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內(nèi)充斥著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莫青岑有些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到趴在病床前睡著的合惠子。
感受到莫青岑有動靜的合惠子抬起頭,看到莫青岑醒來,高興的站起身。
“莫老師,你不要說話,我去找醫(yī)生?!?p> 莫青岑看著合惠子跑出去的身影,艱難的挪起身子,環(huán)顧四周尋找自己的手機。
他拿起放在床頭手機,查找了通話記錄、聊天記錄,看到徐文鈺沒有聯(lián)系他,放心又失落的關(guān)掉手機,閉目養(yǎng)神。
他真的太累了。
這次昏倒,他仿佛睡了很久,可是越睡越累。
醫(yī)生走進來,查看了莫青岑的各項體征,將醫(yī)囑單交給身旁的實習醫(yī)生后,開口說道:
“不能再拖了,你需要盡快找到骨髓移植的適配者。”
莫青岑搖搖頭。
“我沒有適配者,您可以幫我找一些愿意捐贈的陌生人,匹配成功后我會用金錢補償捐贈者。找得到,最好,找不到,就算了。”
醫(yī)生被莫青岑仿佛在討論別人身體一般的淡漠態(tài)度激怒了。
從醫(yī)多年,
他見到過很多因沒有合適的治療方案最終不得不面對死亡患者;
也見到過因為沒有錢而不得不放棄治療的患者。
但是每一個患者都有著強烈的求生欲。
對比那些患者,莫青岑尚有痊愈的可能,經(jīng)濟實力也容許他可以接受最好的治療。
可是從確診急性白血病到今天,莫青岑仿佛壓根沒有活著的欲望。
在醫(yī)生看來,莫青岑屬于那種好日子過膩了,想體驗一把死亡的愚蠢至極的“行為藝術(shù)家”。
“陌生人可以配型成功的幾率非常小,即使是親人都不是百分百可以成功適配,建議你還是通知你的家人盡快過來做鑒定?!?p> 醫(yī)生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生氣,說完以后便離開病房。
合惠子站在一旁,看著無動于衷的莫青岑暗自著急。
“莫老師,您為什么不告訴你家人生病了,他們都是你的親人呀!”合惠子不解的問道。
莫青岑走下床,合惠子上前攙扶,莫青岑卻避開了。
他走到病房陽臺的椅子前,坐下,迎著陽光緩緩的閉上眼睛,手機緊緊握著手機。
“我的家人,不是我的親人。我的親人也不是我的家人?!?p> 莫青岑這話,仿佛是在回答合惠子,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合惠子看著眼前的莫青岑,脆弱易碎,
那一刻的莫青岑就像他的作品《信念》的那個小雪人一樣。
安靜的在陽光下,靜靜的等待消失。
不去打擾任何人。
合惠子她聽不懂莫青岑話里的意思,她不能接受莫青岑明明有希望活著,卻孤注一擲不肯告訴他家人他生病的事情。
直到,莫青岑手里的手機傳來鈴聲。
莫青岑像等了許久一般匆忙接聽電話。
“青岑,曉苒的案子結(jié)束了,她今晚想請大家吃飯,感謝上次陸鳴去她家搶孩子,你們的幫忙?!?p> 徐文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好,曉苒姐的案子,姐也一定大獲全勝吧?”莫青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鏗鏘有力。
徐文鈺傳來一聲嘆氣:
“一言難盡,但也不算輸,等你晚上來了,我再詳細講給你聽。”
“好?!蹦噌谋砬樵陉柟庀氯岷土嗽S多,一如他往常的溫和。
合惠子在一旁著急的說道:
“莫老師,您現(xiàn)在離開醫(yī)院.....”
沒等合惠子說完,莫青岑一邊直接掛掉和徐文鈺的通話,一邊對合惠子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這就是莫青岑,即使此刻他生氣合惠子在他和徐文鈺通話規(guī)過程中插嘴的行為,他依舊一舉一動溫柔至極。
合惠子心疼的跑出病房,蹲在醫(yī)院的長廊痛哭起來。
徐文鈺看著被莫青岑掛掉電話的手機屏幕,有些詫異。
莫青岑從來不會主動掛掉她的電話。
“我怎么覺得有點不大對勁?!毙煳拟曌跁康纳嘲l(fā)上自言自語。
唐買一旁看書的唐書言合上書,抬起頭問道:
“哪里不對勁?”
“青岑他從來不會主動掛我電話,他最近一定有事瞞著我?!毙煳拟暬卮鸬?。
聽到徐文鈺的回答,唐書言的某根神經(jīng)仿佛被撥動了一般,心尖狠狠的縮了一下。
他撲到徐文鈺眼前,把徐文鈺壓在沙發(fā)靠背上,雙臂牢牢的將她控制在自己身前,用自以為很兇,實際在徐文鈺聽來很慫的語氣質(zhì)問道:
“我有主動掛過你電話嗎?”
徐文鈺想了幾秒,唐書言這奇怪的吃醋點,真的讓她總是措手不及。
于是她一邊試圖推開唐書言一邊回答道:
“很少啦,你起開。”
唐書言對這個回答還是吃驚的,在他的印象里他從沒有主動掛過徐文鈺電話。
不過,更讓他吃驚的是徐文鈺居然叫他,起!開!
“徐文鈺,你剛才讓我起開?!”唐書言把臉貼的與徐文鈺更近了。
徐文鈺心里對唐書言這種在兩人準備離婚期間搞曖昧的“渣男”行為痛罵了三百回合。
但是又了解唐書言的脾氣吃軟不吃硬,只能順著他,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好啦,唐書言,別鬧了,你看我的腿抽經(jīng)了?!?p> 順著唐書言果然有用,他馬上起身蹲在沙發(fā)前,將徐文鈺的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揉著。
徐文鈺看著額前的碎發(fā)垂在眼眸前的唐書言,忍不住上手想撫摸小狗一樣摸了摸唐書言后腦勺的頭發(fā)。
都說一個人的頭發(fā)會反應(yīng)出一個人的性格。
唐書言的頭發(fā)很柔軟,他本就是內(nèi)心很柔軟的人。
這一點,全世界,只有徐文鈺知道。
唐書言感受到了徐文鈺的親昵,抬起頭看向徐文鈺時眼神明亮的像個孩子。
“鈺,你記得嗎,你剛執(zhí)業(yè)那年,因為你不習慣穿高跟鞋工作,小腿和腳經(jīng)常會水腫,幾乎每晚我都會幫你揉腿?!?p> 唐書言說是憶往昔,其實在邀功。
夫妻一場,徐文鈺自然可以聽出唐書言話外音,抽回腿,警惕的看著唐書言問道:
“唐書言,你想漲零花錢直接說,別忽然這么深情的和我說話?!?p> 唐書言倔強的把徐文鈺的腿重新放在自己膝蓋上,像受了委屈似的說道:
“不是零花錢,是你可不可以以后和莫青岑保持距離?!?p> 徐文鈺最受不了莫青岑那種委屈巴巴好似受氣小媳婦的表情,只能回答道:
“好啦,好啦,我答應(yīng)你,唐書言,你正常點行不行?!?p> 唐書言不吭氣了,徐文鈺俯下身定睛一看,這玩意兒,是要哭了嗎?!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徐文鈺卻懷疑唐書言上輩子就是水做的。
他的眼睛跟水龍頭開關(guān)一樣,隨時隨地,只要徐文鈺表現(xiàn)出一點嫌棄他,他是時刻準備著開閘放水。
想想堅持隱婚和離婚的就是自己眼前這個低眉順眼的人,徐文鈺俯額嘆息:
她自己致力偽裝成白蓮花一直不得真道,合著,白蓮花本花就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