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姐的聲音很小,仿佛自己說出來主人家的秘密,很不應(yīng)該似的,“這位小姐呢,叫蘭哈緹,是雅怡小姐的高中同學(xué)咯!她們本來都是游泳隊的。蘭哈緹小姐沖浪很好的。”
吳家家主的確很難容忍蘭哈緹這樣的愛人,不僅不是華裔,還是同性。
沈若希望阿桂姐提供蘭哈緹的地址或者聯(lián)系方式。
阿桂姐連忙擺手,“哎呀,你們不要去惹她的事??!現(xiàn)在你們也知道,尸體照片本來就是我放進來的,家里沒什么真的怪事。我勸你們啊,能走就走吧?!?p> 沈若并不想勸說阿桂姐,而是表示要考慮一下。兩個趙耀出去跑步了,趁著還沒有吃早餐,沈若在吳家院子里看植物,她能感受地到,這家的傭人都起來了,開始打掃衛(wèi)生,不論是誰,不論是經(jīng)過沈若,還是在樓上看到沈若,都要駐足注目一會兒。
于是,在所有傭人都能注意到沈若的行蹤的情況下,她邁步回到主樓,站在了門廳那具被蓋住的神像前。
她當然知道了,無論如何在人家家里,去碰觸人家的守護神,不合適。也許終究要碰的,可是現(xiàn)在不是時候。
沈若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什么都沒想,只是聽著周圍的動靜。然后,她掀開了神像上的布。
受損傷的菩薩。
似乎是阿鳳的聲音,在旁邊制止她,“沈小姐,這是很不好的啦?!?p> 可是,阿鳳并沒有靠近。過了一會兒,似乎是阿妮的聲音,勸了同樣內(nèi)容的一句話,但是沈若置若罔聞,甚至,拿著“影子”先生的那把鑰匙,舉起來,靜止在半空中。
阿妮和阿鳳嘀嘀咕咕商量了起來,最終還是不敢驚動主人,而是把相當于半個管家的阿南姐叫了過來。阿南姐強勢一些,立即把神像重新蓋好。回頭看著沈若,“沈小姐,你怎么了?”
“哦,趙亮老師說這個神像的靈力有些問題,讓我處理一下,怎么,你要阻止嗎?”
“靈力的問題我不懂,神像是不能碰的?!?p> 阿妮的態(tài)度就溫柔了很多,她輕輕對沈若說,“您的鑰匙,最好也收起來?!?p> 沈若還是看著神像的方向,知道這是吳家宅子里一個很大的忌諱,“這樣吧,神像可以暫時不處理,不過,讓我見見阿滿。她身上的靈力也有問題?!?p> 因為阿南姐立即就同意了,其他傭人沒有什么可說的,而阿桂姐一直不知道身在何處。
見面的地點依然選擇在了“發(fā)現(xiàn)照片”的那間房子。因為阿滿拒絕在廚房見面。
沈若等在那個房間,看到門被推開了,阿滿走進來。她的臉上,確實有可怕的燒傷傷痕,不僅整張臉的皮膚都有著可怕的紋路和顏色,眼睛都形狀也被改變了。
想想被海龜先生珍藏過的那張照片上的女人,沈若覺得一陣唏噓。
“阿滿姐,請坐?!?p> “不用了,你說吧,想要什么?”
沈若走過去,扶住她的胳膊,到沙發(fā)前面。
阿滿沒有再拒絕,坐了下來。用那雙形狀已經(jīng)改變的眼睛看著沈若。
“你認識海龜先生?”
“你說的是森塔。”
“他死了?!?p> “我知道。”
沈若嘆口氣,“你們相愛過嗎?你覺得他有可能為你報仇嗎?”
阿滿搖搖頭,“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們早就分手了。我的臉,也不是別人害的。”
沈若忽然想到了阿桂,她的猜測是對的。海龜不是接了阿滿的案子,而是自顧自地要為愛過的女人做點什么。阿桂只是個工具人。
“阿滿姐,海龜先生和蘭哈緹,以及雅怡小姐的父親,很可能聯(lián)合起來,想要對吳家做什么事?!?p> 門忽然被推開了,是吳雅怡。她對傭人的態(tài)度依然比較蠻橫。
“阿滿,你先出去。”
阿滿答應(yīng)了一聲“是”,離開了這個房間。
“我正在問話呢。”沈若抗議。
吳雅怡比她強硬很多,“你怎么可以去冒犯菩薩呢?”
吳雅怡接下來說了好多,總之就是責(zé)怪沈若不尊重家里的宗教信仰,不過,她絲毫沒有提到鑰匙——早上在場的傭人,有意或者無意地,向吳雅怡掩飾了鑰匙的事。
她說完了,沈若既沒有道歉也沒有辯護,“我是你請來的,你習(xí)慣我的方式,就繼續(xù)留下我們。不然的話,我也沒辦法了?!?p> 吳雅怡頓了頓,“吃飯吧?!?p> 她和沈若無言地一起回到了主樓的餐廳。阿桂和阿鳳正在上菜,大小姐和三小姐都下來了,祖母正在和兩個趙耀聊天。
聊天的內(nèi)容是徐大爺?shù)母赣H,《影堂集》的作者,吳家祖母說的確聽說過這個人,應(yīng)該是他父親的客人。
“原來他見過烏珠?!眳羌易婺父袊@道。
“您見過沒有?”雅怡問。
“當然見過了?!?p> 現(xiàn)在趙耀告訴她,他在柏林的一個朋友higari,其家族是男爵堡的主人,烏珠的擁有者,曾經(jīng)將烏珠快遞到自己的地址,但是丟失了。
“男爵家,”吳家祖母重復(fù)了一遍,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我說你們是自私的,是為了自己,非要弄清楚這些事的。那個,上面的藍寶石紅寶石就值很多錢。原來如此。有私人的目的,我反而對你們放心了些?!?p> 沈若看著兩個趙耀,現(xiàn)在她大氣都不敢喘,預(yù)感到吳家祖母要開口了。
果然,老太太喝了一口牛奶,開始了講述,“你們知道烏珠兩個字是什么意思嗎?”
沈若回答:“中文里,有黑色眼珠的意思,還有,古代練習(xí)騎射的人,用其指代箭靶的靶心。”
“嗯,那是因為本來烏珠這個詞在漢語里有這個意思,所以就在翻譯的時候,以讀音為準,選了這兩個字。烏珠,在蒙語里,是末端和極點的意思。就是時間盡頭的意思。”
未來趙耀認為自己可謂是某種盡頭走了一圈回來的人了,他看了看吳家祖母,“蒙語?德國,中國,印尼,還不夠,和蒙語又扯上關(guān)系了?”
吳家祖母淡淡地笑了笑,“這還是伊娜告訴我的。蒙古人和羅斯人打仗的時候,他們可能有過什么糾葛吧。”
現(xiàn)在趙耀帶著點兒撒嬌說道:“這個糾葛您知道,只是不說吧!”
吳家祖母笑容更深了,“我管你們吃住,是讓你們調(diào)查我們家的怪事的?,F(xiàn)在好了,你們本來就有私人目的,還瞞到了現(xiàn)在,而且,鬼都沒查出來,我還沒怪你們呢!”
現(xiàn)在趙耀的手機正好在這個時候響了。
他很紳士地表示抱歉,走出去接完電話,回來就透著一股復(fù)雜與深沉,當然,其中還混合著得瑟。
“吳老夫人,我在B城的刑警好朋友,得到了臺灣那邊的確切消息,您的外孫,不是死于意外?!?p> 本來兩耳不聞餐桌事的大小姐和三小姐,包括雅怡都抬起了頭。
現(xiàn)在趙耀故意裝得很吃驚,“怎么?二小姐本來就知道,你們竟然沒有就這個話題和二小姐談過嗎?至于那張照片,拍攝人也有了嫌疑人了。是誰呢?這牽扯到另一個問題,老婦人說我們沒查到什么,但是,我們是有成果的,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說出來算傷害誰。”
大小姐和三小姐忽然互相罵了起來,吳老婦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別鬧了!好,趙先生,我先不問。你們繼續(xù)吧,其他的人,給我聽好了,都配合一點?!?p> 說完,她起身離開了餐桌。未來趙耀冷笑一聲,“現(xiàn)在,我們需要的配合,就是大家離開,我們想和阿桂姐、阿鳳姐說幾句話?!?p> 吳家的主人們走了,兩個傭人留下來,一邊收拾著餐桌,一邊等著提問。
沈若叫了一聲,“阿桂姐,蘭哈緹的地址您有嗎?如果沒有,那么,阿鳳姐,您有嗎?”