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何為陰溝
送走了劉淑妃二女,司馬衷收拾心情,帶著三德子和一眾太監(jiān)軍上路,直奔東郊校場。
而此時的東郊校場早已人滿為患。
偌大的校場正中,五十女狼衛(wèi)英姿颯爽。
這些女兵皆都身著特制甲胄,背負軟弓,戰(zhàn)馬上挎著箭壺,而她們所用之兵,竟皆都是長劍!
只有為首的賈南風和傳聞中那對姊妹花女將用的是長槍。
當然,今日乃是演習,所以無論長劍刀槍,皆都裹著厚厚一層布,布上沾滿石灰。
校場外也被圍了個里外三層,除了皇帝和朝中大臣,更多的則是來看熱鬧的百姓。
當然,百姓肯定是被驅趕至最外圍,內層都有禁衛(wèi)保護。
“這女狼衛(wèi)到底都是女兵,力氣遠不如男兵,否則棄劍用槍或者刀,威力更強,羊愛卿以為呢?”
皇帝皇后身邊,羊祜拱手道。
“陛下所言甚是,不過微臣以為,這女狼攻伐,當不仰仗近攻?!?p> “哦?
還真是,這女狼衛(wèi)當是以騎射為主,朕早聞女狼威名,今日總算是得見全貌?!?p> 司馬炎細看之下,這些女兵手臂皆都長于普通女子,應該是賈南風故意挑選訓練的結果。
羊祜眉頭微皺,太子不過十二歲,說難聽點不過是個頑童罷了。
所謂女狼衛(wèi),也都是一群女子聚在一起,大言不慚建制騎兵,他專精軍務,卻是不知這孩童嬉鬧之戰(zhàn),何以招的如此多方的關注?
今日他本是有事求見,結果竟也被皇帝拉來觀戰(zhàn)。
最讓他不解的,是一同過來的朝臣中,自己那堂弟羊琇亦在其中,身邊跟著幾個江湖游俠模樣的青年。
聽說這家伙近些年經(jīng)營賭坊賺的盆滿缽滿,不在家中享福跑來這東郊作甚。
羊琇亦是瞧見了他這位堂兄,朝他擠眉弄眼的笑笑,讓羊祜更是不喜。
三十好幾的人了,仗著與陛下的關系身居高位,這么多年也毫無建樹,整日就知玩耍。
他卻不知,今日之所以來這許多人觀戰(zhàn),一半都是因為他這位堂弟設下的賭局。
就連皇帝,亦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女狼衛(wèi)對立方向的百匹戰(zhàn)馬。
這些戰(zhàn)馬一直寄存在楊家,所以此番也是由楊濟,親自帶著張千和幾個仆從引到校場,只是此時,為了掩蓋雙邊馬鐙的秘密,百匹戰(zhàn)馬皆都背覆黑布。
“哼,好好的戰(zhàn)馬,也不知太子弄這黑布作甚……”
司馬炎亦是愛馬之人,見之不喜道,他話音剛落,就有太監(jiān)來報說齊王到了。
齊王在洛陽民望極高,太監(jiān)話音剛落人群便是一陣騷動,兼之其相貌不俗,更是惹得那些小娘陣陣驚呼。
司馬炎面無表情的冷哼一聲,齊王司馬攸臉上還是帶著那副迷死人的微笑。
穿過人群走到近前,朝皇帝一拱手。
“臣弟見過皇兄?!?p> “免禮平身!”
早有小太監(jiān)在司馬炎的授意下,清出了身邊一塊位置供齊王落座。
“皇弟好雅興啊,衷兒一場游戲竟也驚動你前來觀看?”
司馬攸聞言笑意更濃。
“回稟皇兄,臣弟近日聽聞關內侯設了賭盤,賭太子與女狼之戰(zhàn),太子勝出賠率竟高達一賠十,
左右臣弟無事,一時手癢便下注千錢賭太子勝出,倒教皇兄見笑了?!?p> 羊祜坐在皇帝身后,聞言卻是瞪了自己那堂弟一眼。
“哼,此事朕亦有耳聞,那羊琇亦是荒唐,賠率設得頗為兒戲,
你既已下注,太子若是勝出你可得出一份喜錢?!?p> 司馬炎半開玩笑,身旁的楊皇后卻是暗自瞪了他一眼,心說你若真做此想,就不會下注太子戰(zhàn)敗了。
哪知齊王話鋒一轉。
“若真如此,喜錢臣弟怕是亦出不起,不是臣弟小氣,
臣弟除了這一千錢外,還下注十萬,賭太子一個時辰內必??!”
周圍眾臣皆是大驚,只有王業(yè)等人得意洋洋。
齊王這前后言語,無異于借機戲?;实?,偏偏司馬炎還沒借口對他發(fā)難。
人家自己的錢,愛咋花咋花,就賭你兒子輸,你能咋滴?
司馬炎怒火中燒,臉上卻笑容不減。
“齊王向來謹慎,想來不會做無準備之事,不過……
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你就不怕陰溝翻船?”
“哈哈哈,多謝皇兄提醒,太子之能臣弟再了解不過了,臣弟就算翻在那條溝,也不至于翻在太子這條溝,不知皇兄以為此言如何?”
兩人雖是談笑風生,可能在他們身邊的,皆都不是傻子,怎能聽不出其中的刀光劍影,皇后更是在案下攥住皇帝。
“朕倒是覺得,陰溝之所以叫陰溝,就是因為能教你因始料不及的原因翻了船,好了,你我也別做這口舌之爭了,左右結果很快便可知曉!”
兩人就此不再言語,周圍眾臣總算是松了口氣,目光重新投到校場之上。
“這都什么時辰了,太子莫不是還未起床吧,劉喜,給朕出去看看……”
司馬炎話音剛落,只見校場外一對黑乎乎的兵由遠及近,隊伍末尾還跟著一輛馬車慢悠悠的宛如春游,不正是太子隊伍嗎。
等走進了眾人才驚愕,這五十個內侍組成的太監(jiān)兵,步履極為齊整,竟有幾絲訓練有素的模樣,
只是人人皆如那戰(zhàn)馬般,背上覆著黑色披風。
楊艷斜了皇帝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小聲道。
“這不是來了嗎,依臣妾看,衷兒的太監(jiān)兵威勢遠勝那些女兵,說不定今日陛下要賠了夫人又折兵呢?!?p> 皇后所指自然是皇帝也下注太子戰(zhàn)敗之事,皇帝也是難得的露出欣慰的微笑。
自己若真輸了也是好事,至少能看那齊王到時候還能否笑得出。
太子下了馬車,徑直走到近前,坐在皇帝身后的羊祜一見太子容貌,險些驚掉了下巴。
這,這不是自己那侄女婿,黃繼黃郎君嗎!
“兒臣拜見父皇母后,見過王叔!”
司馬衷朝上首一拜,起來時微不可查的對羊祜擠了擠眼。
絕對是這小子,怪不得他突然有了百匹良馬……對了,小娜怎么辦?
此時羊祜自然不能戳破太子身份,司馬炎點點頭道。
“太子此番是否也要上陣?”
“兒臣又無武藝,上陣只能拖了下屬后腿,所以此番兒臣將運籌賬下,由東宮內侍令三德子替兒臣上陣迎敵?!?p> 司馬衷笑著拱手,皇帝亦是認可道。
“儲君當如此,好了,快些開始吧,你王叔怕是等不及見你獲勝了?!?p> 坐在皇帝身邊的司馬攸笑著沖太子點點頭,若不是提前知道了齊鶊之事,只怕司馬衷還會對這位王叔抱有好感。
“兒臣定不負父皇母后,王叔之期待!”
司馬衷朝三德子一揮手,下一刻,小太監(jiān)們扯了戰(zhàn)馬黑布,齊刷刷上馬。
別說,一個月的辛苦訓練此時見了成果,這小太監(jiān)們一人雙馬控的絲毫不見生疏。
然而等他們扯了自身披風,露出背后一根根標槍,也不知是誰“噗”的一聲,在場眾人皆是憋不住笑了。
“這是什么,棒槌嗎?”
“噗,哈哈,還以為多厲害,原來是群棒槌兵……”
司馬衷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也沒有辦法啊。
演習用布纏繞兵器在沾石灰是必須的,可他的武器是竹制標槍,這標槍纏上厚布不就跟棒槌一樣嗎。
司馬炎眉開眼笑。
“呵呵,皇兄,太子這陰溝真是讓臣弟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