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狹窄的縫隙照射在陳江河的臉上,他的眼皮跳了跳,接著,緩緩睜開了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我在哪?
陳江河惶惑地皺起了眉頭,揉了揉眼睛緩緩坐起身來。
左右環(huán)視了一圈,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病床上,床頭旁邊還立著一個氧氣罐,很明顯自己在醫(yī)院里。
可是我為什么會在醫(yī)院?我不是在……
“淼淼醒啦?”
正想著,一聲呼喚從門外傳來,接著只聽咔嗒一聲,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淼淼是陳江河的小名,在他剛出生的時候,老媽就找人給自己算了命,那人說自己五行缺水,老媽當機立斷給自己安上了這么個名字。
幸虧在大姐的據(jù)理力爭下,給取了‘江河’為大名,要不然陳江河就得頂著‘陳淼淼’這個娘娘們們的名字長這么大了。
“大姐?”陳江河看了推開房門朝自己走來的大姐迷惑地開口道:“我……我怎么了?”
大姐把提著的兩個袋子放在床頭柜上,伸手摸了摸陳江河的額頭,一臉后怕:“你這孩子嚇死人了。”
“不是,我不燒,”陳江河看著大姐:“我不是……”
陳江河頓了頓,接著說道:“我不是在家嗎,怎么到醫(yī)院了?!?p> “還怎么到醫(yī)院了,”大姐佯怒,坐在陳江河旁邊從袋子里拿出一個蘋果,邊削邊數(shù)落陳江河:“我三番五次說你一直熬夜身體會出問題,你就不信,我昨天歇班想著去看看你,結(jié)果在門口叫了你半天都沒應我,進去正看見你躺在地上,你呀……”
說著話,大姐伸出手指戳了戳陳江河的腦袋:“要不叫我去看你,就出大事了知道嗎。”
是夢嗎?
陳江河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骨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看起來自己是暈過去了,然后正巧大姐發(fā)現(xiàn)了自己,把自己送到了醫(yī)院?
“媽知道了嗎,”陳江河扁扁嘴,一臉愧疚。
“廢話,”大姐沒好氣地說道:“出這么大事我哪能瞞著媽啊,不過我也是聽醫(yī)生說你只是低血糖加過度勞累導致的暈厥,沒什么大問題才敢跟媽說了。”
大姐做事向來很周全,陳江河不好意思地咧咧嘴:“你沒讓媽過來吧?!?p> “那是我讓不讓的事嗎,”大姐把蘋果削好,塞到陳江河嘴里:“媽燉了湯,說中午給你送過來?!?p> “哦,”陳江河叼著蘋果撓了撓頭發(fā),看向窗外,臉上充滿著惶惑與迷茫。
真的是夢嗎?
可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自己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了。
不知道在沒完成的夢里,系統(tǒng)有沒有逃出那里。
陳江河悵然若失,嘆了口氣轉(zhuǎn)回了頭——
“大姐?”
就在自己一扭頭的功夫,剛剛還坐身邊的大姐突然沒了蹤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陳江河愣了一下,看著自己手里的蘋果,又抬頭朝著門口喊道:“大姐?你出去了?大姐?”
沒有人回應,整個病房中一片寂靜,陳江河突然感覺到這里似乎寂靜的有些詭異。
“大姐,”一股恐懼感順著他的心臟攀援而上,陳江河緩緩坐起身掀開了身上的單子,試探地呼喊著:“有人嗎?醫(yī)生?大夫?”
依舊沒人回答他。
他趟上拖鞋,抓起了床頭柜上的水果刀,朝病房的門口走去。
趿拉……趿拉……
仿佛世界中只剩下了他的拖鞋聲。
陳江河緩步走到病房門口,順著門上狹窄的長條窗戶向外看去——走廊一片漆黑。
那是一種沒有空間感的黑暗,仿佛是有人在窗戶上刷了一層不反光的黑漆一樣。
陳江河又轉(zhuǎn)頭看了看窗外。
可現(xiàn)在明明是白天。
“什么情況,”陳江河的心提了起來,自言自語道。
他握緊了水果刀,轉(zhuǎn)動門把手將病房緩緩推開了一條縫。
剎那間,黑暗如同流動的瀝青一樣從門縫中涌了進來!
陳江河大驚失色,拉動房門想把門關上,然而房門卻像被卡住了一樣任憑他死命拉拽也不動分毫。
不僅如此,隨著黑暗的涌入,陳江河感覺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另一側(cè)將門縫越拉越大。
流體一樣的黑暗從門縫中不斷流淌進來,很快便沒到了自己的腳踝。
而此時,拽著門把手的陳江河突然發(fā)覺自己似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腳了。
壓抑的氣氛如同一股股黑暗一樣潮濕,滑膩,沉默,令人窒息。
陳江河覺得自己的呼吸開始越發(fā)地急促起來,他想大聲呼救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張不開嘴。
隨著泥濘的黑暗從下到上逐漸吞噬他,陳江河突然驚覺這種感覺如同自己剛進入樞紐的時候,那種虛無感。
自己被黑暗吞噬的部位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自己絲毫感覺不到那些部位的存在了。
粘稠的黑暗已然淹沒到了他的胸口,陳江河竭力瞪大了自己的雙眼,想要用怒吼打破這種如同消亡般的死寂與壓抑。
毫無疑問,他失敗了。
靜默死寂的黑暗沼澤緩緩沒過了他的頭頂。
我是誰?我在哪?
一片虛無中,陳江河在心中不斷問著自己。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從自己眼前閃過。
這是誰?
這個身影雖然看不清,但卻給陳江河一種熟悉感,在記憶的最深處,似乎有一種熟悉感提醒自己一定與這個身影有過交集。
沒等陳江河細想,又有一個略高的人影出現(xiàn)在了遠處,從模糊的影子看來,這人應該是一頭短發(fā),此刻背對著自己。
恍惚間,幾串黑乎乎的東西從短發(fā)人影的身體中分離出來,像是被關押了許久的昆蟲般,脫離了人影的身體開始四散逃逸。
隨著那些東西的離開,短發(fā)人影的身體越來越模糊,不知道是離自己越來越遠還是在逐漸消散,最終那個身影變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最終消失了。
陳江河此時的心中有千萬疑惑,但卻無從解答。
這種抽象且詭譎的模糊影像似乎有著攝人心魄的力量,那種變幻莫測又難以名狀的感受像是將他拖拽進了濕滑粘稠的液體中。
陳江河明明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系統(tǒng),但此刻卻要窒息了。
自己的意識像是被抓取在一雙無形的大手中,這只手包裹住了他的腦袋,想要將他憋死。
“陳江河……”
突然間,一個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進了他的耳朵。
“陳江河……”
那個聲音繼續(xù)呼喚著,陳江河想要應答卻根本發(fā)不出半點聲音,焦躁和急迫幾乎要讓他崩潰。
“陳江河,”
就在陳江河瀕臨崩潰的邊緣,那個聲音像是突然拉近了距離,幾乎是貼著自己的耳朵發(fā)出了急切的呼喊。
“醒醒!陳江河!醒醒!”
“?。 ?p> 陳江河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道晨曦順著下水井蓋的縫隙照在他的臉上,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由于驚恐而微縮的瞳孔直愣愣地盯著井蓋發(fā)呆。
系統(tǒng)的聲音充滿著驚魂未定:“你嚇死我了,陳江河,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沒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