蕭知意整個人遲緩了下來，覺得腎上腺極速的分泌了激素，激素順著身體往上傳播，四肢像是不存在一樣，眼睜睜任由閃電落在頭頂。

　　過了幾息——

　　轟隆聲猶在耳畔，沙石迸到身上，打的人生疼，身子又發(fā)軟又僵硬。

　　忍著痛疼，蕭知意閉上眼睛眨一眨，睜開，發(fā)現(xiàn)世界繼續(xù)黑暗。閉上眼睛，有風(fēng)吹過的聲音，頭頂上的壓力減輕，周身不再是陰冷潮濕的味道，有種陽光照耀的溫暖，試著再睜開眼睛，有模糊的亮斑，什么也看不見。

　　電閃雷鳴仿佛是錯覺一般，蕭知意閉著眼睛笑了笑，眼眶熱熱的，有晶瑩冰涼的水珠掉下來。

　　用腳試探著向前邁了一步，發(fā)現(xiàn)道路崎嶇不平，碎石沙土崎嶇不平，腳尖朝后劃了劃，倒是一片坦途。

　　在原地緩了緩，清新的風(fēng)吹過衣衫，吹過發(fā)梢，蕭知意想著此時的慶陽應(yīng)該是草長鶯飛。祖母會帶著仆從去祖父墳前培土、除草，絮絮的說些話；父親許是帶著學(xué)子們踏青游覽，登高賦詩；哥哥應(yīng)該早已回京，在太子殿下身邊做事；母親會跟知念、知思的娘親一起喝茶、赴宴。

　　法然祖父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剛才的山腳等待，術(shù)哥兒許是在他身邊翹首看向云霧遮掩的山路，露出向往神情，術(shù)哥兒想快快修煉有成，給他姨娘盡孝。

　　蓼蓼在白云城法然祖父院子里沐浴陽光，吸收靈氣，最近竟然能控制葉片發(fā)光了，在自己面前常常亮晶晶的，有時斂了光線，像是路邊常見植株一樣，祖父說這是蓼蓼可以自主吸收靈氣修煉了。

　　楚酬說入門之后，把他的靈寵阿奴抱來與蓼蓼作伴，還說入門心境試煉是極好的機(jī)會，可以正心清心，是道途起點。

　　......

　　眼淚輕輕流下來，滅頂之災(zāi)頃刻降臨，蕭知意心神受到極大震顫，這種感覺與春日宴落水之時，被大力裹挾的震驚有些相似?；仡櫮潜緯鴦∏椋瑥?qiáng)烈的不甘涌上心頭，喉頭哽咽。我偏要掙開枷鎖，挪移桎梏。

　　我偏要掙開枷鎖，挪移桎梏——

　　平生首次這樣想做什么事，蕭知意硬下心來，不肯退縮。

　　前方坎坷不平，后方順暢無比，仿佛是明確的指引，回頭可行，前路難行。蕭知意默默堅持不回頭，不后退。

　　如果后退，便又回到劇情里線路里去，所以不能后退。

　　人生有時候可以拐彎，可以后退，但總有不能后退的時候，有不允許自己后退的理由。蕭知意抹了把眼淚，緩緩踩上碎石鋪就硌腳前路。

　　看不清道路，也沒有方向，只記得向上走，每一步都要比之前更向上，踩著碎石，蕭知意閉目慢慢前行。

　　汗水順著額頭、鼻尖流下，揚(yáng)起袖子草草擦去，只要不停下才會有機(jī)會。不必怕，既然殺不死，就必更強(qiáng)大。

　　走的久了，體力消耗殆盡，搖搖晃晃幾欲跌倒。楚酬說，天玄宗入門測心境環(huán)節(jié)，半路倒下的會在1個時辰后，自動傳送至山腳下，如果未能通過測驗，也不必傷心，他會給想辦法?？墒窍氲嚼茁暸Z的劇情警告，蕭知意不敢停下，偶爾累極了，便想想劇情打起精神?；秀遍g有幾聲新燕啼叫傳來，蕭知意緩緩的走入了小時溫柔夢里。

　　彼時，祖父蕭寬尚在，某日祖父一位隱世友人出山想要在朝中任職，卻屢屢不順，拜訪過祖父，臨走之際，祖父曾經(jīng)拿韋君詩作贈他：客從東方來，衣上灞陵雨。問客何為來，采山因買斧。冥冥花正開，飏飏燕新乳。昨別今已春，鬢絲生幾縷。

　　幼童不知詩意，只覺冥冥花正開，飏飏燕新乳韻律好聽，詞句動人，待客人走后，祖父抱幼童與膝上，輕聲解釋這首詩，聽得小童喜愛第三句，笑說：意意真是有眼光，這第三句可是有幾分禪意。

　　接著引領(lǐng)幼童讀詩，告訴心愛孩童說：意意，你要記得，人生常有心中不快，志向難伸的時候，不要失去信心，造化默默無語，卻是公正不欺，前人關(guān)愛后人的感情也是真實存在的，造化不改，未來可期。

　　如果沒有前人愛護(hù)也不要絕望，要相信自己，正如造化春花般煥發(fā)光華，四季輪回，造化之功自會對你關(guān)切愛護(hù)。

　　“怎么愛護(hù)呀？”幼童懵懂，從心發(fā)問。

　　蕭寬抱著孩童，指指廊下燕子窩，看著嗷嗷張開黃色小嘴等著大燕子喂食的乳燕對孫女說：像是母燕愛護(hù)小燕子一般。

　　在祖父心里，當(dāng)然希望你一生無憂，可若是不能，希望你不要失去信心，知意知意，祖父要的不是你委屈自己迎合人意，而是感知造化用意。造化萬物，公正不欺，蟲草花鳥，各有其時。

　　蕭知意沉浸在這往日的回憶里，浮現(xiàn)腦海之回憶，帶來的不僅是舊日記憶溫柔氣息，還有祖父的愛護(hù)與教誨。

　　看著影像里快要消失的祖父，蕭知意失聲喊著說：祖父我記得的，我好想你。

　　身體知覺漸漸恢復(fù)，腳上有傷，額上有傷，眼睛失明，手足無力，膝蓋火辣辣的。回顧三次與劇情交鋒，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壓迫人身，但是從過程和結(jié)果來看，劇情并沒有無所不能，否則剛才就劈到己身了，或許造化扶持，限制劇情？

　　蕭知意默默想著“冥冥花正開，飏飏燕新乳”，邊邁開步子，繼續(xù)向前。

　　祖父一定不愿意他悉心教養(yǎng)的三房子弟被人團(tuán)滅，法然祖父一定想著等孫女修煉有成，去找故交吹牛、收禮。

　　山風(fēng)吹來鈴蘭香氣，輕拂著疲憊心靈，這對于不抱希望，只憑一口氣攀登的少女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慶陽花開爛漫，天玄宗應(yīng)該也是吧。造化默默無語，卻公正不欺，像是鳥兒歡樂的愛護(hù)雛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